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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裡鴻》第七十二章 雲動
九五尊位之上,手握天下權勢的男子端坐其中,面如冠玉,俊逸溫潤,眉梢唇角都微微含笑,眼中卻是陰沉詭譎,自帶王者之風,天家貴氣之下那股子銳氣沖將出來,若說貴氣是與生俱來的,那這幾分銳氣就是在無數權勢爭鬥的腥風血雨之中脫了一層皮才換來的,隱隱讓人心生畏懼。他的其他皮相儼然都還是一個年輕男子,只有這雙眼睛,不知到底深藏了多少情緒和過往,已然透出幾分滄桑。他用笑將所有情緒掩去,喜怒哀樂,唇角都是淡淡的笑意,隻那對幽潭似的眸子,或暖或寒,泄露少許,教他人得以窺探一二。

王上微笑,玉階邊的香爐煙霧繚繞,襯得那雙眼中的寒意更甚,階下之人,心愈發往下沉,掌心開始滲出冷汗。

五年之前,天啟年間,也是一個寒冬,下過幾場大雪後,臥病在床的先帝終究是沒能撐過年關,甚至來不及留下隻言片語,轟然崩逝。先帝大半生征戰籌謀,好不容易穩下的江山,又開始蠢蠢欲動,外有異族屢犯、收服的諸地欲反,內有先帝九子,虎視眈眈地盯著這個至尊之位。

彼時剛調到禦前不久的不起眼的小侍衛桓正,清楚地記得當時的場景。亂,到處都亂了套。王城之外是看得見的刀光劍影,王城之內是看不見的血雨腥風,局勢幾乎是一天一變,今日追捧端王,明日倒戈紛紛投奔慧王,沒有人知道最終能贏得這天下的是誰,就如同沒有人知道這場權力爭鬥何時才能休止,王城之外的慘烈局面又該當如何收拾。所有人只顧著自己,一心只顧著研究如何才能選對陣營,站進穩贏的隊伍或者如何在這混亂的局勢中明哲保身,無論這之後位子上坐的是誰,都能保全自己。

只有一個人不一樣,那個剛及弱冠之年的羸弱少年,彼時的七王爺,悄無聲息地率了一隊府中訓練有素的禁衛軍,殺出王城之外,平息了躍躍欲試、作亂反叛的州府,安撫了躁動的民心。幾乎是一夜之間就如同變了一個人,歸來時眼神堅毅肅殺,身後還跟了勢力最大的藩王——宜王。宜王雖是藩王,位同侯爺,與先帝淵源頗深,隻手能遮半壁風雲。

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眾人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個從沒有人注意的羸弱俊美的七王爺,已然成人,並悄無聲息地加入了這王權的爭奪。後來便是一波接著一波的腥風血雨,讓人不忍再提起,但撥雲見日之後,他如願穩步登上王位。

初時還略顯稚嫩,慢慢練就了一身銅皮鐵骨,任由風雲變化,臉上始終淡然和煦,談笑之間大開殺戮。世人都說他是笑面虎,但桓正卻覺得,他才是真正心懷天下,手段雖毒辣,卻能在手起刀落之間,以最快的速度及時止損,守住這江山子民,甚至將版圖開拓的更大。他不一定是一位仁慈之君,但一定是個好帝王。

桓正還記得,當邊地的戰勝捷報一次次傳來時,王上親口對他說,「桓正,文武百官都言我心狠手辣,可今日若我仁慈,他日他人必定對新邳殘忍。我此生為新邳而活,有我在的一日,就絕不允許任何人低看新邳,我要新邳成為這天下的霸主。」

桓正記住了,桓正記得很清楚,這些年他是如何踏著枯骨一步步長成男人,如何一次次面不改色微笑著化解一次又一次危機。

王上伸出手指隨意地翻看著手裏的書信,漫不經心地問階下之人,「薄將軍的傷如何了?」

竇茂飛不知為何,素來極怕這位年少君王,不敢抬頭看他,跪倒在地,顫抖著聲音答道,「前日犒軍宴上,薄將軍與鷹將軍比試,薄將軍左肩中槍,刺得有些深,此刻還臥床修養著。」

「可惜了,離朕的宮宴只有五天了。」王上低聲開口,語氣間似有遺憾,「罷了,且讓他好生養著吧,讓太醫先去瞧瞧傷得重不重,改日得空朕再親自去府上瞧他。卿先退下吧。」

「微臣替薄將軍謝王上關懷。」竇茂飛長舒了一口氣,立馬跪地拜謝,一溜煙跑沒影了。

殿堂之上,王上蔑然望向竇茂飛離去的方向,「薄飛英這老兒倒是乖覺,踩著日子受傷。一來避開朕的宮宴,二來拖住了這姻親之事。」

景元從大殿之後走出,緩步立在殿中。王上冷聲開口,「景元,你瞧薄將軍這傷是無意為之還是蓄意給朕添堵?」

景元低頭沉思,「微臣不敢妄言。但據微臣查實,這歷年犒軍,都是將士自己比試切磋。這兩部將軍比試,今年還是頭一回。」

「哼,這老兒狡猾。怕朕怪罪,差人送了書信來,說是邊地戰事一日未平,一日不得心安,要以江山百姓為先,自身私事為後。」

景元抬起頭,十分詫異,「那這姻親,薄將軍拒了?」

「許是有人指點,這老兒倒是打了朕一個措手不及。一則他這一受傷,結親之事一時就只能擱下。就算是朕威逼之下他同意了,眼下他受傷,一時半會兒也不能急著操辦婚禮,老兒有了喘息的時間。二則信中老兒自言年邁,為國效力年數無多,自願戍守邊地,永不回京。」

「永不回京?!」景元心中一震,「他這是要,交出兵權了?」

王上斜眼盯著書信,冷哼一聲,「這招高明就高明在此,他未言交出兵權,兵符也還在手中。今年連收兩城,本就立下戰功,如今受傷卻甘願戍守邊疆。怎麼看朕都沒有理由收回他手中的兵權,若執意要收回,只會惹得諸臣進諫,尤其是老臣。」

景元點點頭,不禁感嘆,「不知是誰人出的主意,這本是個死局。若薄將軍選結親,則步步受製於王上。若是不結,等於是公開抗拒王命,屆時王上著人蔘他一本,私下結交異族,則九族不保。」

「是,再提你這個指揮使當南部將軍,名正言順,他手裏那點兵權便悉數收回了。」

「薄將軍此招,既明裏向王上示弱,願永不回京,解了王上的後顧之憂;又悄無聲息地將結親之事蓋了過去。自此戍守邊地,手中權力少了大半,但也不至於一點也沒有,起碼名義上這個將軍之位還是穩坐,又防了身邊有人限制。此舉雖是失了大半權力,但無疑是眼下最能保全自己的方法。」景元不僅露出讚歎之色,「我在薄將軍身邊多年,他斷然是無此智謀的,不知背後高人是誰。」

王上眼前閃過那抹纖細的身影,低聲喚,「江成!」

一個黑影疾步上前,「王上,自薄飛英回京以來,除卻將軍府和各個大人府中,隻去過南無殿。」

王上勾起薄唇,果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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