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這個老和尚是寺裏面的老主持了，二十多年前修為就已經達到了大圓滿，比起那些藏匿在人間的老怪物也差不了多少。

老和尚實際上已經有一百零九歲了，不過是因為修鍊的緣故，讓他看起來才不過六七十歲，精神抖擻。

王衡苦笑道：「住持，您說我是癡兒，可是寺裏面現在做的事情，難道不是魔障嗎？」

他師父為什麼會入魔，又為什麼會死，就中原因，不是外人猜測的那麼簡單。

空海大師之前一直都是好好的，修為雖然不是寺裏面最高的，但是紅塵煉心絕對是寺裏面的翹楚。

說他會入魔，在這件事沒有發生之前，聽到的人都會把這話當成是笑話。

可是現在，一如空海大師那樣心中有眾生的人，都入了魔，說出來只會讓人覺得更加的恐慌。

何長明在房簷之上看向那老和尚，只見他的額前黑氣與白氣正在交匯，像是在爭奪生機。

老和尚額前的字，還沒有形成。

或者說，它正在形成。

老和尚聽到王衡的話，久久沒有回答，只是雙手合十道了一句「阿彌陀佛」，然後才睜開眼睛和看著王衡：「這就是命。」

命？

何長明從來就不相信這東西，就算是現在成為了神，他也不相信。

王衡同樣也不相信！

只見他豁然起身，直視老和尚。

「這不是命，這不過是你們為自己犯下的罪孽找的一個借口罷了！」

空海大師的走火入魔，並不是一個意外。

他既不是修鍊出了岔子，也不是心神不定導致的走火入魔。

他是被這些冠冕堂皇的和尚，親自種下了魔種。

而這些和尚還美名其曰的把這種無恥的行為叫做犧牲！

王衡趕回來的時候，空海大師身上的魔種已經完全與他融合了，再也沒有辦法將魔種剝離出來。

他永遠都記得，一直以來都是遊戲人間的師父，枯坐在蒲團上，臉上長滿了黑色的斑紋。

那個時候空海大師還是有意識的，他緊緊的握著王衡的額手，求王衡殺了他。

殺了他，再永遠的離開這裏，不要再回來。

面對王衡的指責，老和尚終究只是一聲長嘆。

「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選擇，無相，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是留下，還是選擇離開。」

留下，就和他們一起同化。

離開，則是死路一條。

王衡仰天大笑道：「這裏已經不再是不染塵埃的佛門，你們和魔鬼沒有區別，我絕不和你們同流合汙！」

老和尚像是早就料到了王衡的回答，沒有再說什麼，默默的走了出去。

門「吱呀」一聲再度關上，佛堂之中恢復了寧靜。

何長明從房簷之上跳了下來，坐在了王衡的旁邊。

兩個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良久，王衡才苦笑一下，說道：「師父體內的魔種，便是當初我們去過的佛國金寺中，大日如來手中的金蓮！」

當初他們是為了找三昧耶曼荼羅，所以在佛國金寺那副畫中，他們並沒有仔細的探尋，也就不知道那副佛國金寺之中的秘密。

或者說，那幾幅畫中，都隱藏著秘密。

就像西王母小宴那幅畫中，秘密就在瑤池之中，生機始於瑤池，最終也終於瑤池。

佛國金寺亦是如此，所有的秘密都藏在了金寺之中。

當初他幫摩柯多拿到了三昧耶曼荼羅之後，曾和自己的師父說過這件事，後來那幾幅畫被房如玉拿回了有關部門，寺中一位師叔便去有關部門借來了那副佛國金寺，本來是想研究一下佛國歷史，誰知道這一研究，就出了事情。

那位師叔找到了魔種！

魔種起初就是一朵金蓮，充滿了純粹的氣息，身上更是佛光環繞，一看就知道並未凡品。

這是寶貝！

那位師叔一看見這金蓮，還以為是自己走運，竟然能找到這樣的佛器！

當初滿天神佛皆隕落，真正的上古佛器，和道家法器都差不多消磨在了那些天災之中。

可想而知，如今有了這金蓮，他們會如何！

那位師叔不是一位藏私的人，所以他大大方方的把金蓮拿了出來，可是就是因為他的這份無私，讓寺裏面所有的人都陷入了魔種之中。

他們打算選一個修為高深的又有潛力的人來收服佛蓮，空海大師自然是不二人選。

可是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勾心鬥角，哪怕是寺廟之中，也是一樣。

這佛蓮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為什麼空海大師就可以得到佛蓮，而別人就不行呢？

同樣都是寺裡的和尚，誰還比誰差一截不成？

於是就有了空海大師收服佛蓮那天，佛蓮被人用血汙染一幕。

佛蓮正式成為了空海大師的法器，可是也被人順利的汙染了。

或者也不能叫汙染，應該是露出了佛蓮的真面目。

沾了血之後，佛蓮外面開裂了。

起初只是一點點，然後裂縫越來越大，無論空海大師給佛蓮注入了多少的靈氣，都不能阻止佛蓮的開裂。

而且隨著佛蓮的開裂，空海大師開始產生幻聽。

他總能聽到鬼哭狼嚎的聲音，那種聲音實在是太真切了，就像在自己的耳邊，呼喚著自己快來。

這個時候空海大師總算是意識到了不對勁，可惜已經太晚了。

佛蓮最終完全裂開，露出了裏面真實的面目。

那根本就不是佛蓮，那是一朵惡之花！

墨水一般的花瓣上不斷的浮出猙獰而痛苦的人臉，空海大師開始聽到的那些哭嚎，就是這朵佛蓮發出來的。

他終於明白了，可是他已經完全被汙染了。

可是他被汙染了，寺裏面的人卻是被蠱惑了。

在他們的眼裏，這朵惡之花還是佛蓮，並不是空海眼中的黑色蓮花。

而且他們越來越瘋狂，瘋狂的想要接近這朵花，想要把它佔為己有。

那一刻，空海頓悟了，這是劫難，也是重生。

可惜，他沒有辦法度過這個劫難，但是他希望，他的小徒弟——王衡，可以走過這個劫難。

王衡把壓在心裏的事情說出來，感覺心裏好受多了。

不管是誰看到自己原本尊敬有加的師長，因為貪念變成這個樣子，都不會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