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一個活法不好嗎？

程素的鼻子一酸，眼圈泛紅，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對她這麼說。

換個活法，從前她是怎麼活的?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小時候盼著人來領養她，不敢不乖巧，更不敢任性，因為她害怕連孤兒院都放棄她，從此無處安身。

後來長大讀書，去寄宿，同學們都是有健全的家庭，放假了就回家，有零花錢。而她，院長明白的說讓她不要發愁學費什麼的，她卻一直不敢放鬆，所以放假了就去做暑期工賺著零花。

讀大學了，也一樣如此，做兩份家教，去做零工，給自己賺生活費，從來沒有放鬆過！

那時候，活得是真的累啊，但是沒辦法，她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而已。

齊泰國說她缺乏安全感，大概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她拚命學習，努力賺錢，不斷出頭，就是想證明，自己即使一個人，靠自己，也一樣活得好的！

但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換一種活法。

換另一種活法，又是什麼樣呢？

像現在這樣，被有錢的人家領養，無憂無慮的長大，被當成公主一樣寵溺著成長？

程素沒有想過，也不敢想。

她的眼淚落了下來，打在小程素的手上，孩子看她哭，也哭了起來。

哭聲讓程素一下子清醒過來，她連忙把孩子往齊泰國那裏一放，自己走出了育嬰室，身後，孩子哭得更大聲了！

程素靠在外面的牆上，低頭看著腳尖，院長走了過來，看到她在這站著哭，不由怔了怔，柔聲問：「你怎麼了？」

抬起雙眼，是院長那關切的雙眼，和前世一樣，她難過了傷心了躲著哭的時候，她就是這麼看著自己，輕輕的問：「怎麼了？不要怕，院長在這裏！」

「院長！」程素撲了過來，把頭靠在她小小的肩頭上去，哭泣著。

院長似乎有些意外，遲疑了一下，輕輕的拍著她的肩頭：「不要怕，院長在這裏！」

豈料，程素哭得更厲害了。

齊泰國抱著抽噎著的小程素走出來，看到這情景，抿了一下唇，又退了回去。

好半晌，程素才平復起自己的心情，抹了一下眼淚，道：「院長，不好意思！」

「沒事！」院長眼神柔和，試探著問：「是因為小程素嗎？其實，如果你們願意，也可以領養她，我看孩子也和你們有緣分。」

程素搖搖頭：「院長，我不能，不能！」

為什麼不能，她卻說不出個所然來，因為那是小時候的自己，無法面對？

還是因為，她有自己既定的命運！

程素知道，只要自己領養了，那麼小程素的命運必定會被改變，生活的環境不同，教養也就不同，從此，她會成為另外的人。

而她成為別人，那自己呢，還是不是應該存在呢？

說白了，她說不能，或許是自己自私和懦弱吧。

又或者這麼說，明明『自己』是有機會改變命運的，卻被自己一手給攪和了，是不是因此，所以未來的路上，終歸是只有自己一個人走？

程素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