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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起驚鴻》第四章 兵臨城下
長安城外,東門以東十五裡處。

「三皇子,你看我們什麼時候動身?奪回長安須得趁早,若是晚了,等到蘇康那老匹夫帶著蘇家軍的主力趕過來,我這十五萬兵士可是不夠喂的!」

一個滿臉橫肉,頂著一個頗大的肚腩的中年人看著三皇子說道。

三皇子點了點頭,他不是庸才,自然也是知曉這個的。

當日在皇宮中蘇拂雪協助自己那個妹妹奪取皇宮他便已經知曉了蘇康的立場何在。

眼下他從長安城中逃出來,又得齊王李浮笙的援助,心裏的積怨自然是想要發泄掉了。

他身邊這個,原本是拱衛長安的燕翎軍統領,為人頗為市儈,無利不起早。

現如今大抵是看著三皇子這邊給出的條件頗為優厚,所以才肯站在三皇子這邊。

只是三皇子也知曉,這人定然是不會替自己賣命的,所以他想要攻陷長安,還得借他人之手。

眼前這個人,至多是幫自己將長安團團圍住,若是真的開戰,兩軍對壘,這人還是靠不住的。

他這般想著,心裏也做下了決定。

「張統領,若是軍隊已經整頓好,那我們半個時辰之後便向長安進發吧。」三皇子笑著說道。

張統領點點頭,答道:「如此也好,那我就傳令下去,半個時辰之後就出發!」

……

長安是一座雄城,巍然立於中土之上。

數千載風吹雨打,戰火洗禮,除了城牆上愈加密集的歲月痕跡,長安再無其他事端發生。

它已經千年未易過主了。

這一日,日頭從東方的地平線下跳出來沒多久,一隊遠遠望去黑壓壓一片的軍隊便急行軍來到了長安城下。

長安城門口,守門的將士遠遠見到這軍隊疾馳而來,連忙進了城,將城門封閉。

李潺鳶很快就知道了這個消息,她帶著蘇拂雪從公主府匆匆離開,朝著城門走去。

不多時,她便來到了東城門。

城門裏已經聚集了大量的百姓。

他們有的是想要出城的,有的是等著城外的人返回的,當然,更多的是來看熱鬧的。

長安,天下雄城。

生活在這裏的人自然是不擔心如此城池會被攻打下來,所以大多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情過來的。

李潺鳶並沒有理會這些堵在東城門的百姓,而是繞到城牆邊,踏著石階拾級而上,登上了城頭。

站在城頭向外望,十五萬燕翎軍黑壓壓一片,將整個長安圍的水泄不通。

只是他們也只能圍著,長安外有寬闊的護城河,若是沒有更多的軍隊,長安絕對是一座鐵城。

「是燕翎軍!」蘇拂雪朝著城下掃了一眼,心中便有了答案。

李潺鳶也是人的燕翎軍的,她聞言點點頭,說道:「看來三哥那邊也將燕翎軍掌控到手了,我現在只有你們蘇家支持,可是蘇將軍要率軍趕過來,還要等數日才行。」

「眼下我們只能靠自己了!」

蘇拂雪笑了笑,說道:「雖然長安城內只有五萬軍隊,可是長安城易守難攻,我們拖到父親趕過來還是足夠的。」

「行軍打仗我不懂,所以這些日子只能麻煩拂雪姐姐了。」李潺鳶的語氣很誠懇。

「公主太客氣了,我食君之祿,自然忠君之事。」蘇拂雪擺了擺手,「守城的事公主且放心,我定會全力去做。」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的石階上忽然又響起了一陣腳步聲,幾個呼吸之後,李星辰與肖紅衣也登上了城頭。

「師姐,情況怎麼樣了?需不需要我們幫忙?」李星辰看著李潺鳶問道。

李潺鳶笑了笑,答道:「事情不算太大,我還抗的下的。」

肖紅衣站在城頭,看著城下密集的燕翎軍,半晌過後開了口:「希望如此吧,三皇子這個人我了解過,狡詐的很。怕是他眼下雖然在燕翎軍中,可計策卻早已早早做下。」

「長安守住,我們的境況會好很多。若是長安失守,怕是我們會一蹶不振。」

「肖侯爺說的,也是我想說的。」李潺鳶點點頭,「所以我們只能寄希望於燕翎軍與三哥貌合神離,攻城時畏葸不前。」

「這個應該可以安心,燕翎軍的統領姓張,是出了名的市儈。若是沒有足夠利益,他是不可能給三皇子賣命的。」肖紅衣答道。

「如此嗎?」李潺鳶思索了一下,說道:「那我們還有些機會。」

就在幾個人說著,城牆旁的石階上又一次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這一次腳步聲有些凌亂,想來應該來的人有些多。

不多時,腳步聲越發清晰,而來人也終於被李潺鳶幾個人看見。

明心,宋靈犀以及一個看著很陌生的男人。

明心小和尚李潺鳶是見過,之前他南下前往甸凌峽谷,在宣瀾院外李潺鳶曾見過明心一面。

倒是宋靈犀,她不知曉李潺鳶是否認識宋靈犀,不過想一想宋靈犀在長安的名聲也很大,怕是李潺鳶應該不會不知道。

至於最後一個眼生的男子,李星辰不認識,所以也只能等待宋靈犀介紹給他了。

「你們怎麼來了?」李星辰有些奇怪。

明心和尚施了一個佛禮,笑道:「長安城蒙難,我們自然要出手幫一下忙。更何況我們還是朋友,就更沒有不幫忙的道理了。」

李星辰有些猶豫,他其實是不想將自己這些朋友牽扯進來的。

戰爭是殘酷的,並非尋常的事情。

「怕不是李公子不願意我們幫忙呢!」就在李星辰猶豫的時候,宋靈犀捂著嘴嬌笑了一聲,打趣兒道。

李星辰聞言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頭。

「既然幾位想要幫忙,那我也不攔著了。」李星辰想了想,說道。

「這才像朋友嘛。」宋靈犀笑道。

隨後她說著將一旁那個面生的男子拉到了身邊,介紹道:「這位是我的一個朋友,叫做韓當,你們直接稱呼名字就好了,他也很不錯,修為和李公子你不相上下。」

「韓當?」李星辰口中小聲念著這個名字,宋靈犀身旁那男子也似是聽到了,笑道:「在下韓當,各位多多包涵。」

李星辰沒接話,倒是在一旁站了許久的肖紅衣似是想到了什麼,向前走了一步,問道:「韓當?你爺爺可是長生門韓長老?」

韓當楞了一下,他隨後將目光投向肖紅衣,點了點頭:「正是,我爺爺確實是長生門的韓長老。敢問兄台如何知曉?」

韓當確實有些意外,他在江湖上名聲並不顯,若非親近長生門的人,基本沒人知曉他的身份。

如今在長安,卻不想被人一語道破了身份,他確實意外的很。

肖紅衣笑了笑,又轉頭看向宋靈犀,說道:「靈犀姑娘最近胃口變了嗎?怎麼開始接觸長生門年青一代的弟子了?」

他這話裡的刺鋒利的很,直接戳在了宋靈犀的心頭,讓她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肖侯爺也是風雅之人,為何要如此詆毀小女子?」宋靈犀反問了一句,那語氣裡分明是委屈與憤恨。

肖紅衣倒是有些奇怪,以他知曉的情況來說,宋靈犀應該就是放蕩之人,可為何當他這般說時,宋靈犀卻那樣委屈呢?

難不成是自己想錯了?

肖紅衣在心裏自問了一句,可是下一刻他就將這個想法驅逐出了腦海。

情報大抵是不會出錯的,畢竟丹霞教安插在長生門的探子已經在長生門中十年了,給丹霞教提供了不少重要的消息。

「若是肖某人說錯了,怕是靈犀姑娘也不會躲到長安來,躲到醉春樓中了吧?」肖紅衣的話帶著深意。

宋靈犀自然是聽得懂,可韓當並不知曉這其中的隱秘。

他看著肖紅衣,說道:「敢問兄台是何身份,為何這般詆毀一個女子?」

「我?」肖紅衣挑了一下眉頭,隨後笑道:「在下丹霞教肖紅衣,不知韓公子聽說過嗎?」

「肖紅衣?」韓當心頭一凜,他雖說沒見過肖紅衣,可是肖紅衣這名字的他還是時有耳聞的。

傳聞裡這個人天賦卓絕,一柄劍橫掃天下,年輕一輩罕有敵手。

他從沒想過肖紅衣就是眼前這個男子。

他忽然有些不敢再繼續與肖紅衣爭論下去了,這樣的人,他如何能與之爭鋒?

肖紅衣一雙星目盯著他,似有凌厲的劍炁刮擦這他的面龐與身體。

半晌後,肖紅衣收回了目光,轉過頭去,不再看這兩個人。

對於李星辰來說,他其實是能夠理解為什麼師父平日裏溫潤如玉,君子之風賦予一身,今日偏偏咄咄逼人。

就在剛才他說出宋靈犀是長生門門人的時候,他就知道肖紅衣為何會這般了。

他還記得,四年以前,在北地的那個雪夜。

刀光,劍光,飛雪以及零零灑灑斑駁了白雪的血珠。

……

幾個人在城頭呆了許久,約莫正午時分,眾人的肚子都有些餓了,於是打算走下城頭吃點東西。

可就在這個時候,城外天上的雲忽然翻騰湧動起來。

「怎麼回事?」李潺鳶問了一句。

肖紅衣看著那雲層,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片刻後說道:「雲霧翻湧,想來是有高手過來了。」

「高手?」李星辰有些疑惑。

肖紅衣點點頭:「是高手,修為最起碼也是靈遊之境。」

「靈遊的高手……」這一次李潺鳶終於是重視起來了。

在場的人裡,若是論修為,最高的也只是肖紅衣,蘇拂雪與宋靈犀三個人。

他們皆是閑雲境,至於其他幾人,則在閑雲境之下境界一一不等。

靈遊,即便是他們三個閑雲境的聯手,也沒辦法抗衡。

當然,就在眾人議論時,沒人注意到眾人最後面的宋靈犀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她一雙美目看著天上的雲,眼中閃動著恐懼的神色。

「他怎麼來了?」宋靈犀低聲呢喃著,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恍惚間又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些記憶。

長安以西,十裡,仙俠草堂。

四年前她第一次去了這個地方,用輪迴珠換回來了幾個隱秘之事。

她還記得自己臨走時,董掌櫃給自己的話。

他說不久之後自己身上即將發生一件大事,讓自己莫要輕生。

她一直不明白是什麼事情,直到一個月後的雨夜。

那是春日,屋外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她就坐在自己的房間中,坐在窗口,看著窗外的雨,心中不知想些什麼。

後來,房門響了,有人敲門。

宋靈犀自己走去開門,卻發現門外站著江承恩。

江承恩的面色有些難看,甚至可以說是猙獰可怖。

年少的她心裏很是害怕,可江承恩畢竟是自己的舅舅,血緣關係還是讓她把江承恩放了進來。

然而,這一個選擇卻讓她後悔終生。

燭影搖曳,燈火一直亮到了三更天。

窗外風吹雨打,紅艷的春花謝了一地。

誰也不知道這一夜裏發生了什麼,直至今日,四年的光景,仍然沒有知曉。

這彷彿變成了一個難以揭露的秘密。

兩年前,她忍受不了這種沒日沒夜的折磨,選擇來到了長安,來到了醉春樓。

這裏一樣是長生門的產業,而韓當也是在那個時候跟著一同過來的。

她當然知道韓當是何意思。

韓當這個人其實是挺不錯的,人雖然不是聰明絕頂,但是愚鈍與憨厚卻讓她能感受到到安全感。

其實若是沒有當年她從仙俠草堂返回長生門之後發生的那些亂事,或許她也會答應韓當。

可是,沒有如果。

她沒辦法接受韓當,她不想去害一個老實人。

江承恩自從從北地斷臂而歸,便性情大變。

而那一個雨夜之後,江承恩更是視自己為禁臠。

她若是不顧及一些東西,與韓當定情,即便韓當是韓長老的後輩,也一樣會被江承恩明著暗著使手段。

兩年過去,她在長安呆了兩年,韓當也在這裏護了她兩年,說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但是她只能冷淡對之。

說實話,在長安這兩年是她長這麼大,最快樂的兩年,到處都是懷念。

可現在,遠處雲霧翻騰,她知道是誰來了,也知道自己無憂無慮的時光再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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