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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神物語》第二十七章 吃啥啥不剩
?老悶知道,工廠的價值標準比較特殊,工人們都以權力為參照,只要當上個一官半職,哪怕是最小的副班長,也就獲得了特權和尊敬。這個職位也能左右一名普通工人一天的心情,甚至是一生的心情,只要你拿定主意在這裏乾一輩子。但是對於大多數人而言,你不在這個工廠乾一輩子,也得到其他地方去,其他地方也是一樣的情況。

其實壓迫是最有效的壯陽葯,工廠裡大大小小的頭頭,每天都像打了雞血一樣有飽滿的鬥志。

「高興,中午我請你吧?好久不見了,咱們好好聊聊。」老悶說道。

「行啊,就去前面老地方,迎春飯店。這也不早了,你先去點上,我進去轉一圈,馬上過去。」高興說道。

高興這一輩子就是為了一口飯吃,從小在工人家庭長大,父母是雙職工,很少吃到愛吃的東西。比如,香腸、卷煎,只有在過年才能吃得到。高興最喜歡吃卷煎,無論去哪裏都會點上一盤。

卷煎其實很簡單,就是攤一個雞蛋餅子,在上面抹上一層肉糜,再捲起來上鍋蒸。有講究的,就會卷進一根半公分的肥肉,蒸好之後,斜著用刀切片,就出來一個橢圓形的,一層黃黃的蛋卷,一層粉紅的肉糜,中間是晶瑩白亮的肥肉丁。卷煎的口感主要是在肉糜的調製上,這個配方各家都不同,都是肉桂、花椒、八角、茴香等大料醃製,但配比不同,就會有很大差別。迎春這個地方做的卷煎,還算不錯。

老悶進了飯店要了個小包間,點了菜。

很快,高興就興沖沖跑來了,還提留了小半瓶白酒。「我這是存在辦公室,晚上喝的,你來了,我專門拿出來款待你。」

老悶知道這傢夥就是為了面上有光,也不揭破,隻說,「感謝感謝。」

這時服務員端上第一個菜,是醉腰花。高興大吃一驚,「硬菜啊,這個菜做好不容易,咱們先嘗一下。可以啊,軟香脆嫩,沒有騷氣味。這個菜現在做好的不多。來,我們走一個。」

接著是高興最喜歡的香腸卷煎雙拚,「哥們,你來找我是不是想回來上班啊?你要是回來,我絕對照顧你,但是能不能回來,我可是說了不算。現在進人都是大老闆打招呼,不過,肯定不會讓你白請。我可以告訴你管著進人的領導的電話,到時候,你約一下,我替你也說說好話。我知道你還是想回來上班。對不對?」

還沒等老悶問話,這個高興已經把事情都說了出來。

接著是九轉大腸和怪味茄子,高興直說,「太豐盛了,這個規格招待外賓都沒問題。」

最後一道菜是漚底海參,「大補啊,這個天,來上這麼一鍋海參,絕對滋陰壯陽。行啊,老悶,現在發達了啊。」

「沒有,我還是開那個小雜貨鋪,主要是好久不見,確實也是很懷念以前我們一起上學上班的日子。」

聽老悶這麼說,高興有點動情。不到半個小時,這四菜一湯,他已經吃的光剩一個盤底了。

高興上小學的時候,跟老悶就一個班,那個時候也是第一批加入少先隊,後來上了初中,又第一批入了團。高興無論幹什麼都是積極分子,學習很認真,工作也很努力。更重要的,他很聰明,無論什麼事情,都能在最短時間內抓住要領。在工廠裡無論什麼工作,要想讓領導滿意,就要做到驢屎蛋子表面光,高興最注重表面的工夫。

以前,高興跟老悶也算是無話不談的朋友,但是高興不喜歡老悶陰陽怪氣,老悶也不喜歡高興的積極向上。「哥們,我說你也改一改脾氣,你得多來點正能量的東西,心態陽光一點,工作積極一點。你懂技術,也聰明,有我在車間裡支持你,估計幹個一年半載,提拔個班長是沒問題的。你我配合,一起好好乾。」

老悶不是不想好好乾,但感覺這樣的人生實在是無聊透了。只有高興這樣的人才有興趣,過這樣無趣的生活。老悶喜歡的生活,是不受拘束,想幹啥就幹啥,主要是能幹自己喜歡乾的事情。不能受束縛,人家安排的事,也不是不能去做,但你看看工廠裡,有什麼是你心甘情願去做的事情?一樣也沒有,半點也沒有。

當年,如果不是孔雀在這個工廠,老悶一分鐘一秒鐘都待不下去。簡直太違反他的天性了。他就搞不懂為什麼高興能把人生浪費在這種地方?工廠裡也像打遊戲一樣,有升級的可能,從新來的,混成老油條,開始全都是繁重的勞動,後來稍微輕鬆一點?

老悶對這個問題看得很清楚,比如他們經常說,現在的廠長就是從工人乾到班長,然後又幹了車間主任,然後又當了廠長。後來,後來就把工廠搞到破產,然後變成了個人的。現在成立了公司,而且這個公司法人姓張了。這是一個從國營企業,到私營企業的轉變。

老悶很願意把這個地方弄下來,他知道老馬的意思,要把這種地方要趁火打劫。不能出錢太多,否則就便宜了張老闆了。

高興的升級之路剛剛開始,但老悶覺得已經完全沒有希望。一個工廠從國營到了私營,他的性質就變了,原來升級之路可謂上不封頂,你從工人乾到廠長之後,還能進入上層,有可能成為縣長、市長。很多官員就是從國營工廠走出去的。但性質變了之後,就只能橫向發展了。也就是說,這種企業必須擴大規模,讓一個個車間變成分廠,分廠變成分公司,分公司再成為集團下屬公司。

工廠是培養懶漢的地方,越是拚命乾的人,越是嚮往穿著乾淨的白襯衣,在車間裡背著手走來走去的崗位。各種工序之間小小的差別,就成了班組長們手中的特權。有的工作稍微輕鬆一點,就會引來各種的爭鬥。男人請客送煙送酒送禮,女人送自己,這些都是經常出現的情況。大家對這樣的事情也視為常態。

一想到這種環境裏,老悶還稍微感到了一點點激動,因為他受的教育就是教給他鬥爭。

不過,這次回來,他只是為了了解現在工廠的狀況。看來現在他們這裏還沒有搬遷的可能。必須製造一個搬遷的理由,這才能逼著張老闆低價出賣這塊土地。

老悶從高興這裏了解了一些情況,前段時間環保查得緊,張老闆做了很多工作,因為這裏距離團山太近,環保局三天兩頭來查,已經做過環評手續的機器在環保評估達標後暫時仍然可以生產,但是沒有環評手續的新機器,就不開工了。

這樣一來,張老闆的投資就打了水漂。所以,他專門派人在公路上安裝了攝像頭,環保局的人一露頭,這邊正在開工的新機器馬上暫停,停電停工。

反正環保局的人也不能24小時盯在這裏,我把新機器放在這裏,不生產,是永遠不違法的。就算生產了,你沒有證據,也是沒問題的。

「情況既然是這樣,老悶,你就得進入工廠乾幾天啦。這個情況我也知道一些,你調查的跟我基本吻合。我在外面不斷找環保局舉報,你在裏面做內應,我們互相配合,估計一個月,張老闆就堅持不住了。他那邊新廠早就竣工,他就是不願搬遷過去,其實就是戀著這裏陽氣盛的好處。」老馬認為,必須讓老悶在裏面提前給環保局的人找到證據,甚至直接舉報都行。他已經聯繫了一個分管招工的副總,這個人是張老闆的姐姐,收了老馬2萬塊錢,同意讓老悶進廠當普通工人。

老悶非常不滿,這2萬塊錢如果直接給他,他也能想辦法進廠。現在老馬以自己表舅的身份,把自己送回這裏,他也隻好接受這個事實。

老悶回到車間,工人們都很稀罕,覺得這個被開除的人又回來,對他們來說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因為這說明在外面混的確很難。尤其是很多一輩子都在這個工廠幹活的老工人,更覺得老悶很可憐。他們認為老悶當時離開是個錯誤的選擇,好多人勸慰老悶,「好好乾,回來就好,誰也沒有前後眼啊。」

讓老悶想不到的是,好久不聯繫,孔雀已經不在車間工作了。她被調到了工廠的餐廳,在那個地方主要是為工廠領導服務。「現在人家可好了,一個給我們廠供貨的公司老闆兒子看中了她,現在已經有人給她介紹對象了呢。」王娟是車間普通工人,跟孔雀很要好,她注意到老悶對孔雀可能有意思。這天,王娟有意無意向老悶透漏了一條信息。

老悶頓時感到五雷轟頂,如果不是自己及時來到,現在恐怕還不知道這個情況。

「那個傢夥又黑又胖,像豬八戒一樣。我覺得孔雀看不中他。」王娟又像是評價,又像是在給老悶打氣。

「誰知道呢?人家可是有錢人,每次都是開著平治來追求孔雀。」孫愛紅是孔雀的師傅,她跟所有人一樣,都很現實。世界就是這樣,誰在乎你怎麼想的,關鍵是你有什麼?

想到這裏,老悶覺得自己完蛋了,什麼都沒有,他感覺一直跟自己心靈相通的孔雀,其實只是自己的幻覺。她怎麼可能知道自己的想法,就算是知道自己的想法,她怎麼可能不接受現實?

當然,老悶現在手裏有一對王炸,他可以把這個車間夷為平地。到時候,他很想看看車間的這些人是什麼表情?他也很想看看那個開平治的豬八戒長得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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