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素扶著寧老爺子回到住院部三樓，便揮手說了再見。

剛才兩人在天台論了一番高低，頗有些投緣，乾脆又找了個陰涼處，繼續說這風景，從風景又說到哲理。

程素上輩子是五星級酒店的高層老總，見識多廣，能侃能說，看的書和電影也多，那些名人語錄那是信手拈來，說得寧老爺子一愣一愣的，直說她一個二十歲的丫頭比他一個六十六的老人還要多。

程素這才覺得自己侃得有些超前了，眼看日頭有些偏西了，生怕齊泰國找她，便說要走。

寧老爺子看著她離去，嘴角難得的露出笑容，有人匆匆的跑過來，說道：「老首長，可找到您了，您這是哪去了？」

「哦，我就上樓頂走了走，沒事。」寧老爺子背著手道。

「您的血壓才剛剛正常，不能亂走，要是萬一暈倒了，我們又沒及時找著您，那可怎麼辦？」來人憂心鬱鬱的扶著他走回病房。

「整天躺在病床上有什麼意思，走一走，身體才好。」寧老爺子道：「也就是這走一走，才知道，該放則放啊！」

「老首長？」

「打電報回京，明天我們回去，不要聲張，讓宣傳辦公室的擬定報告，等回去後，就發電報宣布我退位吧！」寧老爺子淡淡地道。

那人聽了瞪大眼：「老首長，您！」

寧老爺子的手一抬，站在病房的窗前，道：「小曹啊，我老了，也累了，現在的世界，是年輕人的世界了，急流勇退，也沒什麼不好的！」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寧家，不能一直只靠著我，寧剛，寧禮，還有……幾兄弟，也該歷練出來了。」寧老爺子背著手沉著臉，面上早已沒有了程素所見到的慈祥，而是殺伐果斷，道：「他們才是寧家未來的希望，我這時候退，也才能給他們爭取到更好的資源。」

被稱為小曹的曹金正嘆了一口氣，道：「是，我都知道了。」

寧老爺子從高看下去，正對著醫院的一條林蔭小道，喃喃道：「從高看下去，風景固然美好，可一直看著，也膩了。低處俯視耽耽的人也不知什麼時候就伸出手拽你下去呢！在平地，起碼安安穩穩的。」

曹金正聽得似懂非懂。

寧老爺子的目光忽然一凝，咦，那不是程素丫頭麽？

站在她身邊的男人，就是她的丈夫？

寧老爺子的目光落在齊泰國的身上，此人身材高大，走路筆直，剪著平頭，模樣尚且還看不出來，但看走路的姿勢，還有那身上的氣質，也該是挺端正的人。

正考量間，忽然，那人看了上來，寧老爺子一楞。

竟這麼警覺和敏銳，那眼神，是銳利的，像鷹一樣，那氣質，剛硬的，是……

是軍人！

小丫頭的丈夫竟是個軍人？

寧老爺子很是訝然，看程素拽著齊泰國走了，這才收回視線回到病床上躺下，這又是什麼緣分？

也不知那丫頭的丈夫是在那個軍區裡參軍？看那眼神和正直剛硬的氣質，應該是個好苗子。

寧老爺子的手指輕輕的敲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