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梁曉下意識向前邁了一步。

「怎麼了？」察覺到梁曉的異樣，南琪開口問道。

「不……」看著車門關上，將唐子欣的身影隔絕於他視線之外，梁曉收回了目光，「沒什麼，似乎是我認錯人了。」

唐子欣原來和申城的唐家有關麽。

如今想到這一點，梁曉不由得感慨，究竟是世界太小，還是說命運既定如此。

「喂。」

方澤通的聲音在一旁響起，梁曉回頭望去，只見他開口道：「這段時間，注意你自己的死活。」

「一直以來我都很注意，申城的情況還能更壞麽？」梁曉回應。

「當然。」方澤通冷笑一聲，「大的要來了，我就跟你說這麼多。」

話音落下，方澤通招呼著牧九河，兩人重新朝著居民樓裏面走去，也不知道還有什麼目的。

「先回酒店？」南琪徵詢著梁曉的意見。

沒有繼續想下去，梁曉點了點頭，他現在有點在意海拉的情況。

……

回到酒店，房間內的海拉依然在沉睡著，看起來似乎並未受到打擾。

「好好休息吧，今天……辛苦你了。」南琪的狀態看起來不太好，而且也不願意再談及今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情。

看著南琪那副略顯憔悴的樣子，梁曉沉默片刻，開口道：「南琪，回聖彼得堡吧。」

南琪眼中微微一亮：「怎麼，你想通了？」

「不，我的意思是你應該回去了。」梁曉說到，「你應該也聽到了，我們今晚所經歷的事情不過只是波濤之前的些許漲潮，申城的變化或許已經超出了想像的範圍，你不應該留在這裏。」

「那你呢，」南琪問道，「你打算怎麼辦？」

梁曉回應：「我暫時無法離開這裏，你不必管我，我還有很多要處理的事情。」

南琪盯著梁曉，她的表情有些變幻不定，良久之後說道：「我不會走的。」

「南琪，你……」

「你也說過，既然是我帶你來到靈師這個世界，那我就應當負起責任。」說著，南琪臉上浮現出平日裏充滿活力的笑容，「放心吧，危險的任務我執行過很多次，運氣沒那麼差，還不至於死在我老家。」

「好好休息吧，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話音落下，南琪走出了房間。

想說的話也說不出來，梁曉嘆了口氣，坐在床邊，轉頭看著依然未曾醒來的海拉。

握緊拳頭，梁曉再度察覺到自己的弱小，實際上以他的年齡來說，九等靈格已經是足以驚為天人的進步速度，但……

他所面對的一切存在，都不是如今的靈格所能夠應對的。

從日本到如今，他對於海拉依賴太多，以至於此等庇護似乎已經成為滋養怠惰的溫床，直到林立面前的高牆崩塌之時，才意識到如此之久的時間過去，他的意志依然如此的脆弱。

「不行，我得再強一點，哪怕一點點也好……」

雙拳緊握著，梁曉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

意識墜入萬華鏡空間之內。

閃爍的光芒即使隔著眼皮依然是相當刺目，梁曉睜開眼，面前的聖痕樹茂盛如常，光華流轉的聖痕如同沉甸甸的果實，靜待摘取。

凝視聖痕樹，梁曉沉默良久後，從口袋裏摸出一物。

銀色的吊墜能夠反射月光，在聖痕樹的光芒之下卻是顯得無比黯淡，猶如吞噬光芒的黑洞。

這個吊墜之中，梁曉能夠感受到與靈力所不同的力量，也就是說，那群不可名狀的怪物，以及……那個宣稱他罪不可恕的面具人，所驅使的力量。

身體中的靈力已經很久沒有過波動了，梁曉不知道自己究竟何時才能夠推開殿堂的大門，而現在，他等不下去了，如果這種異端的力量能夠給他帶來些許的成長，或許付出一些不可知的代價，也並不是不能接受。

伸出手來，梁曉將吊墜伸向聖痕樹。

蓮華說過，聖痕樹的本源力量在於【創造】，【複製】只是其中一種較為簡單的體現，而梁曉如今思索的是，聖痕樹既然能夠對接觸到的事物進行創造，那便一定能夠在【創造】的同時，進行解構。

這樣一來，或許就能夠明白，這種異端力量的根源之謎。

光芒垂下，包裹著吊墜漂浮於空中，柔光湧動之間，緩緩地朝著吊墜之內湧動而去。

而就在此刻，身為萬華鏡的擁有者，梁曉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便察覺到了吊墜內的異樣，那是一片黑暗空洞的無垠空間，而那熟悉的異端力量便充盈其中，猶如暗海之中逆流的波濤。

「嗡！」

一陣劇烈的轟鳴聲傳盪開，與梁曉歷經諸多生死依舊巋然不動的聖痕樹，在此刻居然開始震顫，包裹著吊墜的那團光芒四散開來，轟然碎裂。

「這股力量，是……」感受著與靈力混雜而又水火不容的異端力量，梁曉的內心浮現出了一個答案。

那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源初於遙遠異星，甚至於更高位的異力！

腳下的浮島同步搖晃起來，梁曉站穩身形，他想要收回那根吊墜，然而就在此刻，萬華鏡空間內充盈的靈力忽然開始逆流，從梁曉的背後驅散向他面前的遠方，似乎是在躲避某物一般，而就在靈力退散之刻，濃墨重彩的陰影從背後蔓延而來，甚至連萬華鏡空間內不滅的光輝都在被不斷吞噬。

心中駭然，梁曉猛地轉過身，抬頭望去。

只見在那無垠的，宛如星空一般的浩瀚空間之中，此刻彷彿是出現了一道龐大的裂痕，而從那裂痕之中出現的，是一隻巨大無比的，金色的瞳孔，如蛇一般的豎直眼瞳鼓動著，在其邊緣蔓延出的黑色紋路緩緩地蠕動著，彷彿一輪死去的太陽，它的存在，就是為了帶來毀滅。

與那瞳孔對視，梁曉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被凍結了一般，明明是在屬於自己的空間內，卻完全無法驅使力量。

那個眼睛，是當初他和海拉以及小玉，在逃離暗海的最後一刻，所看見的那隻眼瞳！

……

方家宅邸，應風軒內。

垂目靜息，好似假寐的方臨清此刻猛然睜眼，臉上平日的的穩重與深沉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疑惑與驚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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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

「家主！」

與此同時，方鎮海等人匆匆來到應風軒內，儘是如臨大敵的表情，甚至於平日裏我行我素的方寧海都緊隨其後。

「父親，天宇衡儀有所異動，所指向的星辰，均已異位！」

「我知道了。」方臨清淡淡開口，「鎮海，召集家眾，分別前往護城大陣陣眼所在處，等我號令。」

說完之後，方臨清向前邁出一步，只見光華流過，身影已在千米之外。

「各位，動起來吧。」方鎮海轉身望向兄弟們，臉色之聲嚴肅道，「今晚之事，不容小覷。」

……

申城海岸，潮汐起伏之間，遠處的海流發出低沉的嘯音，似有某種存在隱藏於海面之下。

白色的身影閃爍而出，方臨清立於岸邊，抬頭仰望天空。

遠離城市的光汙染，此處天空應是繁星一片，然而無雲的夜空，卻是不見弧月，亦不見星辰。

然而，方臨清看得到，在那常人肉眼所不可及之處，有六顆閃爍的星星，以一種詭異的運行方式，在逐漸地移動向某個位置。

「星辰……群星正在歸位。」

方臨清口中喃喃著，忽然間，一陣如同鐘鳴般的長嘯之聲響徹他的耳畔，幾乎要震碎鼓膜。

那聲音不來自海裡，不來自外界，也不來自天空

那聲音，震徹於他的靈魂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