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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上眉頭》177 牽心蠱
自然是大哥給我的。」張眉壽道:「姨娘不必心疼,大哥雖有意贈我,可這辟毒珠珍稀貴重,據說世間僅此一顆,既是姨娘讓大哥自幼帶在身上的,我也不會佔為己有——隻借來一用而已,待姨娘對我沒了威脅,我自會歸還給大哥的。」

昨日她帶張秋池出府,送苗氏最後一程,回家的路上,張秋池忽然將此物贈予了她。

雖做好了兄妹變仇人的準備,可彼時她得見張秋池的表態,確是慶幸的。

少年因喪母而滿身頹落悲沉,卻仍滿腔恩怨分明,心思透徹無垢。

苗姨娘似有若無地嘆了口氣。

她前腳剛走,兒子後腳便將身上唯一稱得上貴重的東西送給了妹妹表誠心,她這做姨娘的還能怎麼辦?

當然是……緊跟兒子的腳步了。

自己養大的兒子,自己當然清楚。

三姑娘固然沉靜多謀到令人感到妖異,可池兒也絕不是蠢乎乎的傻小子。

池兒這般推心置腹地對待這個妹妹,必是有情可原的。

苗姨娘有些感慨,也有些慶幸。

她終於拋去了多餘而無用的猶疑,下定了決心。

苗姨娘目光坦誠地看著張眉壽:「所謂毒蠱,與中毒無異,每日蠶食人體,且我定有解法,故不適宜。」

「蟲蠱,需精心飼養母蠱,方能熟練操控,非一日之功也。」

「至於念蠱,聽似最為簡單,卻極為複雜。全然不似民間傳聞中的扎小人、暗中詛咒那般輕易——念蠱,雖無需直接將蠱毒種入人體,可其中涉及諸多秘法口訣,繁瑣而各不相同,又需以被施蠱人的生辰八字、髮膚之物作為媒介,亦不便施展。」

張眉壽察覺到她的表態,不禁真誠地道:「不著急,我可以慢慢學。」

「……」苗姨娘沉默了一瞬。

所以,是真的非要給她下蠱不可嗎?

小小年紀,防人之心究竟為何會這般重……

但她想表達的也不全是這門手藝十分難學的意思。

畢竟這些個種蠱方法,多多少少都會對被施蠱人的身體有損害啊。

積年累月之下,輕則身體被掏空,重則每日被疼痛折磨、最終一命嗚呼。

「現在可以教嗎?」女孩子的堅持與好學,讓苗姨娘尤為不安。

罷了,為了自己的性命安危,還是拿出來吧。

苗姨娘在心底妥了協。

她在張眉壽身側的長凳上坐了下來,抬手撫了撫自己散亂的髮髻,又環顧四下。

「姨娘找什麼?」

「姑娘身上可有髮釵之類的尖銳之物?」

張眉壽認真問道:「匕首可以嗎?」

年紀小的姑娘家一般都隻戴用珠花和發箍而已。

苗姨娘微微睜大了眼睛,而後點頭。

姑娘為什麼帶匕首?這個問題幾乎是不用問的——當然是為了防備她!

於是,她眼睜睜地看著面前的小姑娘隨手就拿出了一隻帶鞘的精緻匕首,遞到她面前。

並且不忘謹慎地提醒她:「但姨娘需先將刀刃擦拭乾凈了,再以火燭燒之——因為我在這匕首上淬了毒。」

苗姨娘:「……」

身手不凡的手下、辟毒珠、淬了毒的匕首……還真是無孔不入的防備啊!

所以,從始至終她才是那個小命被人死死攥在手裏的螻蟻,是嗎?

苗姨娘默默地按照張眉壽的交待擦拭匕首,什麼都不想多說了。

張眉壽眼瞧著她拿鋒利的匕首在自己的左手食指指腹處,輕輕劃開了一道口子。

而後,竟有一條半指長短,幾近透明的胖蟲子、隨著湧出的鮮血從那道傷口中爬了出來。

張眉壽呼吸一緊,汗毛豎起,心底陡然生出一陣惡寒。

噫……!

她最討厭的便是軟乎乎的蟲子什麼的了!

蒼天可鑒,這可能會是她學蠱路上最大的阻礙。

「這隻蠱蟲名叫牽心蠱。與其它蠱蟲不同的是,它不需要子蠱,也無需種入人體,只需被施蠱人的一絲頭髮,或一滴血,便可種上此蠱——此乃介於蟲蠱與念蠱之間的一種異蠱。」

苗姨娘將蠱蟲放到桌上的一隻青瓷茶碗中,推到張眉壽麵前。

張眉壽強忍著內心的不適,問道:「這隻蠱蟲有何毒性?」

苗姨娘含蓄地笑了笑。

那笑容彷彿在說——你對它的強大一無所知。

「牽心蠱一旦認了主人,便會與主人心意相通,隨主人的意念去操控被施蠱之人的身體。輕至疼痛,重到性命之患,皆由蠱主控制。」苗姨娘徐徐說道:「說得簡單易懂些,一旦被種上此蠱,生死皆在蠱主一念之間。」

且種上之後,因沒有子蠱,任由再高明的蠱師也無法解蠱——直到蠱主在下一個人身上種下此蠱。

這牽心蠱,歷時近百年,耗費了南家數代家主的畢生心血才培育成活一條,原本由每代的南家嫡女世代相傳。

張眉壽聽得啞然之極。

天吶,這世上竟有如此……可愛的蟲子!

「牽心蠱每隔十年蛻變一次,故而每十年便需重認一次主人。」苗姨娘看著張眉壽說道:「它認下我已有了十年余,已經歷了一次蛻變,如今我早已不是它的主人了。」

「姨娘為何不讓它重新認你為主?」張眉壽疑惑地問。

小姑娘無處不在的戒備心讓苗姨娘默默低下了頭。

「牽心蠱需以處子之血餵養,方能完成認主。」

也就是說,只有尚是處子之身的女子,方能做牽心蠱的主人。

張眉壽這才瞭然。

「姑娘想不想試一試?」

苗姨娘將匕首遞給了張眉壽。

張眉壽接過。

……

半個時辰之後,張眉壽適才離開此處。

馬車內,張眉壽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看向阿荔。

阿荔仍舊在瑟瑟發抖。

姑娘為何突然笑著看她?

這笑容清澈明媚,卻叫阿荔心底一陣莫名緊張。

張眉壽從袖中取出了一隻長形錦盒,遞到阿荔面前。

阿荔不敢遲疑地雙手接過。

「姑娘,這是?」

「給你的,你見過的。」張眉壽笑著說道:「打開瞧瞧。」

阿荔內心欲哭無淚。

雖然知道拿異樣的眼光去看待姑娘實在不應該,可她真的好怕怎麼辦?

阿荔顫抖著雙手將錦盒打開。

可待瞧見錦盒內的東西之時,眼神卻是微微一滯。

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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