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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咒》第325章 死亡之海
張教授的臉又白了幾分,眼眶都紅了,似乎是止痛片起了效果,王澤沒再蜷縮著打滾,而是微微顫抖著,旁邊的幾個學生趕緊抬著他去了下面的陰涼地,可惜誰都幫不了他,只能看著他痛苦地打著哆嗦。

張教授的臉色變化不定,拳頭死死捏著,一副恨不得替王澤受罪的模樣,又過了一會,見王澤還沒好轉,忽地站起來,走到阿川面前:「墨先生,我們回去吧,這些孩子是我帶出來的,我得給他們父母一個交代,考古活動怎麼拖延都沒問題,萬一他有什麼不測……」

阿川的目光漸漸冷下來,板著臉開口:「晚了,我們已經走了兩天半,如果他兩天后能挺過去就沒事,就算現在回去也來不及,別說庫爾乾沒有醫院,就算有也治不了,到醫院給他吃的也還是這些葯。」

張教授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到最後更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樣,他一看就是太慌亂了,連我們走了兩天多都忘了,如果真如阿川所說挺過兩天就沒事,回去的確沒用。

墨家分部肯定有設備先進的醫療室,但不可能明目張膽地讓考古隊知道,我不了解這種毒素,可阿川也是重視人命的,曾經還為了救老黃想要給他注射藥劑,斷不會見死不救,只能說明的確無葯可解。

阿托品不是常見的藥物,但我也有所耳聞,似乎是治療肌肉痙攣的,說實話,我沒想到我們藥箱裏的葯如此齊全,再加上止痛片,就真的是為了緩解疼痛,對解毒肯定沒半分用處,王澤要想活下來只能自己熬過去。

老黃在一邊臭著臉,一副煩躁的樣子,他本來就嫌帶著考古隊麻煩,現在又平添變故,要不是見小七沒有怨言,說不定早就撂挑子走人了,此刻悶悶地坐了一會,就靠在沙丘上倒下了。

王澤還在不停地打著哆嗦冒汗,臉上滿是痛苦,雖然不至於翻來滾去,但抑製不住的細碎*聲還是不斷地從口中擠出來,剩下的三個學生也不敢亂跑,一個個圍在他身邊一臉擔憂。

「繼續前進吧,留在這裏也沒用,把他扶駱駝上去。」又過了幾十分鐘,阿川起身說道。

張教授一聽立馬慌了神:「還去?我們還是返程吧,這次行程就算了,墨先生,你放心,該有的報酬一分都不會少。」

阿川惦記的哪裏是報酬,我們的目的是大部隊,此刻也沒法好言好語的了,冷著臉開口:「沙漠出行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你們不守信用,以後絕不會再有嚮導肯來幫你們。」

我心裏一寒,阿川這話說的有些不近人情,但轉念一想,也的確沒有合適的理由,張教授的性格一看就是個優柔寡斷的,此刻更是慌了神,倒是一邊的王一銘站了起來:「那我們在這裏等兩天行嗎?你看他這樣子,就算有駱駝也難受。」

阿川毫不鬆口:「不行,等兩天物資不足,可能所有人都回不來。」

我舔了舔嘴唇,真難為他能把謊話說得那麼自然,我們帶的物資幾乎是人數的兩倍,就算再耽擱十天也沒問題,只是淵叔那邊就沒有後援了,阿川絕不會讓任務失敗。

張教授低著頭想了好一會兒,撐著沙地站起來,一臉疲態,聲音卻不容置疑:「都起來,聽墨先生安排,趕緊把王澤送駱駝上去。」

這張教授脾氣還真好,這種情況別說老黃了,我肯定也會憋不住跳起來,阿川見他鬆口,眼裏也流過一絲不忍,又很快消失。

駝隊繼續前行,王澤被安置在最後一頭駱駝上,沒再掙扎*,看樣子連叫出聲的力氣都沒了,只能閉著眼哼哼幾聲,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好像隨時都會斷氣。

我們走回隊首,小七落在最後,我知道她是想隨時注意王澤的情況,我看了看考古隊,他們原本只是疲憊不適,現在卻瀰漫著一團低氣壓,眼裏死氣沉沉的,好像王澤已經死了。

我知道自己不該有那麼多善心,啟程時就已經是半下午了,現在沒走多久太陽就沉下沙丘,今天的太陽格外怪,鮮紅一片像一團火球,照得天空全是火熱的橘紅色,空中沒有一絲雲彩,配上荒涼死寂的沙漠,就像世界末日一般。

阿川沒有停下腳步,也沒人提要求,風漸漸涼下來,我們自覺地換了厚衣服,天色越來越暗,風也越來越大,眼前的黃沙似乎漸漸變了顏色,在探照燈下顯得發白,好像覆了一層雪。

我們又走了一個多小時,就算再遲頓,我也能感覺到這裏的沙明顯變了,它們不再厚實細軟,而是像乾涸了很久的土地,帶著點結塊的感覺,輕輕一碾卻又變得細碎,或許是因為風太大,把表層的沙子吹得很結實,我能看到前方的沙地上滿是波浪般的紋路,像是海邊被浪不斷衝擊過的淺灘。

或許是氣溫太低,我也察覺不出乾燥了,也可能是臉凍得發僵,鼻息吹過的緣故,這裏的空氣似乎還帶了些許濕潤感。

「這裏曾下過雨,應該就在前幾天,」阿川突然開口說了一句,在一座避風的沙丘下停下,「紮營吧。」

沒有人接話,別說是前幾天下過雨,就算今天下午剛下過,現在也不會留給我們一滴水,倒是這裏的小生物的確多了不少,紮營時挖了沒幾下就看到不少小動物被驚動,從沙子裏飛速逃出來。

王澤被老黃從駱駝上抱了下來,五官擠在一處滿臉痛苦,不知是沒力氣折騰了還是疼痛有所緩解,看起來比下午要好一點,阿川又餵了他幾片葯,灌了點水,就送他進帳篷了。

今天的風格外大,篝火根本就生不起來,考古隊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也沒心思多待,早早就睡了,阿川拿了醫藥包和王澤住了一個帳篷,我仍舊是和老黃擠在一起。

「大澤,真沒意思。」

我們靜靜地躺在黑暗裏,老黃突然冒出一句,我心裏不是滋味,想問問他怎麼了,卻聽到他的鼾聲已經響起。

算了,想那麼多幹什麼,我翻了個身對著帳篷,滿腦子都是淵叔他們,他們日夜趕路,這時候說不定已經到了遺跡,還不知會遇到怎樣的兇險。

很快我就睡著了,外面的風很大,揚起的沙子拍打在帳篷上,發出類似雨夜的聲音,催得人昏昏欲睡,我睡得還算安穩,中途醒了一次,見天色還是伸手不見五指,翻個身又睡著了。

「起了起了起了……」

一連串聲音在帳篷外響起,我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昨天殘留的頭痛感已經消失了,身體也恢復了很多,說實話這次行程比以往哪次都舒服,從前總是處於緊張的前行狀態,從未有過如此多的休息時間。

天色還是不怎麼亮,我推了老黃一把,他也很快坐了起來,拉開帳篷一看,只見天色陰暗昏黃,風比昨晚小了些,卻仍舊很大,帳篷一開,便吹得篷布獵獵作響。

我這才發現我們的帳篷已經有一小半掩埋在白沙之下,現在鑽出帳篷放眼望去,只見一片白沙隨風飛揚,這些沙子就像失去了生命力一般,白得不像話,看得人心裏發慌。

駱駝也不似平時安靜,一個個甩著蹄子略顯焦躁,我們隨便吃了點東西,把行李收拾好,阿川把王澤抱上駱駝,他還是昨天休息時的樣子,只是更虛弱了,眼圈也變得烏青,被這樣的疼痛折磨著,就算再困再累也睡不著。

好歹能自己喝下水了,應該是有所好轉,張教授的臉色也稍微好了一點,和王澤說了幾句話,他也能勉強回答。

我看了一眼阿川手裏的指南針,還是向西行,只是偏了一點點,我們爬上橫亙在眼前的沙丘,只見前方的沙谷裡滿是白骨,半掩在白沙之下,無比死寂,無比淒涼。

我吃了一驚,仔細看去,這些白骨全是獸骨,可惜大多都殘破不堪,一看就是風化良久,只有一架巨大的鹿角格外明顯,到處都是形狀不一的頭骨,或大或小半埋在沙中,有些頭骨帶著明顯的尖牙,一看就是食肉動物。

這是真正的死亡之海,尤其是在昏黃陰暗的天幕下,猶如地獄黃泉,張教授伸手擋著風,眯起眼看向前方,眼裏滿是震撼,那些學生全都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樣,這種天氣實在不適合前行,更何況下方還滿是屍骨。

沒人敢提出等一等,全都把希望的目光放在阿川身上,誰能想到一座沙丘竟像隔了兩個世界,我不由多看了阿川幾眼,他紮營的地方未免太巧了,恰恰在累累白骨的邊緣,像早就知道似的。

阿川手裏還拿著指南針,我又一次湊上去,卻見上面的指針在滴溜溜地亂轉,好半天不見停止,我吃驚地看向阿川,見他笑了笑,吐出一句:「磁場紊亂,我昨晚探路的時候就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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