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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醫傾城,妖妃毒步天下》第一百四十二章 殺,還是不殺?
霽月公主「嗷」的這聲嗓子,著實把老太監馬常福給嚇了一跳。

倒不是說霽月公主從不狩獵,早些年,她還是喜歡隨皇上秋狩的,可自打前年,她的汗血寶馬被一隻鹿子驚了蹄子,狂奔五裡路都沒人追得上,她隻好從馬背上滾了下來,才得以脫身。

自打這之後,她在床上躺了足足半個月,並言之鑿鑿說她再也不要去獵場了。

她是一眾公主裡最出色的那個,穿著騎服,甩著馬鞭,英姿颯爽的出了宮門,回來時卻被群侍衛抬著,摔得渾身是草,嗷嗷直叫。

依著霽月公主的自尊心,跟「狩獵」結下的仇肯定比海還深。

在她的乘月殿,「狩獵」二字淪為了禁詞兒,誰再跟她提狩獵,她翻臉比翻書還快。

可今兒是怎麼了?是什麼讓霽月公主克服了恐懼,磨開了面子,竟主動要再次征服獵場。

皇帝也忍不住瞥了她一眼,嘴角掛著一絲兒寵溺的笑:「你要去?你忘了上次屁股摔八瓣了?」

霽月公主跑到皇帝身後,左右歪著身子逗皇帝開心:「正好了,這次去把那隻害本公主摔馬的老鹿子獵回來,砍了它的角,喝了它的血!鹿皮留下來給父皇做雙蹬馬靴!」

皇帝大笑,隻當她是玩性大發:「好好好,你這牛皮吹得大,看你到時候有沒有這個本事。」

「父皇好生瞧著罷!」

父女二人聊得高興,過了片刻後皇帝才回過神來,不該在顧越澤面前提狩獵的事。

他的手還沒完全恢復,以現在的狀態連韁繩都勒不穩,更別說拉弓射箭了。秋獵大會,他應養在宮中才好,莫叫旁人看了笑話,又要拿他的手來說事。

畢竟他膝下兒子裏,就性格來說,顧越澤是最適合繼承天下的人選。

皇帝回頭看向顧越澤,顧越澤正表情寡淡的望著窗外,看不出喜悲。

他性格一向堅韌內斂,即使遇了這麼奇怪的事情,也不會人前大鬧脾氣。

只是他落下了殘疾,又日日不得安寢,這才顯出幾分消沉。此事不用多勸,他想必也能抗得下來,過些日子應當就好了。

皇帝同馬常福囑咐:「這個法師不行,來日另請,只是做法之事,不宜聲張。」

想想黎家還真是個禍害,死便死罷,還派個陰魂不散的女兒來折騰,皇帝說完又不由斂的眼簾。

「澤兒,你且好好養病,下回再來看你。」

「恭送父皇。」顧越澤踢了被子就要相送,馬常福立馬上前按住他道:「殿下您便歇著吧,皇上不是早說了嗎,現下您的身子要緊,這些規矩能省就省了。」

隨後,馬常福跟在皇帝和霽月身後出了寢殿。

顧越澤見人走了,這才把他惜晨殿的老太監喚了過來。

老太監手裏拿著拂塵,貼在床前。

「讓你查的事,你查了麽?」

老太監點頭:「查了,離家就是錢多些,旁的也沒什麼門路。而且,離盞八歲那年被趕出了府去,確實是在方霞山當了十年的清貧大夫,也不知道她哪裏學來的雙雲巧臂舞。」

顧越澤仰起了頭,看著頭頂的硃紅色的橫樑直發愣。

說來真的很奇怪,事發當日他看向那個詭異的「刺客」時,他腦海裡竟同時冒出了兩個人。

一個是黎盞,第二個也是離盞。

說她倆像嗎?長得完全不同。

一人是彎眉淡唇,如同清風溪澗,瞧一眼,便會讓人心境安然。

一人是書裡才有的玉面妖狐,即使只是與你擦身而過,便也會讓人心跳如鼓,像魂都要被她攝走了一般。

可也不知怎麼了,自從離盞跳了那隻雙雲巧臂舞開始,他便愈發的分不清她們了,不是皮肉相似,而是刻在骨子裏的相同。

想想這幾日反反覆復做的一個夢,夢裏黎盞還是迎風站在池塘邊的涼亭裡,手裏抱著一個女嬰。

地上全是黎家人的屍體。

他嶽父的,他小舅子的,卉兒的……

黎盞蹬著雙白色壽鞋,濡在厚厚的血漿裡,把裙邊染成晚霞的顏色,她背對著他,一直哄著懷裏的孩子說:「不哭,不哭了,爹爹不會拋下我們的,他很快就來……很快……」

「盞兒……」他看得毛骨悚然,又好奇想看個究竟,於是忍不住上前拍了她的肩膀。

可她轉過面來,卻是離盞的容貌,兩行晶亮的清淚從狐狸眼裏縱然而落,美得是那般驚心動魄。

她隻對他說了一句話:「越澤,你會來找我的,對吧?」

奇怪,真真是奇怪的感覺,奇怪的夢境。

顧越澤合上眼簾,二人的影子在腦海裡來回飄著,最後又合到一處。依稀中,聽得老太監在他身側道:「殿下,只是查的過程中,有一事特別蹊蹺。」

顧越澤豁然睜了眼,「何事?」

「奴才的人正盤問著,方霞山的人收了銀子後順口說了句,『怎麼剛問過,又要來問。』奴才就想,應該有人跟咱們一樣,也在查離二小姐的身世。」

顧越澤嚴肅的正了身。

誰,誰會查離盞的身世?

雖然東宮宴席上,離盞是搶了不少風頭,可大家都心知肚明,堂堂太子,不可能娶一個庶女為妃。

誰會這麼在意她?

顧越澤老子轉了道彎,突然想到了答案。

「殿下,您說會不會是白小姐不高興了?」

顧越澤轉臉看向一臉擔憂的老太監。

原來不止他這麼覺得,老太監心裏也跟明鏡似的。

別人不在意離盞,但白采宣一定嫉恨得要死。

先王妃從來都是白采宣的一根心頭刺,直至她死,這顆刺才拔了出來。

誰知現在又殺出個離家庶女,不僅與黎盞身姿神似,還把白采宣比了下去。

倘若白采宣不曾急眼,當日舞過之後,就不會在惜晨殿同他拌嘴吵架。

可見離盞的出現,已經讓她覺得岌岌可危。誰知後來又鬧了鬼,人人都說先王妃捨不得太子殿下,這回便是雪上加霜,非逼著她把這壇「死人醋」幹完了不可。

顧越澤想到白采宣,便想到她臉褪不去的一大塊疤,還有案桌上厚厚的一踏求見信,心情立馬變得煩躁起來。

老太監看顧越澤的臉色,覺得這樣僵持下去不是辦法。

一來白家聲大勢大,又只有白采宣這麼一個女兒。

二來,白家的大公子立馬就要陞官加爵,進京赴任,做的還是吏部侍郎的要職。

誰人都知道,白家的公子們一個個都不是好惹的,只是一早都被白照芹悉數下放到地方歷練去了,如今眼看著老大就要回來,朝廷裡不少人已經開始置辦起了禮物,爭先恐後的要幫他洗塵接風,往後白家的勢頭只會愈來愈盛。

如此,太子近些日子來的怠慢,委實於東宮不利。

老太監又再貼進了些道:「今晨白小姐又送來一封信,殿下要不要看看?」

顧越澤面無表情的斜了案桌一眼:「本宮手不方便,你幫我念念。」

「遵命。」老太監從抽屜裡取了信,小心翼翼的揭了火漆,把信紙抖開,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他眼睛疼,不過還是斷斷續續的念完了。

左右都是些兒女情長的話,念完都牙酸得緊。

但老太監還是忍著,輕聲細語的勸了顧越澤一通。

顧越澤這才道:「讓她下午過來吧,照舊扮成東宮的宮女。」

「是,奴才這就去辦。」

老太監十分高興,心想主子再怎麼心情不好,但最終在大事上還是分得清的,諾下之後就要著手去做,畢竟還要找個由頭出宮,丫頭,太監,侍衛,腰牌都要一一打點。

「等等。」

顧越澤突然從身後叫住他。老太監又回頭過頭來,朝床上看去:「殿下還有什麼吩咐?」

「本宮明日要出趟宮,但不能讓外人知道,你找個身形差不多的太監衣服,給本宮使使。」

老太監聽後大驚,心想太子這幾日都在床上臥著,至多在院子裏走動走動,怎麼突然要偷偷摸摸的扮成小太監出宮!

「殿下,您手傷還未好,這出宮是為何啊?」

顧越澤頓了頓,慎道:「本宮要去趟長風藥局,離盞,我要親自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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