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看著我，沒有說話。

我一時不太清楚她心裏是怎麼想的。

「讓我好好想想吧！」

她想了半天才說了這句話，其實我心裏是很失望的。我們有孩子了，這是上天賜給我們的最好的禮物，到這個份兒上了，她居然還要考慮，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我現在的心情。

我把門關上走出來了，在樓下連著抽了好幾根煙。

一想到孩子，我就覺得心裏很高興，可是一想到玉兒的態度，我又覺得心裏很難受。

雖然孩子是我們的，可關鍵還是要看玉兒的態度，如果她不願意和我在一起，那我也沒有辦法。

等待判刑的感覺，很難熬。

玉兒的胃不太舒服，每天看到她都是臉色不太好，有時候匆匆往衛生間裡跑，我覺得很心疼。每次在衛生間門口等到她出來，然後遞上一杯熱水讓她漱口。

她每次接過去，看都不看我一眼。

這樣的等待有時候挺讓人灰心的，我心裏很苦悶。

心裏一直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能再失去她了。從現在開始，我要斷絕和一切女人的聯繫，我不能再讓她失望了，萬一她一氣之下把孩子做掉了，那我們之間就沒有複合的可能了。

我娘打電話告訴我，說我哥回來了，我很震驚，第一反應就是揍她一頓。其實我娘很了解我的脾氣，就是擔心我會對我哥怎麼樣，所以特意給玉兒打了電話，讓她陪我回家一趟。

一路上，我都是氣鼓鼓的，玉兒說什麼話我也不太理她。

我不是跟她鬧脾氣，我是氣我哥，跑了這麼久，村裏的人都傳遍了，他和那兩個女人的事也隱隱約約有人說起，封口費也拿了，可是天底下哪有不透風的牆啊。

我倒不是心疼那點兒錢，主要是我哥這事兒辦的太不地道了，他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結果一走了之，我嫂子是怎麼熬過來的，心裏有多苦，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杜國華，你到底什麼態度啊？我好好跟你說話，是為了你好！他怎麼說也是你親哥，你回去以後可不能真的把他怎麼樣，村裏的人就等著看熱鬧呢，不能讓他們笑話！」

「知道！」

「你能不能好好說話啊？能不能？」

「我這不是好好說話嗎？每個人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如果換作是我和別的女人不清不楚，還搞大別人肚子，你知道以後會是什麼心情。你是什麼心情我大嫂就是什麼心情，她的苦誰知道啊？我還不能給她出出氣是怎麼著？」

玉兒被噎得說不出話來，臉色變了變，不過很快就恢復正常了。

可能她覺得我說得確實是有道理，所以也沒有再說什麼，過了一會兒才說：「那你下手輕點兒，別把人打壞了！」

「他是我親哥，我還能弄死他嗎？」

我們都不說話了，就這麼著一路到了家裏。

一進大門我就看到我哥跪在院子裏，看樣子，我爹已經給過他幾個耳光了，臉上有巴掌印。北屋和東屋的門都關得緊緊的，到處靜悄悄的。

我哥聽到動靜，扭頭看了我一眼，大概是我氣沖沖的樣子太嚇人了，他的目光落到玉兒身上：「是弟妹吧？第一次見呢！我是國梁，是國華的大哥！」

玉兒瞄了一眼我鐵青的臉，尷尬地對著我哥笑了笑，沒有說話。

我哥長嘆一聲，把臉轉了回去。

我經過他身邊，看都沒看他一眼，然後直接進了北屋，我給玉兒使了個眼色讓她進了東屋去和我大嫂說說話。

我爹氣得臉色發白，在屋子裏踱來踱去，我娘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不停地抹眼淚。

「別哭了！孩子沒回來的時候哭，孩子回來了又哭！有完沒完，到底要怎麼樣？」

我娘有點兒急了：「你也不能打孩子啊，剛才拿鐵杴幹什麼，是想一鐵杴拍死他嗎？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敢情你不心疼！」

「怎麼叫我不心疼，他不是我兒子嗎？你這個人真是沒有原則，他做出那樣的事，對不起老婆，對不起孩子，我最後也沒拍他啊，只是打了幾個耳光，瞧你心疼成什麼樣了？國梁媳婦心裏的委屈，你不知道嗎？我替她打國梁兩巴掌，有什麼不對？」

我娘還想說什麼的時候，我立刻製止了她。

「娘，我哥該打！你想想看，當初他跑了，那兩個女人是沒有告他，如果告的話，那他就是強姦犯，知道嗎？到時候是在蹲大牢的。我嫂子沒說什麼，那是她大度，可是她心裏有多苦啊，有多少人背地裏笑話她沒出息！」

我娘還是聽我的，我說了以後，她終於止住了哭，不再說話了。

現在爹娘的年紀大了，大哥一回來，他們肯定是高興的，不過也有點兒為難，不知道該怎麼對待我哥，親兒子當然親，可是兒媳婦受了那麼大的委屈，怎麼也得教訓一下我哥才行。

我爹猛抽了兩口煙，問我：「你說，怎麼辦？」

想了一會兒，我說：「交給我吧，你們都甭管了。」

我剛要轉身出門，我娘一把扯住了我的袖子，哭著說：「國華啊，你想把你哥怎麼樣？」

母子連心，我算是知道了。

「我不會把他打死的，可是該受的他還是要受！」

我說完拂開我娘的手，大步跨進院裏，然後直接揪住我哥的衣領來到了東屋。

因為我力氣太大，我哥又沒有防備，所以他幾乎是被我整個拖著走。

北屋的門開了，我娘探出頭來，滿臉心疼。

我也顧不那麼多了，不管怎麼說，我哥最對不起的是我大嫂，只要我大嫂原諒了他，那怎麼著都好說。如果我大嫂不原諒他，那誰都沒有辦法。

我嫂子沒有哭，抱著孩子坐在床沿上發獃，玉兒坐在她旁邊低聲跟她說著什麼。

「跪下！」

我吼了一句。

我哥愣了一下，真的「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媳婦，我對不起你，你想打就打想罵就罵，我都受著！在外面的時候，我總是睡不著，想你，想孩子，看在咱們往日的情份上，求你原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