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到府衙之後，方一杓準備晚飯，沈勇托著腮幫子坐在院子裏頭的石桌邊，盯著院牆發獃，不多久，方一杓拿著食盒出來，「相公，再做來不及了，還有些鴨肉和菜，我做了蛋炒飯和蔥花蛋湯。」

沈勇聞著就覺得賊香，心中那分疑惑也被趕走了，端起碗吃飯；小結巴也聞著味兒進來了，拿了兩份走，和石頭一塊兒吃去；其他人都已經睡了，方一杓也沒去打擾，剩下的小半鍋子，她用蓋子蓋了起來，估計一會兒沈勇會不夠吃的。

沈勇端著碗，吃著蛋炒飯，不時地瞄方一杓一眼，似乎有話想說，方一杓故意不看他，低頭吃飯，吃到一半，沈勇用胳膊肘輕輕推了推方一杓的胳膊，「娘子？」

方一杓眯著眼睛看他，沈勇叼著筷子對她笑，方一杓也不做聲，挑出幾塊鴨肉來放到沈勇碗裏。

沈勇又叫了她一聲，「娘子，跟你商量個事情？」

方一杓放下碗看他，「你是不是想去煙翠樓？」

沈勇乾笑，「娘子真聰明。」

方一杓虎起臉，沈勇見她腮幫子都鼓起來了，趕緊道：「我不是去玩兒的，我去查案，你若是擔心，我和沈傑一起去。」

方一杓眨了眨眼，問：「有什麼區別，你們都是男人。」

「那個……沈傑不是人品比較可靠嗎？」沈勇小聲嘀咕了一句。

「男人的人品都靠不住。」方一杓小聲嘀咕了一句：「看到漂亮女人都會傻眼，他們心裏可以只有你，但是眼裏絕對不會只有你一個，我娘說的。」

沈勇有些想笑，就道：「我不看還不成嗎？我去看男人，不看女人。」

「你上窯子看男人啊？」方一杓小聲嘀咕：「小心人家以為你那什麼……」

「那什麼？」沈勇湊過來問。

方一杓臉紅紅，低頭繼續扒飯，嘴裏嚼著鴨肉蛋炒飯含含糊糊說：「不準你去。」

「行。」沈勇繼續吃飯，笑道：「聽你的，不去就不去，娘子，明天吃什麼？」

方一杓有些吃驚看他，就見沈勇似乎真是打消了去煙翠樓的念頭，轉而關心起明日吃什麼來了，就問：「你想吃什麼呀？」

「嗯……」沈勇單手摸著下巴，道：「最近口味好像清淡了些，若不然是剛剛喝茶喝的？」

「你想吃口味重的呀？」方一杓問：「我做紅燒的菜吧？」

「好！」沈勇趕緊點頭，沖著方一杓咧開嘴笑。

方一杓看了看沈勇，見他笑得自然，似乎並沒有因為自己不讓他去煙翠樓的事情不高興，低頭繼續吃飯，沈勇吃完了自己那一碗，又去將鍋子端了出來，問方一杓：「娘子還要不要？」

「不要了。」方一杓搖頭，沈勇就美滋滋地把剩下的都盛在了自己碗裏，吃了起來，剛剛的事情似乎完全沒在意，方一杓倒反而覺得不自在了，像是自己欺負沈勇似的。

吃完了飯，方一杓去洗了個澡，換了乾凈的裏衣，光著腳穿著雙小木屐跑了出來，就看到沈勇正坐在門檻上面看書，方一杓笑了笑，沈勇還真沒忘記蒼滿雲的囑咐，每日必要看書。

沈勇的確是捧著書看呢，可是心裏還是想著案情，究竟誰會有這樣的能耐，又有這樣的心思要這樣害人？最令沈勇好奇的，其實是那個犯人究竟怎麼想的？是人心太壞見不得別人脫離苦海？還是有別的什麼原因……

正想得出神，就聽身後傳來方一杓的聲音：「相公，洗洗上被窩裏看吧，外面冷。」

「哦。」沈勇答應一聲，就回頭想要放下書去洗……映入眼的，卻是門檻後面，穿著一雙木屐，兩隻白嫩嫩的腳丫子。

方一杓本來就個子小，自然也是手小腳小的，沈勇長那麼大，還頭一回看女人光著腳呢，也從沒想過，腳丫子都能那麼小巧好看，沈勇低著頭細看，方一杓穿著荷葉邊的白色絲質褲子，褲腿上綉著荷花兒荷葉邊，褲管露出一截腳腕子，光著腳穿著木屐，腳趾頭圓滾滾的，連腳趾甲蓋兒都是光潔透明，淡淡的粉色。

沈勇傻呵呵地盯著看，方一杓見他發獃，就戳戳他，「相公？」

「啊？」沈勇仰起臉看，方一杓上身穿著短短的白色小褂，沈勇仰著臉呢，能看到小褂子裏頭，短短一截白色的腰，「咳咳。」沈勇覺得有些燥了，趕緊低頭咳嗽。

「快進屋吧。」方一杓見他咳嗽就趕緊拽他，「外面冷。」

沈勇被她拽了起來，就偷瞄了眼方一杓，只見她頭髮都盤起來了，後脖頸長長、白白……

「喀嗒」一聲，闔上門再上閂，方一杓回頭見沈勇還傻站著就趕他，「相公，洗澡。」

沈勇還是站在原地沒動，方一杓推著他往後走，心裏納悶怎麼了，突然就傻了？

沈勇到了屏風後面，屏風後有兩個大浴桶，一個是溫水，一個是滾水，溫水那個，方一杓剛剛已經洗了，另一個裏頭的熱水也溫了，現在洗剛好，方一杓出去梳頭髮了，留沈勇在浴桶裏頭泡著。

沈勇莫名覺得全身不自在，滿腦子都是方一杓的腳丫子、脖子、腰……最後想得心煩意亂，就伸手拍自己腦袋，此時，聽到床上「呼呼」的聲音傳來，沈勇知道方一杓正在鋪床呢，一想到床，沈勇更加心猿意馬起來，怎麼辦好呢？

「相公呀。」良久，方一杓從屏風後面探出半個腦袋來，就見沈勇光著上身趴在浴桶邊上呢，肩膀和胳膊因為這幾天練功，顯得精壯有力，方一杓又往後稍微縮了縮，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還是多看了兩眼，小聲說：「你洗完沒有？水要冷了。」

「哦。」沈勇才反應過來，水早就冷了，趕緊「嘩啦」一聲從水裏站起來，他也是讓方一杓給鬧糊塗了，什麼都沒穿就站起來了，方一杓正看著，她哪見過這些，一下子也傻了，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臉上也就燒了，心撲通撲通地跳得老快，她趕緊縮回去，鑽進被子裏。

沈勇撓撓頭也覺得尷尬，趕緊擦了身子穿上裏衣出屏風，沈勇到桌邊喝了口茶，就見方一杓正在床上靠著，手上拿著本書，看了沈勇一眼，低頭繼續看書，沈勇嘆口氣，走過去鑽進被子裏，挨近方一杓，問：「娘子，看書？」

「唔。」方一杓點點頭。

「哦。」沈勇也點點頭，伸手過去，幫方一杓將手裏的書轉了個方向，說：「反了，看著眼睛不累呀？」

方一杓原本就紅潤的腮幫子瞬間通紅，抿著嘴不說話，將書塞進沈勇手裏，往被子裏縮了縮，沈勇接過書笑著搖頭，剛剛方一杓那一鬧，他倒是心神穩了些，沒剛剛那麼急躁了。

方一杓見沈勇看書了就鑽進被子裏，拍了拍綠豆殼兒的枕頭準備睡覺，剛剛躺好，就見沈勇也放了書本躺下，跟她對視，方一杓看了看沈勇，眨眨眼，沈勇也看她。

「相公不看書了呀？」方一杓問。

「嗯。」沈勇點點頭，「看你，你比書好看。」方一杓沒出聲，被子擋在鼻子上，就露出兩隻大大的眼睛，被窩裏熱烘烘的，「娘子。」沈勇湊過去一些。

「嗯？」方一杓拽著被子看沈勇。

「娘子……我們要不要圓房？」沈勇問，方一杓一愣，便轉眼看別處。

沈勇伸手過去捏她手指頭，問：「剛剛你不還說，男人總想著讓自己出息了再去迎接喜歡的女人，那時候黃花菜兒都涼了，要先下手為強！」

「我哪有那樣說。」方一杓小聲嘀咕。

沈勇壞笑，「分明就有。」只見方一杓往床裡挪了挪，沈勇眯起眼，「想跑？」

「呀！」方一杓就見沈勇佯裝兇惡地來撲她。

不過他臉上的神情很清楚地讓方一杓知道，只是在鬧著玩的，因此方一杓也放心地跟他鬧，被按住親了兩口，果然，兩人在被窩裏翻了一陣，沈勇除了親兩口就沒再乾別的了，最後便摟著她不動了，「睡吧，明兒個早起，做好菜給我吃。」

「嗯。」方一杓點點頭，不過覺得沈勇摟得挺緊的，稍微動了動，就聽沈勇道：「不準動。」

方一杓抬眼看他，沈勇也不敢看她眼睛，就道：「別動，不然我可不管了。」

「嗯。」方一杓答應，枕著沈勇的胳膊躺好。

「娘子。」這時候，就聽沈勇低低的聲音說：「等我出息了，咱們要圓房啊。」

方一杓聽著，突然就覺得眼圈兒發酸，趕緊道：「我沒說你不出息……」

「嗯。」沈勇點頭，「那就等再出息一點？」

方一杓伸雙手環住沈勇的脖子，道：「其實……已經很出息了。」

沈勇失笑，「那現在圓房？」

「還差一點點……」方一杓猶豫了一下，小聲說。

「等那一點點到的時候，記得告訴我。」沈勇掐了方一杓的腰一把。

「嘿。」方一杓揉了揉被掐到的地方，抬眼看沈勇，笑得放心。

沈勇嘆氣，以前沒發現自己非但一點都不流氓，還是個標準的柳下惠，這一晚，兩人都是一夜好夢。

第二天大早，沈勇醒過來，就見方一杓已經在桌邊對著銅鏡梳頭了，方一杓穿著一件藍色碎花的荷袖短衫，下面是一個花樣的碎花長裙，裙邊兒也有荷葉卷邊，拿黑絲修了個邊兒，很精緻，腳上一雙藍底白花兒的布鞋，和衣裳很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