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等你吃完再吃。」顏蘇堅守在她身邊，還替她貼上退燒貼。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沈望舒一下子聽話很多，邊吃著顏蘇喂的粥邊看著她的肚子，「好，太好了，這個孩子一定是你爺爺在天上特地恩賜給我們的，一定是。」

「既然爺爺在天上看著，你是不是該振作起來，別讓他老人家難過了？」

或許被說中心事，沈望舒一下子怔了怔，過了好一會兒才彷彿想通，「我以後一定不會隨意掉眼淚了。」

說完，摸著顏蘇的肚子，「這裡還有一條小生命需要我照顧，我要振作起來，無論如何都要見我的曾孫一面，黃泉路上才好向你爺爺交代。」

「奶奶能這樣想最好了！」

一碗粥喂完，顏蘇又餵了她一碗。

「我們去給你爺爺下葬吧。」沈望舒吃了兩碗，已經吃不下了，握著顏蘇的手說，「我沒事的，我頭也不痛，渾身也沒有哪裡不舒服，趁這個時辰好，我們送他上路吧。」

「可是……」顏蘇將目光看向顧應辰，顧應辰點了點頭，顏蘇才扶起沈望舒，「那你待會有哪裡不適就跟我說，別逞強。」

「好。」

一路上，沈望舒翻著相冊，依依不捨地看著裡面的男人。這個一輩子相濡以沫的丈夫，現在卻先她一步走了。

「奶奶，別看了。」顏蘇心疼地說，「看了只會更難過。」

「我還想再回憶以前那些幸福的時候，放心，奶奶不會哭的。」沈望舒紅著眼眶，無論如何都沒有再掉下一滴淚。

車窗外飄著絲絲細雨，顏蘇望出去，看到不少行人撐著傘行色匆匆。

這個世界永遠都在繼續，不管發生什麼事，誰病逝，誰出生，都彷彿遵循了它原有的規則。

「辰兒，你有沒有邀請賓客？」沈望舒忽然從相冊裡抬起頭問道。

「沒有。」顧應辰回答得乾淨利落，「爺爺向來不喜歡熱鬧，這次逝世的事還沒對外公布，除了我們一家人，連近親都沒邀請。」

「沒有就好。」沈望舒鬆了口氣，繼續看相冊裡的照片，「你爺爺交代過，葬禮的時候，不要有外人出現，就算近親也不允許……一定要火葬，不能土葬……」

顧家墓園。

葬禮儀式隆重又簡潔，來參加的一共五個人，分別是沈望舒，顧茂林，何美秀，顧應辰和顏蘇。

他們穿著黑色的衣服，顏蘇頭上的黑色蕾絲網斜下來，遮住一小邊臉，顯得莊重又得體，他們分別舉著黑傘站在雨中聽牧師念完悼詞，然後親眼看著遺體被送入火化。

「老伴啊……」沈望舒還是忍不住哭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她的不舍，雨越下越大，燃燒在解千愁身上的火一直被淋滅，就連牧師等人也覺得奇怪。

「你爺爺肯定不想火化，我們讓他的遺體下葬好不好？」沈望舒也發現這一現象，抓住顧應辰的手乞求地說，「快讓他們停下來，我們讓千愁入土就好了！他被火燒著，一定很痛！」

「奶奶，爺爺生前說過，他想火化，我們就遵循他老人家的心願吧。」顧應辰筆直地站在雨裡，不為所動。

「你爺爺改變主意了！你看，雨那麼大，一定是他的意思！他臨時不想火葬了！」沈望舒說不動顧應辰，只能抓住顏蘇的手，「好孫媳，你快勸勸辰兒，我們留著你爺爺的遺體好不好？」

「奶奶你拿好傘，別淋到身子了，你還在發燒。」顏蘇急忙拿好她的傘。

「好孫媳，你快讓他們停下來！你看，雨又把火澆滅了！這一切都是天意，天意啊！」沈望舒哭著說。

「這……」顏蘇為難地看了顧應辰一眼，愛莫能助地說，「我也做不了主，你還是問爸媽的意思吧。」

「茂林，美秀？」沈望舒又去抓他們的手。

「顧應辰，怎麼會這樣？」顏蘇不解地轉過頭問，「按理說不至於滅了那麼多次。」

「爺爺，如果你擔心我們找不到兇手的話，儘管放心，不管用什麼辦法，我都不會讓你死得不明不白。」顧應辰看著不遠處的遺體，認真地說，「所有害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忽然間，火在解千愁的身上燃起來，雖然雨下得很大，但是絲毫澆滅不了火勢。

「一定是爺爺顯靈了！」顏蘇有些欣喜地說，「爺爺您放心，我和應辰一定會照顧好奶奶的，您安心走吧。」

火勢燃得更大更旺，彷彿聽到了他們的話。

沈望舒已經哭成淚人，不舍地看著那些大火把解千愁燃成灰燼。

顏蘇走過去扶她，「奶奶，別難過，爺爺最喜歡你笑了，在他走前，你再笑一個給他看？」

沈望舒咧開嘴，又笑又哭。

「好了，沒事了。」顏蘇抱著她，充當她的依靠，輕拍她的後背哄著，「以後不是還有我們嗎，我們會一直陪著你的。」

「各位先生，女士，這是解老先生的骨灰。」工作人員將一個罈子送過來。

「老伴啊……」沈望舒抱住那個罈子，又一次哭得肝腸寸斷。

「奶奶你別難過了，聽我說，現在有一種技術很發達，可以把逝世人的骨灰做進首飾裡，如果您願意的話，可以把爺爺一部分骨灰交給應辰，讓下面的人做成戒指，天天戴在手上好不好？」

「真的？」沈望舒抬起淚眸，有些意外。

「真的，人體含有18%的碳，火化後的骨灰含有2%的碳，可提取製成鑽石。」

顏蘇認真地說，「骨灰鑽石的物理性質、化學成分、光學效果都是可以和天然鑽石媲美的，只要將2%的碳從骨灰中提取出來，然後加熱到3000℃變成石墨，接下來，這些石墨會被置入一個壓力器中存放2星期，就能在巨大的高溫壓力作用下形成一顆人造鑽石了。」

「那樣我豈不是可以天天和他在一起了？」

「嗯！」

沈望舒喜出望外地把罈子推給她，「那就拜託你們了！」

「奶奶你說什麼話，這麼客氣！」顏蘇將骨灰罈拿給顧應辰，然後扶著沈望舒，「我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