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何長明說出這些話的同時，他身邊的時間就好像禁止了一樣，連蟲靈的表情都凝固在了臉上。

「這是光陰法則！你不是孤島，你究竟是誰？」

孤島的眼中恍然而過四季的景象，萬物生靈皆在他的眼中，充滿了靈性。

「我是誰，其實你早就猜到了不是嗎？何長明，我聽過很多人的長篇大論，也見過很多人的如何抉擇，唯獨只有你，心中有眾生，卻不會舍小家而成就眾生。」

面對「孤島」的誇讚，何長明顯得非常的鎮定自若，好像「孤島」說的不是他一樣。

「我只是沒有想到，你會真的出現，不過我很好奇，你為什麼不準凡人精怪飛升了，而且還親手降下天劫，讓所有的神仙都應劫？」

聽著何長明這話的意思，在他面前的「孤島」竟然是天道？

「孤島」笑了笑，下一秒便化成了一個白眉老道，慈眉善目的看著何長明。

「這是你本來的樣子嗎？」

何長明並不能看出來傳說中的天道和普通的老人有著什麼區別，可能就是氣質上多了一絲高深莫測，看起來更加威嚴而已。

「不，這是我在你心中的樣子，我本來就沒有形態，自然也不會有相貌之說。」

白眉老人笑眯眯的說道，一點身為天道的架子都沒有。

「來，我們坐下，慢慢說。」

他長袖一揮，何長明眼前的景象就像是積木重組了一樣，無數的光球回到該去的位置上，幻化出一幅山清水秀的好風光。

看起來頗為古老的小矮幾反射著油亮的光，上面擺著一個茶壺，兩個茶碗，都是上好的白瓷，與這山水相得益彰。

從茶壺之中飄揚出一絲清甜的香氣，天道自然坐下，朝著何長明舉手相邀：「坐下吧，正好茶暖了，你來品一品。」

說著，以非常優雅的姿勢為何長明倒上七分茶，茶湯在雪白的陶瓷裡顯得更加的碧綠，這看起來像是龍井。

何長明並不大懂茶，在他眼裏估計也就分得出來是紅茶、綠茶還是花茶了，他舉起杯子，朝著天道一敬，才一口將茶湯飲盡。

只是沒想到那茶湯看著碧綠爽口，實則入口便像是火燒一般，叫何長明皺了皺眉頭。

還沒等何長明反應過來，火燒的感覺又變得苦澀無比，在而轉為了香甜，又復生出酸澀，總之是百味雜陳，像極了人生的感覺。

「這茶如何？」

看到何長明的表情變了又變，天道笑眯眯的問道。

何長明將茶水咽下肚子，好一會兒才換過勁來，回答道：「百味雜陳，不知該從何說起。」

天道沒有立刻說話，先是給自己倒了杯茶，拿起來小呡了一口，才一臉滿足的說道：「這茶名喚人生，與地府的孟婆湯本是差不多的，只是這茶凝聚的是生者的喜怒哀樂，那孟婆湯匯成的是死者的悲歡離合，故而雖然大致相同，但是味道上很是不一樣。」

「人生百味，每個人都是一味不一樣的茶，你品了，有的甜蜜多一些，有的酸澀多一些，有的嗆人眼鼻，有的使人落淚。」

何長明學著天道的樣子，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細細的小嘬了一口，的確是如同天道所說那般，有著和剛才完全不一樣的滋味。

「何長明，你品出了什麼來嗎？」

茶喝完了，也該進入正題了，天道忽然將手中的茶盞放下，眼光深邃的看向何長明。

「那要看你想要我品的是什麼。」

天道臉色微變，轉而又露出了笑容來：「真是個謹慎的孩子，我沒有惡意，只是想知道一些答案。」

何長明也笑了，說道：「我知道你沒有惡意，不然我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你貴為天道，萬物生靈的生與死不過在你手掌之間，我又怎麼敢認為你有惡意呢？」

「只是太多的事情我有疑問，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你而已。」

天道的回答模稜兩可，何長明也模稜兩可，反正總歸是大家都沒有打開天窗說亮話，那就乾脆都這麼模稜兩可下去。

天道看著何長明許久，何長明雖然倍感壓力，卻面不改色，正面回視天道。

「我降下天劫，是因為這個世界快要沒有救了。」

許久，天道才長嘆一口氣，說出了這個不亞於平地驚雷的真相。

「那些神仙，都感染了一種病，這種病會讓越強大的神仙越沒有七情六慾，變成一個只會遵守法則的機器，我想要挽救，但是無論是誰，只要一飛升，就會慢慢的失去七情六慾，根本就找不到源頭，也沒有解決的辦法。」

「失去了七情六慾的神仙，雖然會更加遵守法則，但是日積月累下來就會發現，他們不斷的在從這個世界汲取所需要的能量，也即是你們修鍊需要的靈氣。」

「當所有的神仙都染上了這種病的時候，我驚恐的發現，這個世界的靈氣不再源源不斷了，或者說，這個世界的靈氣忽然變成了消耗品，會一點點的被神仙消耗乾淨，山河大川中的靈氣吸收乾淨了，那就要到萬物生靈了。」

「一旦靈氣消耗殆盡，這個世界上將不會再有任何的生命，不會有花草樹木、鳥獸蟲魚，也不會有人類，神仙也許會消亡，但是總歸會慢於脆弱的萬物生靈，成為這個世界最後的遺留者。」

「我沒有辦法眼睜睜的看著這個世界消亡，只能降下天劫，讓災難的源頭終止。」

何長明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解釋，對於天道降下天劫，修仙界的說法從來都是不一的，有的說是因為神仙的數量達到了飽和，有些說是因為萬物生靈不再需要神仙，有的說是因為現在的環境不再適合修鍊，總而言之，這些理念之中從來沒有過神仙是罪這個說法。

何長明疑惑的問道：「既然神仙有病了，那為什麼不幹脆讓他們下凡投胎，而非要降下天劫？」

天道解釋道：「一旦成為了神仙，天道就會認可，神仙才會不老不死，因為他們已經超脫在輪迴之外，就算投生凡人，身上的神力也不會消失，反而會影響人間本來的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