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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婦1949》110.無邪
所以第二次平安來電話,跟田大花說,在知青安置點一切都很好。

「真的,媽媽,你就放心吧。我們自己會做飯。我會燒火,桃子會做飯,他們幾個開始不會做飯,都在學,我監督他們學。以後我們輪流挑水,輪流做飯,白天跟社員一起下田,社員們也都很照顧我們,教我們怎麼乾農活。活兒是有一點點累,不過我們能行。我們乾一天活就能掙一天的工分。」

田大花心說,這小子要是別說「真的」,她興許還真信了。兒子是她生的,還想在她這這兒哄人。

她問:「生活上能習慣吧?我聽說那地方缺水。」

一提起缺水,平安可真是滿肚子苦水想倒,誰能想到靠近黃河的地方會缺水呀,不是離黃河才幾十裡路嗎,不是應該水草豐美嗎……好吧,一年倒有大半年在乾旱。風還大,植被少,整天一頭一臉的黃土,真真是灰頭土臉。

一提起缺水,平安揉著肩膀心有餘悸,因為挑水太困難,他們已經隻好輪流挑水,平安兩天前挑了一次水,到現在肩膀還腫痛呢。

他是個要強的男孩子,不好意思跟其他人一樣叫苦,怕丟了爸媽的臉,可是……真疼,真累。

現在整個知青點,再也沒人捨得浪費一滴水了,洗臉隻敢用半碗水,把盆側著,才能用手掬到水,洗臉洗腳的水還要收集起來,留著沖廁所,不然那個旱廁……

可是,平安可不會跟爸媽叫苦,那太丟臉了,不能讓家裏擔心。所以他不管給誰寫信,給大哥寫信,給小姑姑寫信,包括給爸媽寫信、打電話,都是滿口樂觀,哈哈哈,我挺好你們不用擔心,我能行,我不孬種。

於是平安忙說:「生活上慢慢就習慣了。老鄉還給我們乾棗兒吃,很甜的。我們現在忙著春種,耕地,撒農家肥,我們種穀子、高粱、玉米,還種土豆,媽媽你都不知道,我們在家是把土豆做菜吃的,他們這兒是把土豆煮了當飯吃。」

「嗯。」田大花問:「薛新桃也跟你在一起?你們沒哭鼻子想家吧?」

「……沒有,真的。」平安說完了又有點忸怩起來,「嗯……也有一點兒想家。」

田大花心說,兒子你還真不會撒謊。

「桃子跟我分在一個知青點,劉師長和安生來看過我們了,還給我們送了餅乾點心肥皂什麼的。」

說到劉師長帶來的餅乾點心,平安太有感觸了,最初幾天他們老跟不上生產隊的節奏,早晨上工來不及做早飯,要不是這幾盒餅乾,他估計已經餓斷腸子了。

開始的時候,他還捨得給其他知青分幾塊,暫且墊墊肚子,眼看著要吃光了,他這麼大方都捨不得分了,其他人更是不好意思來要了,他就隻敢悄悄塞給頂小的薛新桃兩塊。

於是整個知青點都在互相動員鼓勵,明天一定要早起,要做早飯,要吃了早飯再去上工。可是白天乾農活累了一天,渾身酸痛,晚上往床上一趟,睡得比死人還沉。第二天一睜眼……

哎,繼續適應唄。

「媽媽,你就放心吧。」

「嗯,我放心。」田大花忽然提醒了一句:「平安啊,桃子是個小姑娘。」

「對呀,她最小,不過她比那兩個女知青還強點兒,那兩個經常哭。」平安無邪的坦誠,絲毫也不會多想,他說:「媽媽你放心,我已經努力照顧她了,輪到她挑水,我還跟去幫她了。」

平安同學實在是切身體會了挑水的苦,真怕又瘦又小的薛新桃累倒在半路爬不起來了,隻好去幫她。

平安還好,個子比同齡孩子高一截,薛新桃個子瘦小,水桶都不太能挑起來,剛剛離開地面。

兩個半大孩子挑著兩大桶水,你挑一段,我挑一段,歇一段再走一段,五六裡路啊,回到知青安置點簡直有劫後餘生之感。於是下次輪到他挑水,薛新桃便自覺跑去跟他幫忙了,挑水二人組,咬牙往前走啊。

誰不知道他是部隊大院出來的孩子呀,平安同學的口頭禪,不能給爸媽丟人。

田大花又囑咐了一句,鼓勵他:「平安,你好樣的,很多事叫苦哭鼻子一點用沒有,爸媽相信你能儘快適應。」

依依不捨掛斷電話,遠在西北的平安一邊給郵局櫃枱付電話費,一邊小聲問薛新桃:「好不容易來一趟縣城,你不給家裏打電話?打給你爸爸的單位,說不定能接到呢。」

「他當公安經常外頭忙,打去也不一定接到,白浪費電話費。」薛新桃說,「我還是寫信吧。」

「那隨便你。」平安說,「趕緊的,我們去買點兒飯吃,隨便什麼飯都行,餓死我了。」

「……你去吃吧,我不餓。」

怎麼可能不餓,平安可不傻,平安猜到薛新桃身上沒有糧票,她家裏條件不算好,人口多大姐還有病,根本沒多餘的糧票寄給她。

可是平安也不能吃獨食讓她看著啊,於是平安就說:「走吧,要吃一起吃,大不了等你長大掙錢了你多請我。」

而這邊,田大花放下電話,旁邊側耳傾聽的薑茂松抱著三娃悠悠說道:「小臭蛋,你二哥怕是已經脫層皮嘍。」

「幸虧這是個兒子,皮實,多吃點苦吧。」田大花說。

這要是個女兒該多麼擔心……不對,這要是個女兒,她估計壓根就不會讓他去。

所以田大花無形中對那個小小年紀的薛新桃也多了幾分同情。

「是不是給他寄點兒糧票和錢?」薑茂松說,「那地方,我聽說農村人一天隻吃兩頓飯,平時早一頓晚一頓,只有在大忙時節,才加一頓午飯,晚飯就改吃稀粥。」

「你以為,福妞和石頭沒給他塞糧票塞錢?只不過沒跟你講罷了。」田大花搖頭慨嘆,知青點過的是集體生活,估計大部分情況下糧食不足,挨餓是難免的了。

也好,田大花心說,這熊孩子,自己選擇的路,那就要堅持走好。他自己口口聲聲說不能脫離浪潮,不想在家靠爸媽,不想讓同齡人罵他孬種,那就讓他去鍛煉吧,未嘗不是一種人生經歷。

他們家的孩子,三年困難時期都沒挨過餓的,現在那小子大概嘗到滋味兒了。

☆☆☆☆☆☆☆☆

福妞的兒子劉晉一歲多,剛剛會走路,長得越發像安亮,一張俊俏的小白臉,抱出去經常有人問男孩女孩。

隨著上山下鄉,城市也沒那麼鬧騰了,福妞的生活也不必躲在大院了,恢復了相對正常的生活。

不過她本來帶著個孩子,加上安亮反對,還是沒回去上班。

學校裡複課了,大學不用考,都是推薦的工農兵大學生,原本大街小巷搞運動的學生們,回到了學校裡,可也沒幾個人安心上課,運動還是要照樣搞的,關在校園裏搞。

小劉晉對小弟弟三娃子充滿了好奇,大人玩笑說,小劉晉大概是哥哥們的行列中最不嫌棄三狗子的了。

三個兒子討人嫌,三狗子生下來就沒得過哥哥們的歡心,最直接的證明就是,哥哥們給他起了一堆可愛的小外號。

石頭還好,嫌棄歸嫌棄,好歹維持了大哥的公平態度,平安和明東喜歡叫他「小臭蛋」,明南的稱呼比較特別,叫他「小胖豬」,估計等三狗子長大了,兄弟們之間恐怕要有一場關於外號昵稱的多方戰爭。

可是小劉晉卻喜歡他,這倆才是同齡的小夥伴。大約對於剛會走路、牙牙學語的小劉晉來說,小弟弟是個不可多得的大玩具,會哭會鬧還會笑,笑起來咯咯咯,比別的玩具好玩多了。

「娃娃,娃娃。」小劉晉把一塊沾滿口水的餅乾從嘴裏掏出來,舉著小手想送給小弟弟吃。

「他不能吃,他還沒長牙呢。」福妞把三娃抱在腿上,小劉晉就踮起腳尖,伸頭看看小弟弟光溜溜的牙板,又把餅乾塞回自己嘴裏。

平安插隊走後,家裏又少了個每天嘻嘻哈哈的熊孩子,田大花最常見的狀態,大概就是跟福妞姑嫂倆坐在一起看孩子,有時候還加上劉嫂子。

劉嫂子是個閑不住的,收拾完了家務,澆完了大院裏的菜,端個針線簸籮來跟她們姑嫂倆會和,坐那兒一邊給小劉晉做鞋子,一邊嘮叨家常。

今天的話題是「大西北」。

當然,在劉嫂子眼裏,大西北是個好地方,誰不說俺家鄉好。她解放前在西北老家長期務農,對農民的生活早已經習慣了,以至於後來被劉師長接到這兒來,進了城,還老大的不習慣,覺得自己整天閑得慌。

不過劉嫂子還是挺心疼平安的,她說,她從小乾慣了農活不覺得怎樣,可平安這樣半大孩子,從小爸媽疼愛著在城裏長大,不光是幹活累不累,環境也苦,去了肯定得脫層皮。

田大花給她使眼色,用目光示意她:你可別說了,你看看福妞心疼的那個樣兒吧。

田大花自己不心疼嗎?心疼。可是她那樣的性情,覺得不管多苦多難,反正都選擇去了,反正躲不開,坦然面對就是了,別人家的孩子可以,她的兒子就完全可以。

她笑著說:「沒什麼,他自己選的,小孩子吃點苦也不算壞事。」

福妞在一旁聽著,默默沒作聲,結果她回到家,就悄悄給平安寄了兩瓶麥乳精去,還一同寄去了一摞書,寫信千叮嚀萬囑咐,說平安你缺啥少啥,你寫信給姑姑。

然而幾個月後,平安就已經完全適應了,苦,累,可是不能逃避不能裝慫,只有去適應,有時候自己也後悔,你說他呆在家裏,呆在大院裏,整天看書閑閑的寫字不好嗎。

可是,這不符合平安的性子,他爸,他哥,都是響噹噹的漢子,都是軍人,他媽媽更是個了不起的女人,他不能靠著家裏躲起來當溫室花朵。

然後平安還寫信跟大哥和小姑姑說,你們不要再給我寄錢寄東西啦,知青點過集體生活,我都不好意思了。

劉嫂子還嘀咕著心疼平安,可是一轉眼,到了暑假,劉安生初中也畢了業,面臨著跟平安一樣的情況,在家遊手好閒,或者下鄉插隊。

劉師長的選擇很簡單,插隊。劉安生的選擇也很簡單,他本來可以留在本市下轄的農村公社,自己主動申請要去平安插隊的地方。

倆同齡孩子還挺投緣,好歹互相有個照應不是嗎。於是劉安生背起鋪蓋捲兒,屁顛屁顛去投奔平安。

又來個不知疾苦的小牛犢。

瞧瞧,孩子都長大了,自己個都有主意了。

平安和劉安生插隊一晃小兩年,第二年春節,幾個孩子趁著農閑,一起回城來探親過年。

田大花跟劉嫂子去火車站接人,打眼一看,哎呦,這黑小子是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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