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了神，可以擁有漫長的壽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神通，凌駕於眾生之上。

成為了人，則可以品味到七情六慾，人間至情，不再孤單。

成為神有成為神的好處，成為人有成為人的妙處。

無論是成為了神還是成為人，都是一種不一樣的人生經歷。

夜長明也是在成為了神之後，才發現自己失去了最為珍貴的東西。

他沒有了任何的情感。

因為失去感情，在面對事情的時候，他都是在以利弊去衡量事情的處理方式。

就像他以笑笑鎮守忘川一樣，在他的眼裏，笑笑也是眾生之一，沒有什麼區別，就算笑笑是他的女兒。

所以在犧牲千萬人和犧牲一人之中，夜長明選擇了犧牲笑笑。

犧牲那個會甜甜的叫他爹爹，在他懷裏安然入睡的笑笑。

地府分崩瓦解的那一天，他就坐在陰山的王座上，看著那些螻蟻一般的修行者為了得到八百地仙之位，嘴臉醜陋的樣子。

那一瞬間，決定就定下來了。

他開放了所有的通道，任由那些人攻進來，看著無數陰差死於這場鬧劇，最後地府分崩瓦解。

所有人的貪念也隨著地府的瓦解七零八碎。

看到這一幕，夜長明卻笑了。

雖然隨著地府的瓦解，他的神力也將不復存在，可是他已經能夠感覺的到，那種從靈魂深處傳來的聲音。

這是解脫。

局早就已經佈下了，無論成功與否，夜長明該做的也都做了，剩下的，就只能等時間來評定了。

而他，也終於可以守著那個人，不用再分離。

聽了夜長明的佈局，何長明的眉頭皺了起來，對夜長明說道：「你就這麼確定，幾百年後你一定會成功？」

夜長明只是笑笑，「成功與不成功，又有什麼關係呢？」

「無論是否成功，地府都會融合在你的身上。」

「因為我的仙骨，全部都給你了。」

夜長明話音剛落，何長明就猛然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夜長明。

「那我豈不是還要謝謝你，給我這個成仙的機會咯？」

何長明說這話的語氣，可不像是在感謝夜長明。

夜長明苦笑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是啊，他的確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這又有什麼關係了呢？

事情已經落在了何長明的肩膀上，成為了他的職責所在。

何長明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如今地府離重建不遠了，你到底要我做什麼？」

大家都是聰明人，把話說開好過雲裡霧裏的瞎蒙亂猜，夜長明也隨之站起來，與何長明面對面，兩張幾乎一模一樣的面孔上表情卻大為不同。

「我要你以身為府，讓地府永遠與你融為一體，從此你就是地府，地府就是你！」

無論地府落在了誰的手裏面，終究還是逃不過分崩瓦解的局面，只有讓地府永遠與何長明結合，才能避開天道不分彼此的威壓，得以保留下來。

何長明早就猜到了夜長明的打算，只是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

被人當猴子耍了這麼久，周身還危機四伏，不是自己命大，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如今才知道，這個局面是面前的這個人一手造成的，哪怕這個人就是自己的前世，何長明也氣的牙癢癢。

「我可以答應你，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忽然，何長明臉上的表情轉變，上下打量了夜長明一番，這樣說道。

夜長明愣了一下，沒想到何長明會這樣輕而易舉的答應下來，問道：「你要我做什麼？」

何長明笑眯眯的說道：「我要你絕對不能還手！」

話音剛落，何長明的拳頭已經落在了夜長明那張英俊的臉龐上。

何長明沒有用靈力，這只是單純的物理打擊，夜長明從來沒有被人這樣打過，直接被何長明一拳揍倒在了地上，左邊如玉般的臉頰微微腫起。

雖然很狼狽，不過夜長明明顯有些不理解，他的聲音之中充滿了疑惑：「只是這樣？」

何長明翻了一個白眼，又是幾拳朝著夜長明的臉上揍去，夜長明很聽話的沒有還手，任由何長明揍。

好幾拳揍下去，哪怕挨揍的人是夜長明，此時臉也腫的和豬頭沒有什麼兩樣。

看到這個樣子的夜長明，何長明忽然停住了拳頭，坐在地上哈哈大笑起來。

「這樣很好笑嗎？」

夜長明不解的看看何長明，又幻化出來一面冰鏡看了看自己的臉，接著自己也笑了起來。

「確實很好笑。」

他認真的對何長明說道。

何長明卻停住了笑聲，也認真的看向夜長明，說道：「我要是你，絕壁乾不出來這麼陰的事情。」

他說的還是夜長明乾的這件事，「實在是太不人道了！」

夜長明也認真的回答：「我知道。」

他學著何長明，直接坐在了地上，盤起腳來和打坐一樣。

「如果換做是你，你會怎麼做？」

何長明乾脆的攤開自己的雙手，近似無賴的說道：「不知道咯，反正我不會找替死鬼！」

不知道是不是認真的思考了一下，何長明停頓了好一會兒，又接著說道：「大概是自己解決吧，既然當神解決不了，那就把仙骨丟了，入輪迴再變成人咯！」

這真是一個瘋狂而又冒險的舉動！

「那要是失敗了呢？」

夜長明有些不確定的問道，不過這個問題剛剛問出口來，他自己就搖頭無奈的笑了。

「我真是傻了，失敗和成功又有什麼區別。」

是啊，當初若是他捨得這一身仙骨，捨得豁出去，也許就沒有何長明什麼事情了。

何長明拍了拍夜長明的肩膀，道：「所以說，你是你，我是我，就算前世今生，我們也不是同一個人了，自然會做出不一樣的決定，只是夜長明，這四百年裏，你可曾後悔過？」

後悔麽？

他想起了自己將笑笑鎮在忘川的時候，笑笑最後叫他的那聲爹爹。

他還想起了玉癡在自己把笑笑鎮在忘川之後，含淚對他說的那句話。

也許是吧，是後悔了。

他卻對著何長明搖了搖頭：「不，我不曾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