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爺一聽，高興的坐立不安：「臥……我孫媳婦？」

有鍾靈秀這樣的未婚妻，叫誰都覺得怪有面子的，我就點了點頭：「等忙過這一陣子，在家擺宴席。」

我們老家婚事分三個步驟，一是認門，姑娘來家裡看看男方的房子，大家吃一頓，二是訂婚，買點金貨什麼的，大家吃一頓，三是結婚，下聘搬嫁妝，大家再吃一頓。

而我們家那房子，雖然不小吧，也有段時間沒翻修過了，一般姑娘是看不上眼的——好比說村花張瑩瑩，他媽就要房要車，所以嫁給了李國慶的時候，李國慶縣城是有房的，還買了個挺牛逼的車，大眾朗逸。

我想起來了之前禿頭二伯跟她說的那幾句話，什麼我們村多差多差，不禁耳根子有點熱——她當時說，她願意。

雖然跟她分開沒多長時間，卻覺得有好些話想跟她說。

對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回頭就去看花娘。

花娘看著鍾靈秀，倒是喜歡的什麼似得，三步兩步走過來，低聲跟我說道：「你媳婦可真漂亮啊！張瑩瑩都沒她好看！嘖嘖嘖，這城裡姑娘，一看跟咱們村裡的就不一樣……你小子命真是不錯！」

接著就問鍾靈秀多大了，哪裡人什麼的，還讓鍾靈秀別拘謹，村裡人土了吧唧沒那麼多禮節，別見怪就行。

鍾靈秀見了花娘，眼神微微一怔，但很快禮貌而疏遠的應對了兩句，接著就看向了譚家人，問我：「這裡的事情處理完了，就回去吧。」

這會兒譚家人被蟄的滿目瘡痍，都成了舞龍舞獅後面的大頭娃娃，又是抱頭鼠竄，又是滿地打滾，大鵝也是欺軟怕硬的物種，把譚家人的褲子都啄破了，正在啄褲衩子。

可是……我連忙說道：「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花娘，我從小吃她的奶長大的。」

花娘也笑了：「你小子倒是不忘本。」

鍾靈秀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就看向了別處。

我就接著說道：「你記得我跟你說的海棠姐吧——海棠姐，就是花娘的女兒。」

鍾靈秀點了點頭——也就是只是點了點頭而已。

這跟我想的……不一樣。

這會兒，鍾靈秀看向了對面，我不由自主順著她視線一看，我爺爺則連蹦帶跳的過來了——他腿上還有石膏，一著急，他把石膏往癩葡萄架子上狠狠一撞，那石膏套子就應聲而碎。

這倒是把李國慶他們給嚇住了：「二大爺，您別激動，高興是高興，這身體要緊啊！」

可他們再一瞅——我爺爺按理說應該還沒恢復好的腿和肋叉子全好了，不由都「咦」了一聲。

我爺爺自己也意識到了，低頭一瞅，愣了愣，隨即就得意了起來：「怎麼樣，你們看見了？你二大爺還沒老！」

接著，我爺爺就對著鍾靈秀眉花眼笑的，接著又瞪了我一眼：「你小子想什麼呢？還不給介紹一下？」

「你不是都聽到了……」

「啪！」我爺爺一巴掌打在了我頭上：「介紹我！」

「是是是，」我這才回過神來，對鍾靈秀說道：「這是我爺爺——咱爺爺。」

我爺爺看著鍾靈秀，特別期待。

鍾靈秀點了點頭，說了句：「爺爺好。」

我爺爺聽著這三個字，人卻愣了。

他平時就能言善道，現如今又急次火燎的，可我真介紹完了，白張了半天嘴，卻不知道說點啥，像是有點緊張，僵了半晌，李國慶他們看著著急，就跟著起鬨，說人家開口喊人了，你也得表示表示不是？

我爺爺這才如夢初醒，一拍大腿，就從門口給出去了。

這些人面面相覷，又都說我爺爺太高興，給燒糊塗了，把一身傷都給忘了。

正說著呢，我爺爺又火急火燎的回來了，拿了一個東西，就塞在了鍾靈秀的手上了。

那是個小破盒子，上頭煙熏火燎髒兮兮的，好像一直存在了煙筒裡似得。

其他人都替我爺爺尷尬，問那是個啥？

我爺爺就讓鍾靈秀打開看看，是是給鍾靈秀的見面禮。

鍾靈秀倒是沒嫌棄，先道了謝才打開的，我跟著一看，也給愣了。

裡面是個金項鏈，又是龍，又是鳳，樣子特別老。

我爺爺笑了笑，就說道：「這是家裡祖傳的——一開始是你祖奶奶的釵，後來給你奶奶改成了耳環，再後來，給茂昌他媽打聘禮的時候，改了項鏈，你要是不愛這個樣子，融了做個耳環啥的，都行。」

我從來都不知道，家裡還有這麼個玩意兒——小時候我和我爺爺不是沒窮過，我爺爺別的東西能拿出來賣，可不管發生什麼事兒，都沒見他把這個值錢的東西取出來過。

我爺爺盯著那個金項鏈，喃喃說道：「但凡能看著茂昌的媳婦把這個東西接了，我這輩子，也算是能合眼了。」

這話說的不吉利，李國慶他們噓聲一片，就給遮掩過去了，我爺爺也意識到了，改去罵他們不會招待人，讓他們把留著過年吃的乾蘑菇啥的拿出來，招待新媳婦。

李國慶他們紛紛響應，還有人把追譚家人不息的大鵝抓來了幾隻。

可鍾靈秀卻說道，還有要緊事情，等不這麼忙了，一定回來。

花娘他們都挺失望，還想著強留我們，可這會兒，長手站起來，看向了門外，我跟著長手一回頭，就看見天師府的不少人也跟來了，跟個軍隊似得。

這個陣仗，把村裡人都給嚇住了，尋思著鍾靈秀不光好看，貌似還不是什麼一般人，我算是飛上枝頭有了礦。

沒人敢留我們了。

我爺爺忽然說道：「茂昌，爺爺對不起你——你以後，跟媳婦好好過日子，別跟爺爺一樣。」

我一下就愣住了——我看出來，我爺爺的眼圈子紅了。

是啊，其他人都說我爺爺如何如何不好，養活我這些年，難處也不少，可他頂著這一切，還是把我給拉扯大了。

我點了點頭，說爺爺你放心吧，就一陣，忙過這一陣我就回來，你等著我就行了——以後，都會好起來的。

我爺爺搖搖頭，低聲說道：「不求那麼多……」

這怎麼叫多？

沒等我問，這會兒天師府的人就催了起來，無外乎是鍾靈秀多麼忙，還要親自來找我，讓我顧全大局什麼的。

我沒法子，又看了鍾靈秀和花娘一眼，隻好跟著走了，末了我又跟李國慶添了一句：「譚家人再敢找事兒，你就找我。」

李國慶腰板一下就給硬了：「你放心吧，他們不就仗著個譚老八，有什麼了不起的，今天這個牛逼，夠吹一年了。」

跟著鍾靈秀上了車，我沒忍住，就問道：「關於我那個海棠姐……」

「咱們早就說好了，什麼時候你升到天階，我才會告訴你。」鍾靈秀看著我：「你不是答應了嗎？」

「我是答應了，可是現在……」

「我先問你。」鍾靈秀打斷了我，說道：「你這一陣，做的都是什麼事情？你不想升天階了嗎？」

是——因為我打了譚老八和譚家人的事情？

我隻好說道：「我師父跟我說過，先不要我升天階，因為……」

「你師父不讓你升，你就不升了嗎？」鍾靈秀盯著我，眼神十分陌生，像是在看一個不認識的人：「咱們忘了你答應我了什麼了嗎？」

她第一次用這種眼神看我。

我心裡頓時有點難受，剛想說話，她卻沒容我開口，斬釘截鐵的說道：「我現在問你，你是聽你師父的，還是聽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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