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速奔跑著，9S的牙關越加緊咬，因為在短短的幾秒鐘之內，野豬的哀鳴已經慢慢的弱了下來，就好像是黑暗中漸漸熄滅的燭火一般。雖然這些生物對於9S來說沒有重大的意義，但是一路相伴之下，9S還是不希望壞事發生在它們身上，而且一旁2B越加嚴峻的眼神已經暗示出了9S最擔憂的一點：是機械生命體！

穿過茂密的植被之後，出現在9S和2B眼前的，是被鮮血染紅的一地狼藉。野豬皮、骨骼、內臟都被凌亂的撕扯開來，9S所乘騎的那一頭野豬已經倒地不起，腦袋也不知所蹤，而另一隻，肚子被開了膛，正在地上無力的掙扎著，拴住獠牙的韁繩讓它無法逃脫來自周圍的攻擊。

一小隊身材滾圓，雙目泛著黃光的機械人正圍成一團，用它們有力的前肢撕扯著野豬的生命。儘管野豬的身材是這些機械生物的5倍還有餘，但是堅固的金屬結構以及恐怖的力量，卻是它無法抵抗的。

吱！吱....吱...

最終，叫聲消失了。

目睹了這一切的9S憤怒無比，甚至不去思考這些機械生物為什麼會攻擊動物，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把眼前這些傢夥，打成再也不會動的鐵塊！然而，2B的行動則是更直接，【白之契約】化為創世粒子，出現在她的手中，高跟鞋爆發出恐怖的加速度，突入了機械生物之中，然後便是火花和被剁碎的殘骸飛濺！

「殺了你們！」

儘管機械生物的金屬外皮堅硬無比，但眼前這種最低級的機械生物並不能承受2B的斬殺，強而有力的臂力加持下，鋒利的刀刃泛著冷光，切割出無數道平整的切口。頭顱、軀體、四肢甚至是發射出來的高能光球，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抗住2B的斬擊，白髮紛飛之中，2B化身為黑色的死神，給這些沒有情感的戰鬥機器，帶去了超越程序感知的恐怖殺戮。

雖然經過無數次戰鬥，但是揮刀的2B很少出現這種感覺：死在自己面前的只是兩頭野豬而已，這種生物在周圍隨處可見，可為什麼，我卻有一種戰友陣亡的痛苦感。

在幾台機械生物完全報廢之後，這些腦袋滾圓的傢夥才發現自己被襲擊了，原本黃色的雙眼瞬間變成危險的紅色，還沾染著野豬鮮血的鉗狀雙手也如同風車一般揮舞起來，對著衝殺進來的2B發出不要命的攻擊。

殺死人造人，殺死人類，這是千年以來就根植在機械生物中樞中的命令。

「殺死...人造人...殺死...」

斷斷續續的機械發聲讓2B愣了神，從被生產出來到現在，2B已經不知斬殺過多少這種最低級的機械生命體，可之前的戰鬥中，並沒有任何一個能夠發出聲音，就算是它們的頭顱被一刀洞穿的瞬間，除了核心停止運轉的聲音外，並不會有任何多餘的動靜。

「怎麼會...」

記憶回溯到那時候和9S面對超大型機械生命體時，在那時候，那個怪物也是發出了類似的呢喃。

「哇啊啊啊！！殺了你們，殺了你們，為什麼要屠殺這些無辜的動物啊！」

9S狂暴的喊聲很快將2B拉回現實。雖然不是戰鬥機型，9S還是拔出了自己的【黑之誓約】，加入了戰圈。這把從來沒有經歷過砍殺的短劍，終於是用機械生物的機油，作為自己開鋒的第一道洗禮。

和2B直接握刀近戰斬殺的戰鬥方式不一樣，本身力量不足的9S採用的是半遠程的攻擊方式：投擲劍刃！創世粒子構築出來的金色控制環並未從【黑之誓約】上消除，而是一直附著在刀柄上，伴隨著不斷飛出回歸的短劍，摧毀著一具具機械生物的軀體。藉由數據處理中樞，9S能夠讓飛射出去的短劍產生速度極高的旋轉，讓鋒利的劍刃成為一面不斷旋轉的刃盤，在戰場之中割出一道道痕跡。

「POD！」

「了解！射擊模式，啟動！」

一旁的POD也擔任起遠程火力的支援，穿透力極強的輕機槍子彈不斷蹦碎機械生物的腦袋。

衝殺之中，9S並沒有任何初次斬殺所帶來的愧疚感，他不知道這是自身程序的緣故，還是因為碎裂在自己劍刃之下的機械生物壓根就沒有靈魂，總之，這種殺戮就算持續個一萬年，還是不能喚起他的悲憫之心。相反，在李元元人格的作用下，9S心裏有的只是不解和痛苦。

這些機械生物的敵人不是我們麽，為什麼會屠殺這些無辜的動物，這些野豬對於它們來說，既不能乘騎，也不能吃，完全沒有任何意義...可就是這麼沒有意義的東西，也要毀滅嗎？！

「人造人...殺...痛苦...殺...」

「你們這些鐵塊，根本連自己喊些什麼都不知道啊，你們，是沒有心的傢夥！去死啊！」

削平對方頭顱的短劍化為創世粒子，再度回到了9S的手中，不知何時，纖塵不染的【黑之誓約】已經佈滿了機械生物的機油，原本橙黃色的劍刃，也被染回了醜陋的黑色。感受著透過自己手套傳達到手中的油膩感覺，再看看眼前一地的金屬殘骸，這種讓天空都有些暗淡的末世場景，終於是讓9S胸腔中的火焰慢慢淡化。

再一次的，投入到了殺戮之中呢...

戰鬥很快結束，殘留下的最後一隻機械生物也是冒著電火花，跪倒在2B的面前，雖然尖利的刀刃抵住了它遍佈傷痕的腦袋，但是那兩隻紅色的眼睛中還是閃爍著敵意。外皮千瘡百孔，活動關節也被2B完全擊碎，從腹部流淌出的機油在地面上拉出難看的痕跡，這一隻機械生物已經走到了生命的最後。

2B冷峻的臉上沒有絲毫同情，雙手將【白之契約】舉過頭頂，準備給予眼前的敵人最後一擊。

「殺死...人造人...過分...生活...」

「究竟是誰過分了啊！哈？！這些野豬，難道就沒有活下去的權利麽，它們可是完全無辜的啊，和你們戰鬥的，是我們啊！！」

意義不明的念叨讓9S心中煩躁，幾步上前阻止了2B的動作，對著眼前的機械生物怒吼。然而，那一顆慢慢抬起的頭顱中，能夠表現出來的，只有無窮無盡的敵意。

「沒用的，它們根本不能理解這些。只是一群鐵塊而已。」

「可惡...」

機械生物沒有獨立思考能力這點，9S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這些只會戰鬥的工具，都是依靠機械生命體網絡來控制，它們就是徹頭徹尾的傀儡而已。連自我都無法認知的傀儡，在思考層面上來說，比人造人還要低微，又何來感知這一說。

最終，9S退了下來，側過臉，將視線停留在了兩頭野豬的殘軀上。鮮血和油汙混合在一起，讓空氣泛出噁心的氣息。

就在刀尖再度下墜，準備洞穿機械生物的頭顱時，一顆從灌木叢內飛出的小石頭擊中了刀身，讓2B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片刻之後，伴隨著稀稀疏疏的聲響，幾個比之前要小一截的機械生物從灌木叢中走了出來，並且它們的眼瞳中並沒有閃爍著瘋狂的紅光。

「它們的眼睛...」

黃色的，眼前的小型機械生物在見到9S和2B之後，竟然沒有進入戰鬥狀態，依舊保持著日常模式。

「咳，又來了麽，9S，結束這場戰鬥之後立刻轉移。」

根據2B的經驗，他們兩人恐怕是被機械生物發現了，繼續待在這裏，包圍過來的敵人只會越來越多。心中有了決斷的2B，雙手猛地用力，尖利的劍刃就要洞穿機械生物的頭顱，可就在這時，9S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阻止了行動。

「9S？！」

「你聽...」

安靜下來之後，微小的機械聲音變得清晰起來。

「放過...請...放過...爸爸...」

邁著怯生生的腳步，幾個小型機器生物來到了奄奄一息的機械生物身邊，伴隨著它們的出現，原本閃爍在雙目中的瘋狂紅光，也是慢慢淡化，變成了安全的黃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