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紀又涵回到晏格非住處，對他說：「我拿新錢包換你舊錢包用一下，行不行？」

晏格非莫名其妙，問他要做什麼。

紀又涵沒說，隻問他幫不幫忙。晏格非隻得掏出錢包，隨他折騰。

第二天八點左右魏茵照例去酒店接人，這回客人是一群退了休的中國老頭老太太，沒事出來玩，也不趕時間，每天慢悠悠逛，倒也輕鬆，就是事兒多，一會兒要喝水一會兒要上廁所一會兒又要休息。

魏茵揮舞著旗幟讓大家在盧浮宮玻璃金字塔門口集合，突然有人輕輕拍了下她，手裡拿著個男士錢包，問是不是他們丟的，用的是中文。

魏茵趕緊把人集中起來，一個一個詢問，大家都說不是。確定不是他們丟的，那人有些為難，說：「那怎麼辦啊，我也是出來玩的，一句法語都不會。」

魏茵見他是中國人，本來就心生親近，加上長得好，又拾金不昧，哪還有什麼戒心，建議說：「打開看看，看能不能聯繫到失主。」

紀又涵當眾打開，錢包裡厚厚一疊歐元現金，夾層裡有幾張銀行卡，另外有一張居民身份證。魏茵拿過一看，說：「是中國人啊，名字叫晏格非，怎麼帶這麼多現金在身上！」

旁邊有老太太說：「有四五千歐吧，丟了還不知道急成什麼樣呢！」

大家七嘴八舌出主意，「看看有沒有電話什麼的，趕緊聯繫失主。」

錢包裡有一些購物小票收據之類，都是法語的。魏茵一張一張看過，沒有找到聯繫方式，說：「這人應該也是中國留學生，不知出了什麼事，取這麼多現金在身上。」

紀又涵說：「現在怎麼辦？報警？我不會法語，沒法溝通啊。」

魏茵對法國警察辦事效率不敢苟同，想了想說：「巴黎就這麼大，都是中國留學生，找人也不難。我在戰法上發個帖，讓大家幫忙找一下這個叫晏格非的人。」

兩人留了聯繫方式，又加了微信。魏茵說：「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

紀又涵謝過她，要走。

魏茵提醒他：「你要小心，巴黎很亂的。」可別剛撿了錢又被別人搶走，失主找上門來說都說不清。

紀又涵忙表示自己會小心的，開著晏格非的車走了。回去後把錢和卡拿出來，錢包還給晏格非，問他哪裡可以租車。

晏格非一頭霧水，「你拿我錢包幹什麼去了？還非要我身份證和這些發票。」

紀又涵不肯說，隻告訴他：「如果有人打電話問你有沒有丟錢包，你就說丟了，我撿到給你送回來的。」

晏格非一臉疑惑看著他，「你到底搞什麼鬼？什麼丟錢包撿錢包，弄得彎彎繞繞的，你泡妹子啊？」

還真是一針見血。紀又涵快速瞄了他一眼。

晏格非驚嘆：「你才來巴黎一天就泡上妹子了？這速度，嘖嘖嘖！」

紀又涵不語，只是說：「若是有人問你丟錢包的事，你——」

「行了行了，我不會壞你好事的。」晏格非不耐煩打斷他，「你要租車趕快去，法國人下班早，一天工作不了幾個小時。」

下午紀又涵開著租好的車回來，晏格非說：「看你這樣，車都租好了，是打算在巴黎待著不走了？」

紀又涵把買的披薩扔給他，堵住他的嘴。

魏茵中午抽空在戰法上發了個帖子，下午就收到一溜回復。不少人說知道晏格非這個人，不過沒聯繫方式，看來晏格非在巴黎留學圈挺有名的。

有認識晏格非的看到帖子，給他打電話說了這事，晏格非表示自己會聯繫這個樓主的。他上戰法找到帖子，看頭像果然是個妹子，聯繫魏茵後，魏茵把紀又涵電話告訴他。

晏格非摸著下巴琢磨，紀又涵這招，簡直是泡妹子利器啊，他要學起來才是！

紀又涵翻看魏茵微信，自拍照看都不看統統略過。有條微信發了張烤箱的照片，配文是到底要不要買呢，一個星期前發的。翻到後面，有慶祝過春節的，配文說和室友一起包餃子貼春聯，有一張照片是和沈星喬的合影，桌子上擺滿了包好的餃子。

他盯著那張照片看了許久，沈星喬還是那樣，垂著眼睛沒看鏡頭，臉上表情淡淡的，過年也沒讓她高興一點兒。

晚上從塞納河遊船回來的何知行幾人得知紀又涵明天又不跟他們一起行動，怪叫：「我看我們三個也單獨行動算了，不然哪裡有機會搭訕美女！你看紀又涵，一天啊，來巴黎才一天就有艷遇，車子都租好了。」問紀又涵：「你不跟我們一起去義大利了吧？」

紀又涵看著他，沒說話，算是默認。

何知行說：「你有車了，明天當我們一天司機唄，巴黎打車老貴了。」

紀又涵慢慢說：「明天我有事。」

「靠，重色輕友！」何知行罵道，過了會兒又問：「漂亮不？中國人還法國人啊？」

紀又涵懶得理他。

晏格非插嘴說：「中國的，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像個好學生。」

何知行還在羨慕嫉妒恨，哀嘆自己怎麼就沒有這樣的好運。

紀又涵任由大家取笑，沒有多做解釋。

第二天下午紀又涵打電話給魏茵，「你在哪兒？我跟晏格非有事找你。」魏茵說她在工作，「五點送旅行團回酒店，才能下班。」

「那我們在酒店門口等你吧。」

一直等到快六點，魏茵才到，連聲道歉：「對不起，出了點事，回來晚了，你們等很久了吧？」

紀又涵忙說沒事，「我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過晏格非有事先走了，他讓我把這個東西送你，算是謝禮。」打開車子後備箱，裡面放著一台全新的烤箱。

魏茵忙擺手：「不行不行，他謝你是應該的，我什麼都沒做，他太客氣啦。」

紀又涵說：「你就拿著吧，買也買了，不用跟他客氣。你不知道多巧，我們聊起來才知道，原來我們有共同認識的朋友，好多事大家都知道，我已經住到他家去了。」算是提前把話圓過來。

男孩子的友誼就是這麼爽快，魏茵不以為意，「真的嗎？世界好小！」

紀又涵問她住哪裡，「我送你回去吧。」

魏茵說不用，「坐地鐵很方便。」

紀又涵指著烤箱，「你提著這個擠地鐵？」

哎呀，都忘了這個。魏茵一臉為難說：「我不能收。」

紀又涵說：「你不要有心理壓力，這點錢還不夠晏格非吃頓飯的。再說，你不收，我也很為難啊。」

魏茵在戰法的帖子裡也聽說了晏格非家裡為了他特意在巴黎買房子的事，再推來讓去倒顯得自己太過了，在紀又涵的一再催促下，隻好上了車。

到了樓下，紀又涵幫忙把烤箱搬上四樓。魏茵請他隨便坐，去廚房泡茶。

紀又涵打量著房子，看著東邊關著門的那個房間，「你一個人住？」

「和室友合租的。」

「那……她人呢？還沒回來？」

魏茵看了眼時間，「快回來了吧。」開冰箱看了看還有菜，說：「要不你晚飯就在這裡吃吧，都七點了，我隨便做點。」

紀又涵沒推辭，「是中餐嗎？」

「對啊，炒兩個菜。」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我已經好多天沒吃過米飯了。」

魏茵笑笑，出過國的人，都對這種想念中餐的感覺深有體會。

紀又涵湊到冰箱前，問做什麼菜。

魏茵拿了三個土豆、一塊雞肉，兩個西紅柿和幾個雞蛋。

正說話間，門開了，沈星喬從外面進來，手裡提著兩個購物袋，看見站在那裡的紀又涵，臉色刷的一下白了，趕緊背過去換鞋。等她換好鞋，臉上神情已經恢復鎮定，若無其事問魏茵：「你朋友？」

「嗯，留下來吃飯，我做飯去了。」

「好，我收拾下就去幫忙。」

沈星喬低著頭往房間走。紀又涵擋住了路，往邊上移了移。兩人擦身而過，沈星喬聞到他身上散發的氣息，忍不住抬頭。紀又涵似笑非笑看著她，似乎在嘲笑她的裝模作樣。沈星喬不敢再看，趕緊推開門衝進房裡。

一進門，沈星喬無力地坐在地上。她知道紀又涵為何而來。不是巧合，不是意外，剛才那個眼神足以說明一切。

她雙手捂住臉，好一會兒才站起來，壓下心中所有翻湧的情緒，打開門出去。她沒有看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的紀又涵，直接去了廚房，問魏茵有什麼要幫忙的。

魏茵讓她把土豆削皮切塊，一邊動作利落地翻炒雞肉。

沈星喬蹲在垃圾桶邊削土豆，小聲說：「他就是昨天撿到錢包的那個人？」

魏茵說是，「叫紀又涵，江城人，在美國留學，暑假來法國玩。」

沈星喬隻覺得一陣暈眩襲來，閉了閉眼睛。

魏茵見她許久沒動作，有點奇怪，「還沒削好？」

沈星喬忙加快動作，把削了皮的土豆放在砧板上，說：「你切吧，淘寶好像有人找我。」

魏茵一個人也忙得過來，「你去忙吧，吃飯叫你。」

沈星喬出來，順手把廚房門帶上，遠遠看著紀又涵，眼神冷冷的。

紀又涵察覺到了，抬頭看她，還挑釁似的挑了挑眉。

兩人對視著，中間似有波濤洶湧，暗藏兇險。

沈星喬苦澀地笑了下，此刻隻想逃離這個地方，砰的一聲出門了。

紀又涵微微皺眉，好一會兒站起來，慢慢走到門口，擰開門，看著空蕩蕩的走廊，眼中閃過一絲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