「你說什麼！」

老嬤嬤又將早上發生在朝堂上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補充了一句道：「老奴已經查到，皇后娘娘如今已經回到了鳳棲宮。」

太皇太后手一抖，小宮女就把指甲給弄花了，氣得她一巴掌揮在小宮女臉上，劃出鮮紅的血印子，「死丫頭，到底會不會染指甲！」

「太皇太后息怒！」小宮女嚇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求饒道。

新攢好的佛珠在太皇太后手中捏來捏去，她冷哼一聲，沒有看地上哀哀求饒，對老嬤嬤道：「去叫太后，跟哀家一同去看看皇后。」

「是。」老嬤嬤垂了垂眼睛，應聲道。心中卻是在想著，為什麼小主子那邊的回信還沒有到。

「母親這是怎麼了？」被人莫名其妙地吵醒，又莫名其妙地被吩咐去做一些不願意做的事情，太后的心情顯然不是很美妙，來到修容宮，見到太皇太后一臉怒容，整個人的臉都快變形了，側目不已。

「哼！別以為哀家不知道你整天躲在宮殿裏面想要置身事外，你以為你這樣做，真的能夠讓那個賤人對臨澤好一點不成？」

太皇太后看著太后因為近日來休息得好而紅潤的臉龐，襯得自己暗黃色的肌膚越發醜陋，忍不住尖銳地出聲諷刺道，彷彿吞了火一般。

太后皺了皺眉，這老虞婆自己在虞子蘇那裏受了氣，反而來沖她發火，簡直不可理喻，「母親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哀家以為，從你跟哀家回到皇宮的時候開始，就已經明白你跟哀家已經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了。」

太皇太后冷笑道，她在宮中沉沉浮浮什麼樣的女人沒有見過，太后自以為小心思隱藏得極好，卻不知早就被她看在了眼裏。

不願意得罪虞子蘇？不願意也得願意！

「你……」

太后原本以為太皇太后跟虞子蘇折騰了一些日子就會自己收手，沒想到太皇太后卻變本加厲。

索性沒有把火氣燃燒到她這裏，於是當她這幾天獨自在佛堂安靜祈福的時候，她還在慶幸太皇太后沒有將她作為棋子擺弄，可太皇太后此話一出，她才明白，到底是她太天真。

太后望向太皇太后瘋狂的面容，有些怔愣，這人到底是怎麼了，明明當初在禺山還慈愛和藹的教導他，先帝去世的時候自己痛苦卻還安慰她這個小輩……可如今，怎麼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到底是她太蠢了，這宮中的女人，有幾個沒有野心？有幾個面對虞子蘇這樣幸福的人生不會嫉妒到失去理智？

「走吧，跟哀家去看看皇后和她生的野種！」太皇太后沉著扯出一抹笑意，卻面目猙獰得可怕，跟以往的慈愛和善相差遠去，手中的佛珠也成了一串普普通通什麼作用都沒有的木頭。

「讓開！」

太皇太后看著這個攔住自己去路的宮婢，目光猶如利劍一般向她射去。

蘇諾微笑著道：「太皇太后請回吧。」心中卻是暗自慶幸，幸好今日不是她去為主子煎藥，要不然，碧容她們根本攔不下太皇太后。

「大膽！誰給你的膽子攔太皇太后的路！」老嬤嬤尖起嗓子訓斥道：「皇后娘娘就是這麼教導你們宮婢的嗎！」

蘇諾見這老嬤嬤一來就把責任往自家主子身上推，眼睛微微眯起，聲音依舊平穩含笑：「老嬤嬤只怕是誤會了，皇上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許打擾皇后娘娘！」

「太皇太后是皇后娘娘的皇祖母，怎麼可能是其他人……」

老嬤嬤的話還沒有氣勢洶洶地說完，蘇諾就淡然自若地接著道：「包括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

那一瞬間，太皇太后隻覺得「啪」地被自己的孫子打了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疼！

老嬤嬤感覺到太皇太后捏著自己的手越發用力，心中雖然不滿，可還是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而是代替憤怒的太皇太后道：「大膽宮婢，居然敢亂傳皇上旨意！到底是誰縱容你……」

「當然是朕縱容的，怎麼，你有意見？」沉冷的聲音突然在眾人身後響起，還沒有看見來人，眾人都能感覺到來人身上的威懾和壓力。

太皇太后和太后不由得轉身，一眼就看見了夜修冥。太皇太后三兩步走到夜修冥面前，臉上哪裏還有剛剛的憤怒和猙獰，「老七，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給皇祖母說一聲？害得皇祖母擔心了好久！」

夜修冥看著這個拉著自己渾身上下查看是否受傷的女人，心情很是複雜，可當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白髮上，雙眼一陣刺痛，倏然回過神來，他神色冷峻，和往常沒有其他區別。

「聽聞蘇兒在京都又是被下毒，又是被刺殺，心中放心不下，所以回來了。」夜修冥沉聲道：「最近天氣有些熱，皇祖母在這裏站著容易中了暑氣，還請回去吧。」

太皇太后聽見夜修冥的話，目光晦暗不明，幽幽道：「你這是在怪罪皇祖母沒有照顧好皇后麽？」

「皇祖母想多了。」夜修冥沉聲道了一句，隨即吩咐虞易道：「送太皇太后回去。」

說罷，也不再停留，便往鳳棲宮裏面而去。

太皇太后不確定自己這個孫子到底知道了多少，見虞易已經走到了跟前，也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失態，扯出一個僵硬的笑，跟著虞易離開了。

太后就像是看小醜一樣看著太皇太后蹦躂，忍不住在心底偷笑了一會兒，便扶著自家小宮女，悠悠然跟在她身後離開。離開之前，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腳步匆匆的帝王，眼中滿是艷羨。

東陵國原郡縣，公孫止很是巧合地撞見了公孫瓚給寒劍銀兩，讓他去刺殺虞子蘇的這一幕。

「你這是在幹什麼！」公孫止指著公孫瓚毫不猶豫地責備道：「那是你妹妹，公孫瓚，我就是這樣教養你的嗎！」

公孫瓚聽到「妹妹」這兩個字，倏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示意寒劍離開，憤怒不比公孫止少，「妹妹？我沒有這樣的妹妹！當初要不是秦雯洛，我何至於落到無父無母，還不能回自己家的地步！」

「爺爺，我不管！她虞子蘇，必須死！」公孫瓚氣急敗壞地道。

不知道什麼時候，寒劍已經悄悄離開了，整間屋子裏，隻留下了公孫瓚和公孫止兩爺倆。

只怕虞子蘇想破了頭也沒有想到，當初她得知老爺子不在京都派人去尋，卻什麼消息也沒有查到，是因為老爺子專門避開了她手中的人，來了東陵。

公孫止也沒有想到，自己帶著孫子想要遠遠避開這上一輩的恩恩怨怨，卻因為早些年欠了東陵太子的人情，將這一切都暴露在了自己孫子的面前。

當初虞子蘇和秦雯洛的身份還沒有暴露出來的時候，他也沒有想過，秦雯洛會是飛鳳國的那個秦雯洛，沒有死反而在景國生下來一個女兒，也沒有想過，那個他欣賞無比的女孩，居然是仇人。

「混帳！」

公孫止氣得一巴掌打在了公孫瓚臉上，「我把你帶到東陵來，就是為了躲開當年的恩恩怨怨，你倒是好，非要湊進去摻和，上一輩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你以為東陵商策將這個消息扯出來，真的只是為了讓你去報仇那麼簡單？」

「那又怎麼樣！」公孫瓚捂著臉，年輕的人上儘是桀驁和憤怒，「我管他東陵商策是什麼意思，只要能夠為父親母親報仇就行了！」

「混帳！」公孫止氣得抬起手就又想打人，看著自家孫子將臉抬起來給自己打，最後還是把手垂下，恨鐵不成鋼地道：「你！你簡直糊塗啊！」

如今東陵景國飛鳳，三國戰火已起，現在暫時處於僵持的狀態，東陵商策拿著玉佩來要他們對付景國皇后，目的豈不是顯而易知？夜修冥對虞子蘇那麼在意，一旦虞子蘇出了事情……

「我不糊塗！糊塗的是你，爺爺。」

公孫瓚道：「我以為爺爺是因為恨虞子蘇才帶我躲避到了東陵，沒想到，爺爺是想著遠遠避開，既然如此，那爺爺為什麼後面還會去買通景國皇宮的太監想要刺殺虞子蘇？」

「呵呵，爺爺這不是自相矛盾麽！」公孫瓚對自家爺爺的不理解感到十分的難受，梗著脖子質問道。

是，他就是想要虞子蘇去死！憑什麼她可以活得好好的，可他卻只能隱姓埋名躲在異鄉？憑什麼她可以得到飛鳳國皇室的承認，可他卻只能在溪老爺爺口中聽到自己另一個名字！

長公主？呵！還真是諷刺！當年要不是這些人殺了他的父親母親，飛鳳國怎麼可能會落在這些人手上！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公孫瓚對當年的事情越來越敏感。

所以便瞞著公孫止聯繫了當初自己母親的手下，然後收集到了關於許多當年事情真相的資料，對如今的飛鳳國皇室越來越不滿，對虞子蘇越來越恨！

這些，公孫止都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