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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婦1949》122.造反
春節過後接到通知書,一家人便歡歡喜喜準備著平安和明東開學報到。

東西準備一下,這堂兄弟倆,插過隊當過兵,也不用誰送,自己不當回事地背起行李就走。

明東開學報到早幾天,家人幫著收拾了兩個行李包,送到車站。輪到平安,人家也不要別人管,自己工工整整打了個背包,用的還是他自己退伍的背包繩,方方正正,標準的部隊作風。

「小臭蛋,我走嘍,你往後在家裏可老實點兒,不然你再調皮搗蛋,媽媽揍你可就沒人幫你求饒了。」

三娃現在對自己身上各種小外號特別有意見,你說別人家當哥哥的,不是應該各種疼著慣著弟弟嗎,他倒好,倆親哥,倆堂哥,沒事就捉弄他,操練他,比賽似的,給他取了一堆昵稱。

於是三娃跳起來,張牙舞爪地沖著二哥抗議:

「我不是小臭蛋,二哥你壞,不許喊小臭蛋。」

「行行行,不許喊小臭蛋。」平安笑著說,「小屁孩,在家要好好學習啊。你看看你現在多好啊,能在學校裡安安生生的上課。期末考試要是能考前三名,我放暑假回來帶你去老家山上玩。」

三娃這小子,上學也是調皮搗蛋的貨,不用功,不過仗著腦瓜好用,考試倒也差不了。平時也還算守規矩,因為,不守規矩媽媽真的會揍屁股。

第二天一清早,一家人還有薛新桃,一起送平安上火車。火車站人特別多,也不知怎麼的,好像這一年春天,許多人都在忙著出行。

人多,爸媽、小姑姑小姑父,還有三娃,都在呢,平安看著薛新桃,也沒機會跟她悄悄拉拉手告個別,隻好臨別時沖她眨眨眼,小聲說:「回去吧,我到了就給你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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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讀大學的第二年,79年夏,平安回來過暑假,家裏發生了一件家庭的大事件:

田大花退休了。

其實她還不夠退休年齡,54歲,本來應該還有一年才能退休。

可是他們被服廠因為形勢和社會變化,軍轉民用,結束了長達幾十年的軍管狀態,劃歸地方管理,從生產軍用被服,轉而生產普通的毛毯、枕巾和毛巾。

幾十年下來,廠裡工人一直以最初進廠的那一批老工人為主,基本都臨近退休年齡了。所以你進到進縫紉車間一看,基本全都是五十歲上的婦女,一邊幹活一邊說笑閑聊,都是元老級的老工人,老資格,新上任的廠長四十歲上,來車間轉轉,一路給老阿姨們陪著笑臉。

年輕的,包括薛新桃,統共也只有少數一部分。

作為照顧,也為了生產,軍轉民的時候上邊決定,這一批元老級的老工人可以提前三年辦理退休。

於是田大花和車間裡不少老姐妹,一起光榮地提前退休了。

大兒子石頭一家三口在南海之濱呢,平安還在讀大學。家裏歸她管轄的就只剩下薑茂松和三娃子。

三娃才十一歲上小學,上學都不要她接送,薑茂松又升了一級,升了軍區政治部主任,現在不叫薑政委了,叫薑主任了,出入有警衛員有司機,甚至配了專門的保健醫生,老當益壯也不用她多管。

田大花回到家好生無聊了一陣子,她幹什麼了?就這麼無所事事地等著老死了?

對她這種心態,薑茂松是不太理解的。在他看來,她操勞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退休了,孩子大了有出息了,家裏也沒其他負擔,她也該清閑自在享享福了。

「你要嫌無聊,你就每天出去找人聊聊天,聽聽收音機,看看電視,遛街買菜,弄點兒吃的喝的。再不然,你養個小狗小貓,咱家這不是有個挺好的院子嗎,你養點兒花花草草,我下了班回來,咱們就一起散散步,溜達溜達。」

薑茂松給她描繪了一副很美好的晚年生活畫卷,埋怨道:「有福不會享,操勞這麼多年,你說你還要幹啥呀。」

「一邊去!我五十四歲,不是七十四歲。」田大花很是不滿地瞟了他一眼。

什麼意思呀,她還打算著活他個九十、一百歲呢,現在走在街上,別人猜她四十幾歲,這就讓她過上老太太的晚年生活了?

要這麼過上幾十年,不是更無聊嗎。

桃子下了班來看她,聽她這番言論,就笑著勸她說:「媽媽,你要不這樣,我去給你辦一張公園的月票,你每天去逛逛公園,公園裏也有一些年紀跟你差不多的叔叔阿姨,一起拉二胡唱戲,還唱歌,挺有趣的。再不然你培養個什麼興趣愛好,你不是喜歡看書嗎,我知道你還會寫毛筆字,都挺好的呀。」

桃子第二天就給田大花送來一張公園月票,她早起自己運動了一下,覺得身手還沒老呢。等薑茂松和三娃上班上學走了,她去公園轉悠了一圈,開始對桃子這個貼心的小閨女也有意見了。

——看看公園裏,都是些什麼人呀,都是老頭老太太,她可不想跟這些人為伍,她明明還沒老。

人吧,跟年輕人在一起,自己覺得也年輕,整天跟這些老頭老太太一起,心態也就老了。

而且這些老頭老太太跟她不一樣,基本都要操持家務,做飯帶孩子,也就早晚聚集一會兒,聊聊大天,然後該散散,該幹啥就幹啥去了。

田大花在公園溜達了一會兒,去菜場,買魚買菜,回來慢工細活地小火慢燉,做了個蔥薑燉花鰱魚。

「上午逛公園去了?你看,你在家逛逛公園,養養花種種菜,做點兒好吃的,多好呀。」

薑茂松滿足地吃著魚,一副討好誇讚的口氣。

沒法子,媳婦這個年紀,又剛退休,最近有點兒喜怒無常,情緒不太高,得小心哄著。

田大花沒搭理他,自己吃了一筷子魚,想了想說:「茂松,我不想這樣悶在家裏,我真得找個事情乾。」

「幹什麼?」

「幹什麼不行啊。」田大花說,「比如,我可以開個裁縫店,反正現在允許私人開店,大菜場後邊剛開了一家私人的滷菜店呢,比國營的可乾淨利索。」

「媽媽,我知道你幹什麼。」三狗子吃著魚肉,笑嘻嘻舉著筷子說:「媽媽,你可以去我們學校門口賣冰棒,有個阿姨每天中午放學上學,就背著個白箱子在那兒賣。」

「然後你每天吃冰棒就不用花錢了,想吃就吃,對吧?」

薑茂松伸手在三娃子腦袋上一拍,笑罵道:「熊孩子,你大哥七八歲的時候,就跟著媽媽下田幹活了,你倒好,這麼大人了,慣的你,調皮搗蛋就知道吃。」

三娃挨了批,縮著脖子笑,一邊趕緊討好地給田大花碗裏夾了一塊魚肚子的肉,你看,他也沒多麼差呀,他等會兒還能幫媽媽洗碗呢。

田大花吃完午飯,下午去找了幾個廠裡一同退休的女工。

「我想找點兒事情乾。」田大花說,「我看現在也允許個人開店,我們幾個在被服廠幹了一輩子了,一起開個裁縫鋪怎麼樣?也有個事情做。」

幾個女工一聽,有的贊成,有的猶豫。猶豫的,擔心這私人開店,萬一再給你來一回大運動,給你鬥私批修,可就不好了。

贊成的,大概就是家裏經濟條件算不上好,退休了也沒啥事,尋思著年紀不大,五十歲上也還能幹,當裁縫活兒也不重,還能掙幾個零用錢。

田大花對此倒不擔心。她平常聽廣播,知道政策風向已經變化了,薑茂松也還跟她討論過,說十年過去,國家總得搞好經濟建設,保證老百姓生活供應。

遠的不說,就說這城裏,新辦起的小鋪子、小作坊並不新鮮。

田大花說:「我就是覺著,我這才五十歲上,就在家獃著養老,我可受不了。說不定時間長了,他們就覺著我就是呆在家裏的保姆,我洗衣做飯伺候他們理所當然,就該瞧不起我了。」

「哎呦喂大花姐,誰敢瞧不起你呀,你家那個大首長,還不是對你百依百順的,比你們家三娃都聽話。」幾個女工說著鬨笑起來。

「大花姐,你要敢幹,我們就敢跟著你乾。不過……你也知道,我們沒什麼本錢,開個裁縫鋪,要有臨街的房子,要買縫紉機。」

田大花說:「找個鋪子,買兩台縫紉機,鎖邊機和熨鬥,也用不了多少本錢。」

「大花姐,那是你條件好,你腰包鼓。」一個女工說,「乾脆,你後台硬,反正也沒人敢惹你,你當老闆,我們幾個給你當夥計。」

這事情田大花回家也沒跟薑茂松商量,商量也是反對,這個老傢夥現在堅定不移地認為,他媳婦操心挨累這麼多年,就該呆在家裏養老了。

對此田大花想說:我還沒老呢,當不來你想要的老廢物。

她自己考慮了幾天,又在這一區域街上轉悠了幾天,覺得開裁縫鋪未必是個好主意。

原因有二,一來漸漸地城裏人開始更喜歡買成衣了,裁縫鋪生意一般。二來,這附近已經有了幾家裁縫鋪,國營的,聽說西邊街區還開了一家私人的。

她轉悠了幾天,對著百貨商場櫃枱裡醜不拉嘰的枕巾枕套想,她幹嗎不辦一個生產床單枕套的家庭小作坊呢?

這年代,商場裡賣的床單枕套幾乎一個樣,粉紅色的,帶著紅色的牡丹花、臘梅或者喜鵲圖案,基本都一個樣,醜不拉嘰的沒挑選,年輕人結婚想買個新穎點兒的,跑幾個地方都不一定有。

田大花一琢磨,她們幾個女工,都是被服廠幹了幾十年的,手藝技術沒問題,以她活了兩輩子的眼光看來,別的不說,大紅的來幾套,淺色的來幾套,弄漂亮點,生產軍用被服,她們不都會做貼布綉嗎,枕套上邊簡單用貼布綉、刺繡做點兒花樣,怎麼也比商場裡的好看,應該好賣。

反正是拿來消遣的,她們幾個女工合夥,悠閑自在乾,掙不掙錢,試試就知道了。

可沒想到她這個打算,一家子反對呀,田大花的家庭權威地位第一次遭到了嚴重的挑戰。

想造反了!

反對者基本包括全家人,薑茂松是頭號分子,連福妞都不支持,茂林也打電話來勸她。

也沒別的意見,理由基本差不多,你說他們家,缺吃了還是少穿了?他們這樣的人家,隨便一個站出去都得是個人物,讓她去開個小作坊掙錢?笑話。

反對分子們一致認定,她如今就該享享清福,哪用得著再去辦什麼裁縫鋪小作坊啊,可沒人捨得她再辛苦。

沒幾天平安放暑假回來,聽了她這打算,就使了個轉移注意力的計策說:

「媽媽,你這事也不急,咱們再慎重考慮一下。這麼著,你不是嫌無聊嗎,大哥上次還打電話想接你去散散心呢。正好,趁著我放暑假,三娃也放暑假了,叫桃子請幾天假,我們陪你一起出去散散心,遊遊山玩玩水,看看大海。咱先去大哥那兒一趟,您去看看大孫子,也好讓大哥儘儘孝心不是?」

田大花想了想,這主意不錯,好啊。

「平安,你小子什麼主意啊?」薑茂松瞥了兒子一看,抗議道:「欺負我沒有暑假走不開是吧?噢,你們都去旅遊了,把你媽和三娃子都帶走了,把我一個孤老頭子丟在家裏,可憐不可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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