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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城帝姬》第八十九章 明修暗度(二)
誰知其後數日,終蜀城中開始紛起流言,大同小異俱是傳凌坤英勇善戰,此戰過後前途不可限量。街頭巷尾甚至有人說出「凌坤風采堪比汪仁」這種話來。

我本欲靜觀其變,想著多候些日子蕭顯晦便會籌到財寶,聽到這些消息後方後知後覺,此時只怕宗政煦已領泛夜軍隊在前線作戰,他既要於表面上效力涼鴻,又要在暗中幫助胡汝,自己已是兩相兼顧,更加難以分出心神,再想方設法送錢財入終蜀。如今情勢已是十萬火急,急迫無奈下,蕭顯晦也唯有散布謠言這一條路可走了。

只是此舉勢必會引人懷疑。明眼人只須稍加思索,便可想明此事與汪仁之事乃是異曲同工。自汪谷珊之事後,皇后已對我漸起隔閡。有一回我與蕭望舒閑談時又被她撞見,蕭望舒直言不諱說出我誇讚凌坤之語,其後曲葯便時不時來至鏡花宮。送禮傳話是假,監視控制是真。

蕭紂雖對傳言內容心有不滿,但因與皇后感情甚篤,愛屋及烏也相信凌坤為人。一時之間,事態竟似陷入僵局。

即便無需擔憂桓恪與宗政煦情況,西荒起義軍隊這邊卻已是火燒眉毛。他們已連退數城,避無可避的接近終蜀。一旦其距終蜀過近,便會完全暴露在蕭紂眼下。終蜀乃涼鴻帝都,兵力部署與他們相較乃雲泥之別。若還如此時一般拖延時間,負隅頑抗的結局已然可以想見。

當務之急,是要挑起蕭紂對凌坤的懷疑。一旦他對凌坤生疑,重蹈覆轍處置凌坤,桓恪與宗政煦便可率軍長驅直入,無往不利。那時蕭紂自會將全部精銳兵力投向胡汝,時機一到,泛夜便可光明正大的助力胡汝,自解西荒軍隊燃眉之急。

只是依蕭紂與皇后的感情,此事著實難辦。如今我被監視,不可堂而皇之的收買籠絡宮人,製造陷阱。唯一可行方法,只有直接同蕭紂談話,藉機挑撥。

此招極險,因事後皇后必會知曉。若成事,則皇后定會向蕭紂告知我行為蹊蹺;若不成,良機錯失,便再難顛倒乾坤。可是闔宮之中,皇后唯一不能阻攔的與我往來之人便是蕭紂了。他要與誰對話,與誰獨處,眾人即便不安也不能明言。

箭在弦上,必得鋌而走險。因遙蘆原是裳露宮之人,加之外人看來她與我並不十分親近,皇后便未曾派人額外監視於她。

一連五日,我都命遙蘆萬分小心的帶著一名宮女至蘭步坊附近,裝作閑逛模樣,希冀偶遇蕭紂。功夫不負有心人,第五日申時方過,鏡花宮外便傳來通傳聲:「皇上駕到——」

原還希望蕭紂會命遙蘆傳話,由我去尋他,但如此便要他站在風中等候,終究是不可能的。左右我與蕭紂對話之事也會傳到皇后那處,此時不過加快些速度,也算意料之中,無傷大雅。

我收斂心神,淺淺福禮:「翊靖見過皇上。」

「此時造訪,未知是否打攪翊靖長帝姬休憩?」

這般說著,蕭紂卻順順噹噹坐至上位。我偏身向遙蘆遞去示意眼神,回頭在下首落座:「皇上大駕光臨,乃翊靖之榮。只是不知,皇上為何此刻來到鏡花宮?」

未立刻回答,蕭紂先環視堂中一遭,感嘆道:「上回來此匆匆忙忙,因那刺客之事攪得人心不安。今日再入沉璧堂,倒是一絲血腥氣都無了。」

心中一沉,我面上得體微笑:「所謂『雲母空窗曉煙薄,香昏龍氣凝輝閣』。皇上帝王之氣,震懾鬼神,是翊靖託了皇上福分呢。」

「翊靖長帝姬知書達禮,秀外慧中,不僅熟背古賢詩詞,信口拈來,更是通曉經緯之道,巾幗不讓鬚眉,甚而較之孤之朝中臣子更具遠見卓識。」

蕭紂笑意漸深,難測心思:「是泛夜人傑地靈,鍾靈毓秀之因,還是翊靖長帝姬耳濡目染,泛夜先帝惠帝治國有方之果?」

「皇上這般高看翊靖,翊靖著實心虛。」我坦然與他對視,不卑不亢:「早年在忝渠寒山寺中,翊靖常聽住持感嘆,經學大師匡衡幼時鑿壁借光,勵志求學,貧窮時能奮發,勵精圖治得高名位。但也是此位極人臣,美名傳揚,鼎盛之時任丞相的匡衡,卻漸而忘形,侵佔土地,圖謀不軌,終究落得被貶庶民,名譽掃地的下場。可見人心不古,初念易變,所謂賢者都逃不過的誘惑,普通人又何能抗拒其中一二呢?」

沉默不語,蕭紂凝神,我莞爾一笑,恍若不知:「因此翊靖時刻警醒自身,勿要忘卻初心。時刻憶苦思甜,時刻居安思危。既勿要成為匡衡,終負國負君負民,也勿要使身邊出現匡衡,予他機會,助他成才,卻被反咬一口。畢竟,即便一人起初頗得信任,做事勤懇,也難保他日後不會蘭芷蕭艾,香草成雜草。」

「蘭芷變而不芳兮,今直為此蕭艾也。」蕭紂沉吟,抬眸看向我:「翊靖長帝姬倒似乎對此體會頗深?」

「皇上憂心國事,日夜操勞,許未曾發現,這鏡花宮中的掌事宮女已非原本皇后娘娘指給翊靖的曲終。」我對答如流,作惋惜狀:「曲終正是與裳露宮中的遙湄一樣,一時貪念,竟取了翊靖的東西去做順水人情。由她二人身上,翊靖格外體會這些道理,因此多言,生出感嘆。」

許久無言,片刻,蕭紂才勾起一抹笑,毫無遮掩的望過來:「對於此等人物,翊靖長帝姬定有妙招應對了?」

默默隨蕭紂一起品了一口皇后贈予的廬山雲霧,我放下茶盞,輕笑道:「翊靖不過一介女流,如何談得招架之法。若能做到防微杜漸,清源正本,或許便可不必擔憂此等事由。至於如何不傷了無辜,如何免去冤枉好人的可能……恕翊靖才疏學淺,仍未想到兩全之計。」

「暗中探察。」似自語又似回答,蕭紂笑意漸濃:「只需於暗處派人監察,既可調查重臣之忠心,又不至於損了和氣與信任,更可消除心中疑慮,除卻後顧之憂……實為上策啊。」

「皇上有百龍之智,別具慧眼,翊靖欽佩。」我心悅誠服,垂首認同,面上神情尋不出半分破綻。

蕭紂須臾朗聲而笑,下了高位走至我面前:「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此話果真不假。看來今後若孤有何疑惑,竟可來請教翊靖長帝姬,將困頓迎刃而解。」

「皇上如此謬讚,實令翊靖惶恐。」我起身福禮,淺笑道:「翊靖每與皇上對話,承教總是豐足,實乃翊靖大幸。」

「翊靖長帝姬既有如此膽識,不必過謙,反倒妄自菲薄。」蕭紂心情頗好的轉向單過:「單過,待回乾心殿後,將正殿案上的那枚白釉黑花臥虎瓷鎮紙取來,贈予翊靖長帝姬。」

「皇上……」

「翊靖長帝姬勿要推辭,此乃孤之謝禮。」蕭紂揚手止了我欲言,笑道:「近日來總有一事橫在孤心頭,孤想忽視卻終究不得。與翊靖長帝姬一番交談,確有醍醐灌頂之效。時辰不早,孤便先回乾心殿了。」

「那翊靖便卻之不恭了。」我福身:「恭送皇上。」

待蕭紂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走遠,我輕籲一聲,朝向遙蘆:「今日多虧你了。」

「奴婢只是依長帝姬所言,同珍兒說這幾日總聽長帝姬講些道理,深覺受益。」遙蘆眼眸晶亮:「皇上在旁邊像是聽了一陣子,便來問奴婢長帝姬到底說了些什麼。奴婢也說不出所以然來,皇上便隨奴婢至鏡花宮了。」

「多虧你機智,懂得隨機應變。」我輕笑,不吝誇獎:「我倒是慶幸你未得裳露宮重用,今次才能給我做掌事宮女。」

「翊靖長帝姬對遙蘆之恩,遙蘆實在沒齒難忘。」似乎下定了何等決心,遙蘆方要跪下,被我看出勢頭當先阻止:「原在裳露宮時,遙蘆總是低人一等,受人輕賤。若非翊靖長帝姬信任救助,遙蘆此刻早已是一縷亡魂了。」

寬慰拍拍她肩頭,我和善微笑:「你本性善良,跟在汪氏身邊這些年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實屬難得。今日你所得的一切都是應得福報,不必謝我,更不是我予你的恩惠。我私心倒是想對你更好些,只是你也曉得,我與你皆是身份特殊之人,在這終蜀后宮中如履薄冰。皇后娘娘幾乎日日派曲葯前來鏡花宮,她的意思想來你也明白。是以人前,咱們唯有做出不甚交好模樣,才能掩人耳目,長久平安。」

「遙蘆明白。」堅定頷首,遙蘆很快笑開:「遙蘆知道,長帝姬是好人,會盡全力保全身邊所有人不受傷害。遙蘆願同長帝姬共同進退,無論前路如何,絕無二心,一意跟隨長帝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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