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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派》西夏妖陵篇 第四十六章 殭屍土(中)
「喔。」將近十一點的太陽,即將攀上天穹的至高點,是開始最熱的時候,也是心最難熬的時候,我輕啟抖動的唇角,喉嚨滾動了下,發出一聲哽咽的沙啞。

我抬頭越過小金釵胸前的雙峰,看向她的眼眸,她長得真的很颯,風絲沒有放棄給這個女人繼續雕琢,雕琢著她那危險的稜角,她看到了我紅紅的眼眶,也看到了空氣中激蕩著的那些為難的念頭。

她的玉手還穩在我的肩頭,好像是在扶著一座山,讓她手背上的青筋根根畢現,「哦?三爺,想不想聽小金釵給您舞一曲?」

「好。」本以輕觸到棋罐的指尖,像是摸到了火炭一樣縮了回來,對面的人群一片寂靜,他們只是盯著我,盯著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我就像一塊鐵,在他們面前必須要變成鋼!

鄭玄黃沒說什麼,只是盯著棋盤微微發怔,不停地抽著煙,灰白色的煙幕在龍吸虎吞中,讓所有人的心情,變得極其複雜。

小金釵靠著我坐下,纖細如花蕊般的手指,開始在琵琶上綻放,一首戰意昂然的曲子,毫無徵兆的響起,我的神經也鏗鏘一聲,立馬緊繃到了極點。

眼前逐漸開始出現了幻覺,突然棋盤變得無限大,變成了一方獨立的天地,天空雷雲滾動電蛇爭鋒,我拔出手中的長劍,全身細胞彷彿已經炸開,回頭望了望人頭翻起的波浪,這就是十億兵力!

「喲,你這小鬼頭,也配進犯到蛇騰大陸的領土?」一個沙啞到極致的聲音,似乎是穿透了無數光年,無數個星系,傳到了我的耳朵。

我毫不客氣地指著對面鐵甲銅盔的陣營,一字一頓地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若犯我南贍部洲,將死不足惜!」

畫面輾轉,發出鏗鏘一聲,我已經與敵人揮劍對砍在一起,火星四射,戰意已經沸騰到,戰了許久,戰得酣暢淋漓,小金釵彈奏的琵琶曲戛然而止,我如惡虎盤龍一樣盯著鄭玄黃,抓起一顆白子,已經變得越來越自信,「戰吧!」

鄭玄黃挺直了腰板,銳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棋罐,二指間已經夾起一顆黑子,微微眯起陰鷙的眸色,「等的就是你這句話!此番人族是被動的,你既然是這十億統帥,看你如何開局!」

對面的人群也開始戰意激昂:

「看三爺如何開局!」

我頂著他們的威壓,挺直脊樑掄臂化槍,指尖鉗住白子,從未如此堅定,緩緩站起身,心中的寶劍已經出鞘,「各位,白子為陽,就如同脆弱的人類,在與任何勢力敵對,我們根本沒得躲,不,是根本沒有那個能力躲,何不在中央光明正大的做太陽,來一個我們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既然我人族弱小,那便固守疆土,地大物博也可自給自足,以天穹為籠,靜候作細耳,守株待兔豈不是痛快!」

收回手,獨留白子定在棋盤的正中央。

鄭玄黃用嘲諷的眼角,冷戳戳地看了我一眼,旋即肩膀發顫,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幼稚!」

他張開雙臂,彷彿雄鷹展翅一般,霸氣外露,「三爺,太陽!也會有熄滅的那一天,一團火,早晚會變成灰!地球也好,別的星球也罷,本源自一處,都有人性,古今多少事,姦細如春筍,只需要時間,便可輕易破你大計,奸人當道根本無法除盡,就像我們除不盡曹操的分身一樣。」

他說這些,只會讓我覺得聒噪,根本聽不進去,就像開水煮不爛石頭,鼻息間忍不住冷哼一聲,「哼,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那又怎樣,草永遠都是草,姦細永遠都是姦細,如果有,那除掉便是了。」

鄭玄黃看著我怔愣了良久,緩緩地放下雙臂,將先前夾起的黑子,丟進棋罐,就那麼冷冷地看著我,「你若這麼下棋,不如我給你打口棺材。」

他的意思顯而易見,這盤棋他都不需要下,我就已經輸了,望著對面那一對對關切過來的目光,不由得咬起牙關,扛著這麼多人命,滋味不好受,本以為我再爛,也可以起到一點作用,最起碼對得起生我養我的地球。

可是卻被他這樣的嘲諷,如果眼神可以殺人,我已經把鄭玄黃給殺了,我彷彿是一條陰冷的巨蟒,吐出危險的蛇信,「告訴我,你會怎麼下!不要逞口舌之快,難道人族還有別的方式開局麽,難道人族還有別的選擇麽?」

話到此處,我的嘴裏像是含了塊冰,沒有一絲人情味兒,「告訴我,人族還有別的選擇……餘地麽?」

鄭玄黃看著我苦笑的神情,恍惚了一下,語氣緩和了半分,「那好,那我讓你輸得徹底。」

他說著直接抄起一旁的棋盒,口朝下狠狠地扣在棋盤上,那一顆孤零零的白子,被無數黑子殘忍的埋沒,整個棋盤也嘩的一聲被黑子瞬間吞噬!

我的心臟驟停,已經不會跳動了,向後踉蹌了一步,雖然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但還是咬合著下嘴唇,眉頭像快要捕食的貓一般,緊張的擰起,不甘地低吼:「解釋一下……為什麼要這麼下,不是一子對一子嗎?」

鄭玄黃卻是沒有再笑,他鎮定自若地背過手,一副勝者的姿態,他輕哼了一聲,「棋盤焉可以一子對一子,但是戰爭會麽,戰爭一起,無處不是戰場,無處不是硝煙,敵人無所不用其極,恨不得食你骨肉,欺你背後的兒女,哪有什麼公平!戰爭,從來沒有公平可言,正相反,戰爭就是因為不公平而孕育的,在戰場上,根本沒有七情六慾,只要是你在面對戰爭,就也沒有什麼道德可言,我的三爺,你懂了麽。」

他最後的這幾個字,幾乎是用牙咬著說的,咬著我的脊梁骨,讓我喘不上來氣,胸口一陣突突,眼前也開始地動山搖,壓力太大了,感覺自己什麼都不是,空氣中飄蕩著的,都是煩躁的情緒。

到最後,我還是撐不住了,隻喘了兩口氣,眼前忽地一黑,雙手茫然地撐住石桌,難受地噴出一口血箭,猩紅的鮮血在黑子上,格外的醒目,也格外的刺眼。

耳膜微微都在震動,像是聽見有人在喊我三爺,可是……心底卻非常抵觸這個稱呼,隻覺得自己不配,整個人族的分量,為什麼都壓在我的頭上,緊接著,我什麼也聽不見了,全是嗡嗡的一片。

我懂醫術,心裏明白,這是自己受了刺激,生理性的耳聾,自己,這是在逃避!

我咬著牙,噙著眼淚,使自己不要這麼窩囊的暈過去,還是哆哆嗦嗦含糊不清地不甘地開口:「等等,你們等等,人族還有救……還有的救,我郭葬不會倒下,來,我們繼續下,我要救人族,人族……必須給我好好的。」

在小金釵的攙扶下,重新坐好,現在感覺一點也不好,渾身都在痛,心尖都在發顫,我祈求地看了一眼小金釵,小金釵明白我的意思,又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將我定在石凳上,就算颶風來了,我郭葬也不能動彈半分,人族,由我來守!

鄭玄黃張大了嘴巴,震驚地望著我,久久不能平復,他起伏的胸膛越來越劇烈,「你,這麼在乎人族的死活?以你們家族的勢力,完全可以保持中立態度,幹嘛為我們去拚命?三爺!你……說!」

「囉嗦。」我嘴角輕勾笑了笑,在他面前表現出雲淡風輕,在這一千多人面前,勉強使自己很冷靜,我用顫抖地不成樣子的手,端起酒碗,鄭玄黃趕緊過來倒酒,抬起沉重的眼皮看著他,舉起左手伸出三指,「我發誓,答應你,替你保護好她,她若死,我不獨活!」

鄭玄黃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咚地磕了一聲,「三爺,你雖然棋輸了,但卻贏得了我的忠心。」

「囉嗦。」我放下顫抖的左手,顫顫巍巍地撐在膝蓋上,心裏明白,再不撐著點,自己就真的要倒下了,我忍住辛辣的味道,將這一碗發了誓言的酒喝了下去,直到讓它流進我的骨髓深處,銘記這一刻!

望著對面黑壓壓的人群,初夏的風絲,捎來了熱浪,也重新捎來了我的戰意沸騰,我對著這些英雄,這些……真正無畏的人,強弩之末地勾了勾手,「來,教教我……教教我,如何守住人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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