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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城帝姬》第一百一十一章 芬芳悱惻(二)
「……啊?」

意料之外,我有些懵得看桓娓俏皮的眨眨眼睛:「之前勸你的話不是哄你,方才才是哄你呢。見你回勸我的模樣,可知是放下了,我便真正安心啦。」

「皇姐!」

又急又羞,我心中石頭落了大半,語調也跟著輕快起來:「難為我適才絞盡腦汁的要安慰皇姐,竟叫皇姐擺了一道。你可忍心這般嚇唬我啊?」

「好啦好啦。」忍俊不禁,桓娓牽過我的手,笑道:「趕明兒我親自下廚,給你賠罪。只是我卻著實感動,月穆這是關心則亂。否則以你之智,怎生也能想到,依我這脾氣,哪能任意便叫人擺佈了去?事後想明應是桓婕從中作梗,若不是闔伯勸著,險些衝進宮裏找她對峙了。」

禁不住笑出來,片刻平復心情,我問道:「皇姐既早知桓婕未安好心,可對她接下來會做何事有何猜測?」

「桓婕此人,向來是見不得我過得比她好。」嫌惡的皺了眉,桓娓冷笑道:「她此番所為用意,我多少能猜得幾分。無非是想著郭山即便今日不上戰場,來日也定會四處征戰。刀劍無眼,我若有朝一日成了寡婦,便徹底迎合了她此時的念想。」

「但凡皇姐嫁於胡汝朝中任意一名武將,不說戰亂紛起時,便是天下太平,將士們也要東奔西走,守衛國土。皇姐若留於歸桑,則需獨守漫漫長夜;皇姐若隨之奔波,則要受顛沛流離,不得安穩之苦。桓婕倒是苦心經營,不懼繁鳥萃棘。」

我蹙眉,想了想又道:「可桓婕既不能將她真實想法公之於眾,便必定尋得是冠冕堂皇的理由。若是如此,她自己也正處嫁為人婦之年歲。又如何推脫呢?」

「她何須推脫。只要嫁得是名門望族,承得是萬世流芳,繼得是聖爵高位——總而言之,還是那句話。只要比我桓娓強,便是樂不思蜀了。」

嗤笑著答了這些,桓娓伸手至唇邊輕輕打了個呵欠。我方要說回屋安寢,她已經先行開口:「夜色漸深,今晚早些休憩罷。今日午後闔伯同我說,宮裏傳話,道是明晚宮中國宴。王公大臣,皇親國戚,都需出席。自然是為了迎你。」

「是。」我頷首:「闔伯也已告知我,皇上宣我明日巳時入宮覲見。到時我同皇上商榷畢胡汝與涼鴻兩國邦交之事後,會尋機提起皇姐婚事。」

「這……」

猶疑地嗟嘆一聲,桓娓略有遲疑,我撫上她手背:「皇姐放心,月穆心中有數。如今咱們既已知曉桓婕手段,便不能再坐以待斃,只等著見招拆招了。踐墨隨敵,定謀貴決。且此事若不解決,我總不能安心離開啊。」

「好,聽你的。」欣慰一笑,桓娓與我又閑說了幾句,便各自回到房中安睡。

次日卯刻醒來,與桓婕共用早膳時,果見擺在我面前的那道燕窩桂花燉雪梨尤為精緻。有意逗桓娓一逗,我執筷箸在各菜肴上流連一圈,當先夾起一塊燈芯糕,細細品味:「這糕點柔潤潔白,芳香清涼,實乃佳品。」

闔伯在一旁瞅了眼桓娓,我隻作不知,又取過一塊合意餅,仔細咀嚼一通:「這合意餅甜潤清香,更是酥脆爽口,尤為難得。」

但笑不語,桓娓乾脆托著腮笑看我將桌上早膳品了個遍,最後才將目光緩緩落到面前的金合玉碗上:「這道燕窩桂花燉雪梨嘛……」

裝模作樣的闔了眼眸作陶醉狀,我良久方睜開眼睛,眼眸晶亮:「宜胃潤燥,乃清補良品,絕世無雙……」

「行啦行啦,牛皮都要吹到天上去啦!」

同滿屋的人一同樂不可支,桓娓努力使聲音嚴肅起來:「今天還有正經事要做呢,大清早的便在這頑皮。快收拾收拾,進宮去罷。」

「吃得太多了……只怕午膳用不好。」我愁眉苦臉,轉瞬又湊到桓娓身前,拉著她衣袖笑道:「不過若是中午皇姐也能親手烹製佳肴……月穆定會食慾大增!」

起先不理我,一會兒被我纏久了,桓娓才綳不住笑出來:「好啦,好啦,知道啦。不過你可別為這一頓午膳耽誤了國事,那便成我的罪過了。」

「遵命。」盈著笑應下,又同桓娓認真說了幾句,斂了所有調笑神色,回至交泰居。桓娓助我著更細釵禮衣,內著裳綉朱紅蝙蝠、月白桃紅兩色如意頭素紗,外著香色十二章紋樣錦袍。將國書與信物等妥帖拿好,便召來早已候在附近的隋農,一同緩緩邁出開元王府。

胡汝朝中禮官已在王府外等候。我神情肅穆,登入歸桑皇宮中遣來的暖轎。約兩盞茶的工夫,便至崢嶸殿宇之間。

時過境遷,事過境遷,於宣事殿中發生的驚心動魄尚歷歷在目,身側卻再無與我並肩挺立的那名少年。我垂了眼瞼,對著高座龍椅之上的胡汝君主福身行禮:「涼鴻帝姬蕭月穆,拜見胡汝皇上。」

「帝姬快快請起。」對面不識,仿若首次見面,桓鈞烈面上神情滴水不漏,尋不出絲毫破綻:「帝姬遠道而來,肩負涼鴻與胡汝兩國友好之重擔。原本孤一早便設好宴席,預備為帝姬洗塵接風。誰料今日國事繁瑣,竟不得脫身。個中緣由,還請帝姬見諒。」

「皇上日理萬機,尚時刻思慮涼鴻之事,乃月穆之幸,乃涼鴻之願。月穆多謝皇上。」

這般得體地一來一往,閑話互敘間宮女已將在座諸臣的茶點備齊。待無關人等俱得令散下,宣事殿中僅余桓鈞烈與胡汝的三名禮官,並我同隋農及兩位涼鴻大臣。

「帝姬駕臨胡汝,用意為何,涼鴻十皇子殿下已修國書一封,細細闡明。」隋農將國書交與胡汝禮官,禮官呈給桓鈞烈,他略略的快速看過後又交還回去,抬頭與我對視:「涼鴻乃形勝之國,萬物殷富。胡汝與涼鴻也自為形親之國。人心思治,尤其在天下動蕩,餘波未平的如今,胡汝自是極願與涼鴻攜手論道經邦。只是……茲事體大,孤既為胡汝之君,便不得不多加謹慎。」

「涼鴻既乃誠心與胡汝結交,則皇上所考慮顧慮之事,十皇兄與月穆同樣慎之又慎。」我坦然接過話去,直視桓鈞烈:「皇上所疑,皇上所擾,無非是天下三國,涼鴻為何擇胡汝友交,胡汝為何與涼鴻相顧。月穆不敢妄言,而是直面事實。涼鴻今日境況,確是今非昔比,得嘆一聲黍離之悲。但在此過程中,涼鴻也懲處了亡國之臣,摒棄了亡國之道,守護了王司敬民之理。涼鴻如此大動乾戈,處置國內之事時,乃是胡汝拯危濟困,助涼鴻整頓乾坤。此乃涼鴻願與胡汝友好往來之因。」

微微頷首,桓鈞烈示意我繼續。空蕩的大殿中,我聲音清越,侃侃而談:「月穆鬥膽而言。皇上若旁觀涼鴻與泛夜,便可發覺,兩國情況極為恰似,卻又截然不同。涼鴻泛夜二國,俱遭八音遏密之災。但涼鴻乃是十皇子大義滅親,清除暴君。泛夜卻是臣子篡位,償其大欲。涼鴻在此難中,既有內憂賊臣,又逢敵國外患,卻仍挺過此劫,足見涼鴻乃百二河山,必是穩固盟友。而泛夜在此役中,雖有提前商議之原因,卻不能否認其倒戈事實。且因經此大亂後,涼鴻與胡汝相安無事,互無侵犯。而泛夜新帝所為……相信已無需月穆贅述。」

桓鈞烈沉吟許久未語。我也不催促,隻靜靜端坐,眼角餘光瞅著對面三名胡汝禮官小聲耳語。

又過片刻,桓鈞烈緩緩開口:「帝姬方才所說言之鑿鑿,俱是真理,孤並無二言。帝姬想來也心知肚明,至少在幾年之內,胡汝都斷無同泛夜結盟的可能。如此說來,似乎胡汝的選擇唯有涼鴻一國爾。但是——」

桓鈞烈掀起眼簾,極為慎重,極為懷疑,極為不信任的看過來:「泛夜新帝與帝姬乃是舊識故交。當初泛夜向涼鴻所去的國書,泛夜新帝看來也並無藏匿心思,而是宣告三國。一言興邦,一言喪邦。此時此刻,孤尚有信心,抑或說尚可以認為,帝姬會因胡汝開元王而果斷拒絕泛夜皇后之位。然而,人心易變。海枯石爛既不可見,山盟海誓便信不得。若有朝一日,帝姬記起國耳忘家,公爾忘私之道,應允泛夜而拋棄胡汝……胡汝豈非進退維谷,國步艱危?」

定定的與桓鈞烈深深對望,我與他之間明明遠隔數步,卻好似近在咫尺,俱手握矛盾彼此攻擊。緊迫感自我二人周圍蔓延開,壓抑的氣氛令餘人如坐針氈的不安微動。

良久,我收回由凌厲漸變疲倦黯淡的目光,垂了眼眸,輕聲卻堅定:「皇上明知……絕無這種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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