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訴你，」「鍾靈秀」說道：「跟你一式的那幾個，我們沒動。」

我瞬間就想起來了——對了，本地天師府來了幾個年輕天師，本來要整治她們的，可都沒回來。

我本來還以為凶多吉少了，沒成想她們竟然沒把他們給怎麼樣了。

我趕緊點了點頭，表示我明白了，接著又打了個手勢，問那幾個年輕天師在什麼地方？

「鍾靈秀」回頭，指了指那個鬼池塘。

接著，她回頭沖我笑了笑，說道：「你喜歡的人，真好看，我很羨慕她。」

我一愣，這麼說，她們知道，自己形成的幻象，是個什麼樣的。

她摸了摸我的眼睛，我再睜開，就發現她已經在我眼前消失了。

那些紅色順著山樑過去了——那邊就是傳說之中的鬼門關。

跟她們相映成趣，天邊的朝霞，已經升起了了。

「妮兒……」

我身後，是那個老太太悠長的一聲呼喚。

婦女們都捏了眼淚，接著反應過來了，就推自己的家兒子：「還愣著幹什麼，送送……送送你姐！」

那些男青年如夢初醒，他們奔著那些遠去的紅色，大聲喊道：「姐！」

這一聲，齊刷刷的，迎著朝陽，感人肺腑。

可惜，再也沒人能回應他們了。

大金花一身鱗片反射出了五彩的光，她在那團光裡緩緩的成了人樣，直發怔。

小胖子一看大金花那表情，挺欠的推了她一下：「怎麼，金花大仙也跟著傷春悲秋啊？」

大金花白了他一眼，嘆了口氣：「你說，她們走的甘心嗎？」

小胖子像是沒聽懂：「應該……甘心吧？這不是走的挺痛快嗎？」

大金花沒再搭理小胖子，倒是羅曉梅說道：「我看著，有個新的開始，倒是也挺好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大金花似乎被這話觸動了，眼光一閃，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會兒，所有的羅剎鳥都被超度了，我的精神耗費的差不多，坐也坐不住，差點沒撲在地上。

還是一條胳膊伸過來，把我架住了。

不用看也知道這是誰的胳膊——上頭有濃鬱的臘腸味兒。

長手也正在看那些消失的紅雲，喃喃說了一句：「女人為什麼總要犧牲自己成全別人？」

我知道，他想起他媽來了。

我隻好說道：「也許，女人更知道什麼叫「愛」吧。」

這個話題，讓人難過。

「謝謝天師，謝謝天師！」

我還沒想出來，這會兒，那些個本地人都齊刷刷的給我跪下了：「我們造的孽，都是天師幫我們解決的，我們心裡有愧！」

我想擺手，也照樣是抬不起手，就隻好口頭上說道：「你們也別這麼客氣，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本來也是我應該做的。要說謝謝——你們那個護法靈給你們看護她們這麼多年，倒是應該謝謝他。」

那些村民一聽，連聲說真是罪過，有眼不識真仙，就商量著，都上填坑娘娘廟，去祭拜那個填坑將軍。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那個填坑將軍已經消失了，也許，大家的供奉，會產生新的神靈，但原來那個填坑將軍，是再也回不來了。

我喘了口氣，就扶著長手起來了：「小神子，移駕。」

長手瞅了我一眼，看意思想踹我，但他看在我元氣大傷的份兒上，沒忍心。

小胖子連忙說道：「老鐵，你這才剛超度完那麼多的嬰靈，元氣大傷，現在好不容易都平靜下來了，你不趁機休息一下，還上哪兒啊？」

「那幾個被他們抓走的年輕天師還在風水眼裡，」我喘了口氣說道：「現在那些羅剎鳥都走了，他們還留在那，別出什麼危險。而且……就算那些羅剎鳥走了，也還有一些後續，需要咱們來處理一下。」

小胖子一聽這就反應過來了，連忙跟著我到了那個鬼池塘去了。

周圍的村民聽見了這話，好幾個小夥子都跟著來了，尤其是第一個被我們救的小夥子最熱情：「天師，你們上哪兒？有用得著我們的地方，我們給你們幫忙！」

我道了謝，那些小夥子直擺手：「我們的命都是天師你救的，說什麼謝，那不是寒顫我們嗎？也是家裡沒什麼……真要是有錢有東西，一定好好謝謝你們！」

要說淳樸，這地方其實也是十分淳樸的，但就是這個重男輕女的觀念，讓人實在沒法接受。

這會兒天已經大亮了，到了鬼池塘那，青山綠水，掩映的那些鳳仙花更是紅的刺眼。

之前來的時候，覺出來的那股子死氣，現在已經消失了，就好像這個死池塘，重新有了生命一樣。

我想著下水，可實在是沒力氣，小胖子見狀，連忙攔住我，自己領頭，一個猛子就紮下去了，不長時間就鑽出來了，臉色煞白煞白的：「真沒想到……臥槽……」

羅曉梅一看他那個樣子，連忙就問他見到什麼了？那些個羅剎鳥不是都已經走了嗎？

小胖子卻搖搖頭，跟岸邊的小夥子招手：「來人來人！撈！」

那些小夥子弄了田裡擋鳥的網子來，一下水，一起水，盯著那網子帶上來的東西，臉色也都變了。

羅曉梅則一手按住了心臟，臉色沒比小胖子好看多少：「這……這麼多……」

網子上面有很多的小遺骸，白生生的，什麼姿勢都有——甚至有的小遺骸，還保持著兩手向上的姿勢，像是在跟人呼救一樣。

看得出，她們有多麼不想死，她們還沒見過世上第一束光。

她們本來是被鎮在底下的，護法靈和羅剎鳥這麼一走，就全都浮上來了。

那些遺骸讓人觸目驚心——她們在這裡躺了二十多年了。

要是她們還活著，現在應該已經為人婦，為人母，跟這裡的男青年組成和樂美滿的家庭了，可惜……現在男青年和她們，都是煢煢孑立，形影相弔。

現在，肯定也分不出誰是誰的誰了，男青年們默不作聲的把這些遺骸從網上摘下來，預備著厚葬——算是最後的贖罪。

從這些男青年和他們母親的面相上來看——以後，他們也會有報應，我就叮囑他們，一定要多行好事，積累功德，才能彌補以前的過錯。

有些事情，不是沒人跟你清算，就等於沒發生過，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他們之中一大批人可能今生都娶不到媳婦，就是第一個報應了。

等把這些遺骸都給處理好了，水面咕嘟咕嘟的冒了泡泡，小胖子見狀，伸手就去撈，這一撈，還真撈上來了幾個人。

這幾個人按理說在水底下被淹了挺長時間了，可一上岸，都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顯然都沒什麼大事兒。

這倒是把本地男青年給看愣了，瞅著我就問這些人是不是龍王爺座下的，怎麼這麼能泅。

這幾個人咳嗽完了，都張皇失措的看著我們，顯然沒鬧明白，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就想問問我們，可他們這麼一低頭，瞅見了我的紫金鈴鐺，嚇了一跳，趕緊慌慌張張的跟我行禮。

我讓他們別這麼客氣，人沒事兒就好。

他們腰上都有鈴鐺，銀色居多，是那些去而未歸的年輕天師。

他們也明白我是為他們來的，你看我，我看你，又都挺慚愧的，又跟我道歉，說自己一時大意，中了羅剎鳥的圈套，搞得興師動眾，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接著又都搶著毛遂自薦，求我再給他們一次機會，這次肯定會把那些個羅剎鳥給一網打盡。

看來他們還不知道羅剎鳥已經被超度了，我就讓他們說說，被羅剎鳥抓了之後，都發生什麼事兒了，羅剎鳥那麼兇殘，怎麼沒吃他們的眼，抓他們當新郎，還把他們一直留到了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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