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魚在何長明一腳的威力下，直接朝著小院飛了過去，眼見著就要撞上小院，小院的門卻「吱呀」一聲打開，從裏面走出了一個穿著玄色道士袍的青年。

青年和何長明長相頗為相似，巨魚飛來時的陰影將青年遮擋住，青年抬手一揮袖，那巨魚便重新變回了金蓮，落在了青年的懷中。

「你來了！」

青年就是夜長明，他像是早就知道何長明會來一樣，讓開半個身子，對何長明擺手相請。

「茶水已經備下了，當嘗一嘗，這四百年光陰的茶。」

何長明走上前去，對夜長明笑了笑，不客氣的在備好的茶水桌前落座。

「既然早知道我要來，何必整這些東西，你知道這些東西是攔不住我的。」

夜長明笑了笑，坐在了何長明的對面，拿起茶壺為何長明斟了七分滿，又給自己倒了半杯茶，才慢悠悠的說道：「自然是知道攔不住你的，不過這妄相金蓮，原本就不是攔人用的。」

妄相金蓮是佛家的寶貝，雖然不常見，不過也不算是難栽培。

以夜長明的身份修為，能找到一朵妄相金蓮不奇怪。

妄相金蓮並沒有攻擊力，以人心推衍為能力，妄相金蓮所化，便是所見之人心中所想。

也就是說，那條巨魚，其實是何長明心中所想。

那是條什麼魚呢？其實很普通，不過是一尾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魚了。

只是這魚變得更大，更兇殘，才一時之間讓人認不出來而已。

「你在擔心什麼？」

說出這是妄相金蓮之後，夜長明小呡一口清茶，對何長明問道。

何長明也拿起了茶杯，學著夜長明小呡一口，然後輕輕的放下了茶杯。

「我擔心什麼，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到了今天，我一直都有一個疑問，不知你可否為我解答？」

夜長明點頭，「請說。」

從看見那個大院第一眼起，其實何長明就知道，這裏可能不是他所在的那個時空。

原因無他，大院外面的那兩個紅燈籠照射下來的燈光，是根本傳不到外面。

在大院的外面，其實根本就不是何長明爬的那座山，而是無盡的虛空。

他之所以會看見這個大院，恐怕也是十八層地獄搞的鬼。

開始他還以為這些都只是幻像，但是見到夜長明之後，何長明就知道了，這裏不是幻像，而是四百年前。

自己不知道什麼緣由，穿越了時空來到四百年前，見到了夜長明。

最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夜長明竟然也知道他會來。

何長明看著夜長明好一會兒，才這樣問道：「其實當年，你根本就沒有失敗是不是？」

這句話剛說出來，夜長明拿著茶杯的手便頓了頓。

「我在收復地府的時候，發現無論是地府，還是忘川，又或者是地獄，都太容易就找到了，甚至可以說，像是有什麼人刻意送到我的手上一樣。」

何長明止住話鋒，喝了一口茶水，再次問道：「你成功了，對吧！」

這不像是問句，倒像是一個肯定句。

夜長明失聲笑道：「我以為你不會知道，至少不是現在知道。」

何長明將手中的茶杯放下，臉色陰沉了下來：「那我該什麼時候知道，最後成功重建地府的時候嗎？」

這種被人當猴耍的感覺，可一點都不好。

夜長明實在是太恐怖了，他甚至可以瞞過天道，讓所有人都以為他失敗了。

哪怕是自己與他的神交，他也可以做到天衣無縫，一點都沒有讓何長明感覺出來。

見何長明面色不愉，夜長明嘆了一口氣，解釋道：「當年我的確是成功了，可是我也失敗了，並且敗的很徹底。」

「地府當年並沒有因為那一戰分崩瓦解，地府陰神死後，我將地府拆開，佈局了四百年，為的就是讓你能重建地府。」

就是說，當年雖然那些陰神死去，但是地府還是好的，是夜長明故意將地府拆散。

何長明沉默了，當真正的知道了地府其實是夜長明故意拆散的時候，他忽然明白了什麼。

夜長明還在接著說。

「當初我已經成仙，獲得了地府的掌控權，所以我才能拆散地府，是因為我本來就是地府的一部分。」

夜長明像是在回想當年的往事，眼中浮現出了一絲迷離。

「其實就算我沒有將地府拆散，地府有一天也終究會自己分崩瓦解的。」

「我們都錯了，錯了！正是因為我錯了，我才會想辦法彌補這個錯誤。」

「而你，就是我彌補錯誤的手段！」

地府其實自天地初開的時候，就已經存在了。

只是那個時候還沒有人，所以眾神死亡之後，再入輪迴便只能做花鳥蟲魚。

自人誕生之後，眾神才真正的擺脫了這種重複的輪迴和消散的命運。

但是人的壽命實在是太過短暫，雖然哪怕是神都會消亡，但是比起上萬年的時光，人的生命在時間面前，是那麼的微不足道。

那個時候人是沒有辦法投胎的，因為人的出現是一個反常的異端，所以當時的地府是不收容人類的靈魂進行投胎的。

直到有大能在地府的輪迴之中為人開闢一界，人才得以轉世輪迴。

但隨著人進入輪迴，很多的負面情緒開始在地府蔓延開啦。

那一次地府岌岌可危，差一點就泯滅。

經過這一次的事件，地府出現了十八層地獄，專門用來克制這種負面情緒，雖然效果不錯，但是那些負面情緒仍舊存在著。

這些負面情緒的存在，意味著域外天魔的大規模誕生與繁衍。

千萬年來，無數大能一直致力於解決這件事，無論是佛道哪一邊。

但是可惜的是，地府的這個問題，一直都沒有的得到解決。

直到夜長明成為了地府的新神，接觸到了地府的本源之後，他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地府之所以會滋生那些負面情緒，無非是因為地府就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不懂的如何去將這些負面情緒給清理掉，但是人一旦成為了神之後，也會變得沒有感情。

所以在夜長明成功之後，他才驚訝的發現，自己無論做什麼事情，都再也不能在他的思想之中驚起一絲的波浪了。

他成為了神，也徹底的失去了一切人該擁有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