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在陽光明媚，春暖花開的這一天，大一測試成績出來了。

金木研的眼神憂鬱，其實他不太想直面自己的成績，然而英今天過於亢奮，拉著他往人群裡竄去。

他的耳邊儘是好友嘰嘰喳喳的聲音，「哇，我的成績在前二十名，這次運氣不錯。」「那個德川又在我前面，好氣哦。」「金木，讓我來找找……你在哪裏……等下你得請我吃東西！」

金木研在擁擠的人群裡望向如洗的天空，純凈的色彩映入瞳孔，好似孩童塗鴉的藍天。那份煩躁消失，他心想，能夠如此平靜的身處於密集的人群之中，這是他過去無法做到的事情。

自己已經足夠幸運了。

在成績的排行榜上，永近英良吃驚地發現第一名不是金木研！

第二名，不是！

第三名，不是！

第四名……還不是！

永近英良簡直要抓狂了，不信邪的繼續往下找，嘴裏說道：「這上面是不是出錯了？」

永近英良焦急地望向金木研，希望事情不是如自己猜測的那樣，而是單純的漏了寫。可惜他看到的是金木研平靜的神色，那種站在熱鬧喧囂之地，獨自安然，靜謐，彷彿與學生這個角色沒有任何關係。

「金木？」永近英良的心沉了下來。

金木研的嘴角勾起，伸手指向某個位置，那裏是年級第二十二名。

永近英良獃滯。

金木正好在自己後面兩名！

他頓時抱頭蹲下，「啊啊啊——這豈不是說我要請你一個月的肉排了啊啊啊啊——我會窮死的，窮死的！」

永近英良的哀嚎引起四周同學的竊笑，但是當他們看見之前的年級第一淪落到年級第二十二名後，統統都目瞪口呆。

見過一次性爆發，前進幾十名的人，但沒見過大學剛開學，就能一落千丈幾十名的人！

不用懷疑，金木研馬上就要被學校的人找去談話了。

雖然大學沒有高中那麼注重成績，但是作為「牌頭」進來的尖子生，他的成績直接影響到這一屆學生給外界的感覺。金木研對這些事情心知肚明，在離開永近英良後主動去找輔導員進行一番促膝長談。

談話內容圍繞著「我以後會努力」這一點進行，金木研滿臉都是悔過之意，彷彿自己在假期墮落了。

實際上能考第二十二名，已經是他這段時間學習的成果。

他個人很滿意。

輔導員用恨其不爭的眼神看他離開，回去還得給其他老師一個交代。

走出壓抑的辦公室，金木研長吐一口氣，不止是學校這邊，他還要跟英談一談自己「成績落後」的問題。不過……現在還早，英回自己的班級了，而他作為學生，還是老老實實去上課比較好。

一年A班。

上課期間，金木研遭到了某個大小姐的眼刀子。

礙於不能說話，三井尚香把目光抽回，咬牙切齒地看著老師寫在黑板上的內容，上面都是考試的題目，本來她以為自己做錯了，但是現實給了她一個「驚喜」，她對了，錯了的是金木那個混蛋！

說好的年級第一呢！

金木研汗顏地看著三井尚香，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對老師「愛」的深沉呢。

直到下課的鈴聲響起，老師帶著東西離開講台，目光看都沒看金木研一眼，對他極為冷漠。日本是一個非常看重實力強弱的地方，強者受到尊重和優待，弱者就會遭到打壓和不屑，很不巧，金木研「不小心」從前者變成了後者。

三井尚香推開椅子，氣勢洶洶地走到了金木研的桌子前，一巴掌按在桌面的書籍上，「金木！」

金木研溫和的說道：「抱歉，是我誤導了你。」

聽到道歉，三井尚香的氣焰一矮，對方從來沒說自己的答案是對的，是她一心認為對方是對的。

但是這還不夠！

三井尚香惱火地看著他，「你的成績怎麼會退步這麼多？」

金木研苦笑，「我病了一場，有些事情記不太清楚了。」

「這麼嚴重？記憶缺失？」三井尚香的注意力立刻從他的成績轉移到身體問題上，壓低聲音，不讓其他人聽見他們的談話，「需不需要去我那邊，我讓家庭醫生給你檢查一次？」

看到三井尚香真切的擔憂，金木研明白，這是真正的朋友，不會為成績而改變。

他的笑容變得溫暖起來，「不用擔心。」

三井尚香：「啊？」

窗戶外是早春的櫻花，層層疊疊，如雪如鈴，柔和的陽光撒入教室，讓對話的男孩和女孩都籠罩上一層淺光。

金木研用單手整理桌子上厚厚的課本，一字一頓地答道：「我會重新考到年級第一。」

他不允許自己在這方面失敗。

一次就夠了，第二次，他一定會肩負起這個世界的自己的身份。

放學後，金木研沒有去美食社，用短訊把永近英良約到了學校內的咖啡廳。永近英良比他來得早一步，氣鼓鼓地坐在座位上，嘴巴叼著一根連接咖啡杯的吸管，顯然他不打算讓金木研請客賠償他。

金木研去點了幾個小吃拚盤，坐到他對面，鄭重地說道：「這個月的肉排麻煩你了。」

永近英良差點從鼻子裏噴出了咖啡。

臥槽，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性格柔弱可欺的金木嗎！

金木研先發製人，見起了效果，笑道：「這一次是我考砸了，我不會否認，下一次不會如此了。」

永近英良從懵逼中回過神，「你確定？」

重回年級第一沒那麼簡單，東大這一次的測試出了很多黑馬。

金木研半站起身，彎腰看向永近英良，這一刻，眸子接近純黑色，隱含的鋒銳和自信流露出幾分。

「相信我，英。」

只要努力，沒有什麼事情是辦不到的，正如這場「命運」，他已經改變了初始。

下次考試，他會全力以赴！

伴隨著這場聊天的結束，永近英良對金木研刷新了認知，總是被自己保護的青梅竹馬終於蛻變了，有了自己的骨氣和執拗。永近英良在走出校門的路上，用媽媽桑看待變大的兒子的目光，欣慰地說道：「金木，你走出了自己的世界。」

金木研吐槽道：「不要說得我好像活在異次元啊。」

永近英良撓了撓自己的金髮，不太好意思地說道：「以前的金木很優秀，可是很少展露自己，少了一份自信，在高中還被稱之為書獃子，我怎麼拉你，你都不願意走出自己一個人的氛圍。」

忽然，永近英良深褐色的眸子泛起悵然，定定地注視著金木研。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這樣的改變……一定是好的吧，金木一定是往好的方向轉變，對嗎？」

「嗯。」

金木研在他的詢問下，毫不動搖地應道。

他再也不可能跨過「人」的界限，去到另一邊喰種的世界！

永近英良得到他的答覆，如釋重負，他知道，金木信守承諾，溫柔得寧可傷害自己都不肯傷害他人。這樣的人變化再大，也不可能變了本性，永近英良開始期待起徹底蛻變的金木，想要看待對方真正釋放光芒的那一天。

到時候——一定超級帥氣吧！

永近英良笑眯眯地去看身邊的少年，處於成長期的金木研有一張很好看的側臉，從眉眼到鼻樑、嘴唇都是姣好的弧度。

金木研被他看得不自在，輕咳一聲，「英。」

永近英良：「什麼事？」

「你的金髮——」金木研誠懇地說道，「髮根處已經褪色了，黑的。」

永近英良大驚失色，連忙捂住頭頂的那些亂蓬蓬的金髮，「這可不能被發現，我從高中開始時就說自己有混血，是金髮，才騙過了那些不允許染髮的老師和紀檢委員啊！」

金木研對從小就愛美的好友無言以對。

「金木金木，我先去染髮啦，拜拜！」永近英良沒良心的把他拋下，護著自己的頭髮跑了。

「拜……」金木研木然的抬手告別。

目送不靠譜的好友疾馳而去的背影，他拉了拉肩頭的書包帶子，書包很沉，裝了不少他從圖書館裡借出來的輔導書。他感受著這份重量，如同感受人生的重量，開朗一笑，往住所走去，從今天開始全力以赴的努力！

在隔著一條街的一家化妝品店內，一個留著紫色長發的女生撥弄著漂亮的指甲，笑著對服務員說道：「還有紫色的指甲油嗎？」

服務員歉意地說道：「最後一款賣完了，小姐。」

女生不滿意的輕哼一聲，付完款，把剛買的護膚品裝入包裡。

走出充滿化妝品味道的店，她下意識的往某一個方向抬頭張望，塗抹唇彩的嘴唇微嘟，天真而性感。

「又是那種感覺——」

幸福的滋味是這般強烈，像是品嘗到了普通人口中甜蜜的蛋糕，每一口都柔軟蓬鬆。

神代利世把手指含入口中，牙齒輕咬自己修剪圓潤的指甲，晶瑩的口水幾乎要從嘴裏流出了。她從自己活動的區域來到其他地方，也是冒著一定的風險，但是今天，她可以確定了，那個傳播情緒給她的人就在二十四區附近！

在死神的地盤，CCG頭號驅逐名單上的大喰發出悅耳的笑聲。

暴食者餓了。

她渴望吃了那個帶給她滿足感的人！口水都要控制不住了！

鮮美的味道……隔著空間在誘惑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