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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城帝姬》第七十六章 反客為主(三)
「主子說話,奴才不該跪下嗎?」我冷冷截住她話頭,漠然昂首,視線中原本杵著的人立時爭先恐後的匍匐在地。

慈姑懵懵懂懂的跟著跪地,漸漸明白過來,抬眼瞅見仍靜立在我身後的曲終,憤憤辯解道:「翊靖長帝姬,磕碎瓷杯的明明是曲終!您為何要懲罰奴婢!」

「誰說是曲終?」我氣定神閑:「本帝姬既未瞧見,便不是她做的。殿中當時隻你並我與曲終三人,莫不成,還是本帝姬砸碎了瓷杯,賴在你身上?」

「不……那……」縱知不對卻無法解釋,慈姑左搖右晃著看著地下,忽而眼神一亮,舉起手來:「翊靖長帝姬!那曲終磕碎了杯子,手定然受傷!老奴的手既完好無損,便可證老奴清白!」

定定瞧著她,我玩味一笑:「曲終。」

「是。」低眉斂目的上前一步,曲終方將欲將手舉起,我手肘便不經意碰倒了白瓷杯。曲終伸手去接卻晚了一步,瓷杯落到地上粉碎,她跟著跪下去,手觸在碎片上:「奴婢疏忽,萬望翊靖長帝姬恕罪。」

這一輪動作不過須臾之間,殿中無人來得及反應,結果已然呈現。我又執起一隻白瓷杯細細端詳一番,可惜喟嘆一聲,垂了手將其重重磕在桌緣上,玲玲玉碎,叮噹作響。

不可置信,目瞪口呆,慈姑一句話也難言,我沉了聲音踱步到她身前:「慈姑慧眼,可瞧清楚了?諸位皆是見證。這白瓷盞如何跌碎,慈姑手心為何無傷,現下應已明了。」

挑眉凝視慈姑顫抖可見的雙手,我莞爾一笑:「捕風捉影,為所欲為。此兩者在宮中俱乃大忌,慈姑卻能一舉觸犯,也當真是好本事。」

不理會她張口結舌,我隨意走動,繼續道:「本帝姬命你拿來茶具時,推諉不願,磨蹭敷衍,不恭不敬。越過本帝姬發號施令,責打曲終,汙人清白。縱因勞苦功高不論以上,慈姑竟還有膽量出言不遜,譏諷各宮娘娘,更實在膽大包天,不得不罰。」

「老奴何曾……」

「說主子養尊處優,乃你所言,是也不是?」我厲聲呵斥,眾人皆縮了縮身子:「說主子不知天高地厚,優哉遊哉,乃你所言,是也不是?這兩句中何曾有一字是本帝姬杜撰?!」

慈姑百口莫辯,我緩緩呼吸:「何況你打碎的,是皇后娘娘贈送與本帝姬的茶具。冒大不韙至此,縱使你自己不請命嚴懲,本帝姬也定不可姑息包縱。」

癱倒在地,搖搖欲墜,慈姑眼神渙散,呆若木雞。我背過身不去看她:「慈姑既過分注重宮規禮節,以致物極必反,便收攏心思,手捧宮規禦冊跪於鏡花宮外誦讀三遍。曲終既是後輩新人,便立在一旁恭聽慈姑如何解讀。之後,那兩名方才不顧禮數,無本帝姬口諭便妄自衝進殿內的侍衛,將慈姑押去司禮監打五十大板,發到浣衣局去罷。你二人自去禦馬監領罪。」

諾諾應是,兩名侍衛起身點頭哈腰的應下,慈姑恍惚愣怔的被拖走,曲終見我頷首,也施禮退出殿內。餘人仍自瑟瑟,我隨意揚手喚他們起身,待又飲盡一盞茶才令其各自退下。

這一番鬧劇後,倒是已近晚膳時分。曲終仍在宮外聽慈姑念誦宮規。鏡花宮雖地處偏僻,后宮中風聲流傳卻一向是視同一律。何況如今我這泛夜長帝姬居於此處,風吹草動無小事,此刻皇后與汪谷珊想必已如我願,知曉此事了。

據慈姑今日對曲終的態度看,她必是汪谷珊之人無疑。而鏡花宮中魚龍混雜,隻恐皇后之人也不會少。她二人慾藉此處分庭抗禮,於我倒是無礙,只是若誤了我做事,卻是不得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了。

眼瞅著已過酉時,天色全暗,曲終便在此時引著遙湄入了殿內。福身問禮畢,曲終在遙湄開口前當先說話:「稟翊靖長帝姬,慈姑已領畢責罰,由兩名侍衛押送至浣衣局了。裳露宮掌事宮女遙湄來尋翊靖長帝姬。」

這末一句話之內容我已親眼瞧見,曲終多此一言的目的是為告訴我慈姑乃是裳露宮之人。微一頷首,我挑眉看向遙湄:「不知貴妃娘娘遣遙湄姑娘前來,所為何事?」

「今日下午,貴妃娘娘與翊靖長帝姬在茂桐園中偶遇,貴妃娘娘曾邀翊靖長帝姬至裳露宮共用晚膳。裳露宮中已備下一應吃食,闔宮上下俱恭候翊靖長帝姬駕臨。」

遙湄言語間有意無意的咬重「偶遇」二字,我抿唇一笑,抬眸與她毫無避諱地對視:「多謝貴妃娘娘厚愛。有勞遙湄姑娘替本帝姬向貴妃娘娘傳個話。」

面上漸起疑惑,遙湄靜靜不言,我斂了目光看向桌上新置的一套紫砂茶具:「與貴妃娘娘分別後,本帝姬原想著既去裳露宮做客,總不好空手赴約,故而有意帶些泛夜茶點前去。本欲先沖將一泡茶水品鑒比較,誰知鏡花宮中的管事嬤嬤慈姑,卻以下犯上,不僅頂撞本帝姬,且言語中對皇后娘娘與貴妃娘娘也多有不敬。」

「雖已懲治慈姑,勉強算得小懲而大誡,本帝姬卻總歸氣悶,身子不爽。還請遙湄姑娘代本帝姬多謝貴妃娘娘相約,只是今日,翊靖怕是難以履約了。人言身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本帝姬隻覺脖頸酸楚,寧願昂首迎上。哪怕頭破血流,也總好過平白受冤,任人欺凌。」

停了話頭,我沖著頗有些愣怔的遙湄淺笑:「翊靖今日所語,還請遙湄姑娘轉述於貴妃娘娘。若有冒犯之處,翊靖必尋機會,親去裳露宮,向貴妃娘娘請罪。時辰不早,遙湄姑娘還是早回罷。」

「……翊靖長帝姬言重了。」許久牽強微笑,遙湄得體福身:「貴妃娘娘必會體恤翊靖長帝姬之難處。還望翊靖長帝姬珍惜身子。那,奴婢便先回裳露宮傳話了。」

遙湄恭謹地滴水不漏的退下,待聽見鏡花宮宮門落鑰聲,我方微舒了口氣,執起茶盞至唇邊:「慈姑那邊可打點好了?」

「俱已安排妥當。」曲終為我續上一盞茶:「奴婢已同浣衣局的人打過招呼,一日後長帝姬會前去探視慈姑。至那時前,慈姑所做活計都會是最為辛勞的部分。」

「餌已拋出,慈姑會否上鉤,便全看裳露宮如何反應了。」我起身至妝台前,摘下發間飾物:「另外,閔賢妃身在冷宮,日後定有需用人之時。你這幾日從鏡花宮中仔細挑選可用之人,待借慈姑試探汪貴妃之事有定數後,我便提請皇后,將你擇出的宮女以她的名義贈予蕭望舒。」

為我濡濕手絹,曲終思量片刻垂首應是。我洗漱整齊,早早歇下,次日晨起腹中空空如也,貪嘴多吃了幾個梅花香餅,待起身又覺腹脹,曲終便陪著我至茂桐園漫步。

正溜達著走馬觀花,一身著熟褐色短衣的小太監不知從何處疾步竄過來,跪地問安後匆匆道:「翊靖長帝姬,昨日送至浣衣局的那位嬤嬤,方才……中毒身亡了。」

「什麼?」凝眉反問,我隨即明曉過來,闔眸低嘆一聲,擺手命那太監退下。曲終只在一旁沉默,知我不語是在凝神思索,也不出聲打擾,隻繼續同我徐徐踱步。

汪谷珊雖於明面上對外對內俱是無可挑剔,暗中如何對待下人,如何手段行事卻是人盡皆知。因此原本我就斷定,慈姑落難汪谷珊必定不會營救。此時若我對慈姑噓寒問暖,慈姑自有極大可能倒向我這一邊。看慈姑年紀,必定將汪谷珊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一五一十的盡數看在眼中。若能得她相助,汪谷珊之破綻也會更快些浮出水面。只是未想到……

汪谷珊既這般手起刀落的奪慈姑性命,想來是猜測到我意欲何為。如此卻更證實了她心中有鬼,擔憂被慈姑出賣,故而先下手為強。想來她自己也心知肚明,這些年來她自認的心腹,隻恐並無她期許的那般忠誠。而我既已被她察覺,公開對立也不過早晚之別。眼下確是應儘早再尋力量牽製汪谷珊。

正逐一在腦中想過裳露宮中諸人,橫刺裡卻突傳來一聲問安:「見過翊靖長帝姬。」

恍然看去,卻是單過單膝跪地。

「起來罷。」我看著他走近些:「單侍衛怎在此處?」

「今日屬下當休,正欲回家探親。」單過淺笑,我微變了臉色,終究欲言又止。單過卻未發覺我異樣,再度行禮便要告退,我思忖再三,還是出言喚住他。

一臉不解地隨我走至一座假山內,見我命曲終去入口守住,單過愈加猶疑:「翊靖長帝姬這是?」

「單侍衛多少時日得出宮一趟?」斟酌著先問了此句,不出所料的見單過表情越是迷茫:「原是半年。只是因上回當休時恰有差事難以走開,已是一年多未歸家了。」

「一年……」算算時日,只怕上回單過方回家看望過大娘,甫回宮不久大娘便被發落西荒。

頗有些囁嚅,我垂眸,許久才開口:「單侍衛,是要至長巷中槐樹下,去看望你娘罷?」

驚異地皺起眉頭,片刻,單過霍然凌厲了眉眼,將手緩緩放至刀柄上:「翊靖長帝姬怎知?莫不成……翊靖長帝姬當真探查過宮中之人的底細?果如傳言,乃是泛夜奸……」

「但大娘並非你的生母。」不理會他動作與言語,我自顧自繼續,袖手入懷,餘光瞥見他愈發警惕:「你本非涼鴻人。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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