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藤田川社長伸出右臂，熱情地介紹道：「有請……我們最受歡迎的月山學長。」

在女生們興奮和期待的目光下，月山習從容地走到藤田川身邊，以前輩的口吻說道：「許久不見。」

藤田川笑著應答：「的確有一段時間沒見了，自從學長辭去美食社長的身份後，這還是我第一次請到你呢。」在他的印象中，月山習是個大忙人，所以對於請月山習來美食社團的事情，他頗為自豪，其他人可辦不到這點。

聽著他們之間的熟稔對話，永近英良與金木研竊竊私語，「居然是前任社長。」

金木研也絕望地說道：「我也沒有想到……」

他知道月山習喜歡混在人類群裡，但是不知道他還有教導普通人製作美食的癖好！

美食家的稱呼，當真是名副其實！

「今天由我來教大家製作美味的肉排。」月山習沒有和藤田川客套太多，走到眾人面前的開放式廚房前，挑選起新鮮的豬肉排，「今天正好是豬肉比較多，我就選擇豬肉排吧，首先在選取肉排上也是有講究的，喜歡吃排骨的可以選擇前排，喜歡吃肉類的同學，可以選擇最嫩的裏脊肉。」

金木研麻木地聽著他的解說，腦補出月山習一點點挑選人肉的畫面。

永近英良也很認真，「原來還有這些講究。」

他扭頭，和金木研又說道：「我記得你喜歡吃漢堡肉，你多學一學怎麼弄肉排，讓我也飽個口福呀。」

金木研沒好氣地看他，「你就隻記得吃？」

永近英良無良一笑。

月山習的聲線很悠揚，似乎因為學過歌劇，帶著獨特的音調。

他的聲音讓人很容易專註起來，簡單的肉排製作現場，硬是在他的精挑細選下多出藝術感。他擰開自來水龍頭，把已經切好的新鮮肉排洗凈，雪白的手指撚起肉排放到砧板上。

選完肉排，月山習接著拿出一把菜刀，用刀背敲打肉排，在砧板上發出鈍鈍的聲響。

「現在第一步，用刀背敲松肉排。」

「第二步，用少量的精鹽灑在肉排上，塗抹均勻……」

教導著廚藝的同時，有著一頭紫色貼耳短髮的男人，嘴角翹起，優雅地說道：「喜歡胡椒粉的同學，可以再撒上一些胡椒粉。」他有條不紊地做著這些步驟，再拔開白葡萄酒的瓶塞，把酒液倒入高腳杯。

「我個人的愛好，喜歡再倒上一些白葡萄酒。」

高腳杯在他的手指下傾瀉，純厚清香的白葡萄酒流入肉排上，高腳杯裡最後特意剩下一些酒液。

月山習輕抿一口白葡萄酒，愉快地說道：「味道不錯，看來社團沒有提供劣質品。」

沾了酒液的唇瓣柔亮而瑰麗，讓在場多少幾聲咽口水聲。

藤田川恭維道：「自然不敢讓學長失望。」

肉排的製作稱不上複雜，是最適合新手入門的一種方式，月山慣用這個方法教導美食社團的人，未嘗沒有引導他人對美食產生興趣的念頭。金木研感覺得到，月山習是真正在享受在眾人目光下製作美食，並且被大家讚美的事情。

這個他昔日的同伴，在人類世界有著自己的生活方式，不需要他過多的戒備。

金木研放下那一絲憂慮，輕鬆地笑道：「英，回家我也試試吧。」

永近英良「嗯嗯」了幾聲，還拿起手機來錄像。

當月山習表演性地製作完肉排後，香噴噴的肉排被切成許多小塊，送到了在場的「評論員」面前。

永近英良高興地用叉子戳起一塊肉排，遞到金木研嘴邊，「金木，你來嘗一口。」

金木研尷尬，「你自己吃吧。」

在英的舉動下，月山習似笑非笑地望了過來。

喰種的記憶非常出色，這導致月山習沒忘記永近英良誹謗他的話，「騷包」什麼的……他可不承認自己有這種不優雅的稱呼。眥睚必報的月山習開口道：「這位同學，如果對肉排有興趣，不妨上來親手製作一份。」

永近英良見金木研不吃，就塞入了自己嘴裏，嚼了嚼，「不用，我隻對吃有興趣。」

月山習笑意加深，「可是吃也是分檔次的。」

「最優質的材料，最完美的製作方法，還有品嘗方式都是有講究。」他用抒情的方式輕緩說著話，不需要刻意敵視，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永近英良身上，彷彿看見了一個不懂得用餐禮儀和方式的粗人。

永近英良把叉子放下，肉排也咽了下去，悻悻的不再說話。

這位學長好像看他不順眼啊……

「其實，只要嘗在嘴裏，味道是最好的就夠了。」

在這樣落針都能聽得到的寂靜下，金木研忽然出聲為永近英良解圍。

「月山學長，肉排冷了可就不好吃了。」他意有所指，在這樣的針對下，剩餘切塊裝盤的肉排還沒有發放到其他人手上。月山習頓時沒有再糾纏下去，笑吟吟地指揮藤田川把肉排裝好，「這是我的錯。」

金木研明白，在月山習眼中「美食」是第一。

在此期間，金木研也品嘗到了月山習製作的肉排，不得不說月山習的廚藝很出色，味道很棒。

他垂下灰黑色的眸子，心道：「這要試過多少遍，才會做出這樣符合人類口味的食物？」

喰種的味覺很獨特，對金木研而言新鮮可口的食物，對月山習就是另一種味道了。他依稀記得自己在成為喰種後，因為飢餓去吃漢堡肉排時的味道，舌頭上品嘗到的不再是肉的香，而是噁心如木頭屑子一樣的東西。

那種味道糟糕到他這種最愛吃肉排的人都無法忍受！

金木研剛抬頭去看四周，便發現一位美食社團的學姐上台，也在製作肉排。她學著月山習的步驟，同樣製作出一塊新鮮出爐的美味豬排，將肉排切塊，這位學姐走到月山習的面前，眼神充滿了愛慕。

她溫柔地說道：「月山學長，這是我製作的肉排，請您指點一二。」

月山習的笑意微僵，「……」

金木研下意識拉了拉英的衣角，永近英良奇怪地看了過來，「怎麼了？」

金木研忍笑，指著月山習那邊，「那位學姐在讓月山學長做評價。」

眾目睽睽下，月山習硬著頭皮去吃了那塊肉排，表情沒有任何破綻，眼神還泛起了疑似「驚喜」的意思。金木研忍不住在心中鼓掌，不愧是老牌的喰種，在忍耐人類食物方面非常厲害。

「很不錯。」月山習誇讚道。

他從醃製過程，到火候掌控等方面都看得一清二楚，這位學妹的廚藝確實過得去。

只是味道——

月山習側過頭，嘴角的弧度有點控制不住地降低。

切成塊的肉排不算大，在他咀嚼後勉強咽進了食道，如今那股噁心透頂的味道正在他的胃部翻滾不息。

他——想——吐。

參加了兩個小時的社團活動後，天色漸暗，金木研除了偶爾上台學習製作食物，閑暇的時間就是在偷偷注視月山習的表情。月山習的鎮定自若讓金木研嘆為觀止，要知道喰種是無法消化人類的食物的，強行吃這種食物，只會導致喰種出現和正常人一樣的狀況——肚子疼，或者拉肚子。

為了「感激」月山習過去對他的幫助，他就沒有去湊那群女生的熱鬧，比如說給月山習品嘗食物。

他數了數，月山習吃了不下三塊豬肉排。

永近英良還羨慕地說道：「金木，好多學姐對那位學長有興趣啊。」

金木研捏了捏下巴，「這恐怕是一種負擔吧。」

今晚月山習是要和廁所和洗臉池常伴了。

美食社團結束，金木研還在奇怪月山習為什麼這麼聽話地吃東西，以對方的手段，肯定有辦法推脫才對。等到他和英快要走出學校時，他突然看見了一些校外人走入東大學園，那些人身上的氣質讓他聯想到了CCG。

金木研恍然，「難怪了。」

發出喰種襲擊東大學生的事件，CCG要大規模檢查學校內部了。經過嚴密的排查和詢問，凡是有不正常行為的人，都可能上CCG的監視名單，月山習是想要借他們之口洗脫嫌疑。

誰能想像到月山習這位喜歡製作美食的貴公子會是喰種呢？

「什麼難怪？」永近英良突然湊過來，「最近的金木也變得有些奇怪了。」

若是從前，金木研肯定心驚肉跳，但是擺脫喰種的身份後，他在永近英良面前沒有什麼值得心虛的事情，無所謂地說道：「我哪裏有什麼奇怪的地方，是你太敏感了。」

永近英良仔細打量他，再次迷惑了。

金木還是金木，為什麼他總是會產生金木改變了很多的感覺？

「走了，明天見。」金木研揮手，告別了每天都想當偵探的好友。永近英良望著他的背影，鬱悶的大喊道：「明天就要出成績了，你到時候別忘記請我一個月的咖啡。」

金木研的腳步停下，表情微妙一秒，「到時候再說吧。」

到時候——

肯定是你請我吃一個月的肉排。

晚上，月山家的管家拿著一支正在響的手機，敲了敲衛生間的大門，「習少爺，有找您的電話。」

裏面傳來一聲痛苦的嘔吐聲，隨後是壓抑的說話聲。

「把手機給我。」

在洗手池把自己稍作打理，月山習臉色蒼白地走了出去，門外擔任管家職責的少年滿臉擔憂。但是月山習沒有興趣被人看見狼狽的模樣，「啪」的一聲關上門，他單手撐在洗手池邊緣，另一隻手接電話。

「喂。」

「月山習，我是系璃，已經把東大內部的喰種名單都發到你手機上了。」

「我稍後支付你報酬——嘔——」

月山習一時沒忍住，又在洗手池裏吐了個乾淨。

電話那一頭，正在翹著腿坐在面具店裏的系璃，露出了詭笑，「你這是吃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呀。」

下一秒，電話被掛斷，「嘟嘟——」

系璃聳肩，對一旁雕刻著面具的詩抱怨道：「月山習對我的態度真糟糕，莫非是我的肉不香？」

詩頭也不抬地說道：「他家可不好惹，別玩過頭了。」

月山習的實力或許在喰種裡不算強，但是那份明面上的勢力卻是數一數二的。

系璃打了個哈欠，「最近實在是太無聊了，對了……詩，神代利世似乎離開了十一區，隱隱在往二十四區的方向挪動。」她猩紅的喰眼閃過一絲異色，「她背後好像有不少人在找她，你說我要不要通風報信？」

詩漫不經心地說道：「你不是說無聊嗎？有她在，應該就不無聊了。」

系璃哈哈大笑，「是啊！」

暴食者待過的地方，CCG和喰種兩方陣營都要緊繃起來，因為「暴食者」的食慾大到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