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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醫傾城,妖妃毒步天下》第八十二章 寶一樣的男人
「餓了吧?喝點水,再吃點東西墊著先。」

離盞倒了白水進杯中,正打算端給他,可驀然想起少年不信任祁王府的人,隻好兀自低眉喝了一口。

「姑娘你……」少年滿是擔心,話喊到一半,離盞已舉著袖子拭了拭嘴巴,「你看,我就說沒毒的。」

一邊說著又一邊給他重新倒了一杯,他瞧了她一眼,不再猶豫的接了過來。

大概是不曾進食的緣故,睡了一覺又有些昏昏沉沉的,少年舉到嘴邊的時候,手不住的抖,一張嘴就漏了大半。

他窘迫異常,別過頭,喝得越發慌張,如此,滿滿一杯水大半都撒在他雪白雪白的衣襟上,還不小心嗆進了喉嚨裡。

「咳咳……咳咳……」

「你慢些,又沒人跟你搶。」

「咳咳……多謝姑娘,我喝好了……」

離盞知道他在強樣子,也未曾點破,隻把杯盞接了過去,又端了碗紅棗粥走到床邊坐下。

少年朝床角挪了挪,想伸手接碗,離盞卻低頭的用湯匙勻著粥,沒有半點要給他的意思。

少年雙手就這麼頓在半空,眼珠子裏含著些羞澀,「姑娘,我自己來就好。」

「病人得聽大夫的話。」

少年伸過來的手又垂了下去。

「來,張口,啊。」

少年張嘴,蒼櫻色的唇瓣顯得尤其好看。離盞拿出喂小孩的耐性,一杓一杓讓粥見了底,少年從初時的拘謹,再到面上的潮紅,最終變成平靜中帶著一點點舒怡。

眸子裏的光芒只在她低頭的一瞬,偷偷的攀繞上去,又在她抬頭的時候,默然收了回來。

離盞隱有察覺,心想,真是小孩心性,淼淼小時候見生人,便是這副害羞又好奇的樣子。

她抿唇偷笑,少年自知暴露,隻好洋裝正經的清了清嗓子。離盞倒也不點破,轉身叫來門外的下人,將剩下的粥都收撿了出去,再背過身,從紅手鐲中取來營養點滴。

少年身子虛弱,光是喝粥也是頂不住的,所以吩咐雀枝熬粥時,並無特別囑咐,即使只是白粥,也是無妨。反正營養液裡有蛋白質和脂肪乳,不知要比那粥要營養多少倍。

離盞背著身倒騰許久,少年好奇,可吃了方才的虧,又不敢再偷偷看她,只聽她口中喃喃自語,再轉過身來時,手裏已多出許多透明的瓶瓶罐罐。

他淡灰色的眸子閃動一番,顯然是被震驚到了。

離盞拖來凳子,將東西一樣一樣放在上頭,又取了鑷子從褐色的小瓶子中夾出一塊濕乎乎的白棉。

「手伸出來。」離盞絲毫不顧他訝異的目光,只因看出他眸底的那分溫和,對她已是無條件的信任。

少年果真撩起袖子來,將胳膊攤在她面前。

這般乖順,還以為她要給自己再次診脈。沒料到,離盞竟伸手握住他的手掌。

他本能的縮了一下手,離盞卻不放,將他手掌翻了個面,一手輕攥著,另一手用濕乎乎的白棉在手背上從裏到外的劃著圈。

少年不明所以,隻覺得這動作曖昧極了,好不容易緩下去的兩團紅暈又燒了起來,順著臉一直燒到了脖子,本就不靈活的身子越綳越緊。

離盞一門心思的在琢磨著該如何下針,並未看他漲紅的一張臉。

少年在棺材裏躺了半年,未曾活動又進食少量,不但肌肉有些萎縮,連血管也不太瞧得清。

離盞用棉花擦了半天也沒找到可以插針的靜脈,如此一來,隻好從大拇指所在的手腕側面來試試。

手腕側面還有一根靜脈,很好挑戳,就是離骨頭太近,戳下去往往令人痛苦不堪,不到萬不得已,一般不會在側面扎針。

離盞扔了棉球,重新取了新的,繼續在側面擦拭。

少年低頭瞧著兩人緊緊交握的雙手,目光閃爍不安,她動作又輕又柔,搔得他心癢難耐,再加上酒精揮發的涼爽,更似被人舔舐後,清風吹過時的舒愉。

他身子硬得像塊木頭,隻得手腕上的青筋在肌膚下擰扭不安。

離盞握著他的手,到底是察覺他的異樣,可好不容易找準了靜脈的位置,便沒有抬頭看他,隻當他是緊張。

「會有點疼,但你別怕。」離盞難得露出一笑,輕聲安慰。

「姑娘我……」

離盞一手拿棉球按在靜脈的位置,另一手已取了針頭,撥動滾軸放完裏面的空氣,準備動手。可他手上的青筋仍舊在蒼白的皮膚下隱隱作動。

扎針最忌諱緊張了,萬一他一挪動,那又得再扎一次。而且扎側面本來就痛,再扎一次無疑十分痛苦。

離盞隻得把針頭對上那根靜脈的位置,至於該扎多深能準確無誤的扎進去,她十分有經驗,只要他別亂動就好。

離盞抬頭,兩人的距離突然變得很近,近到他能從她額頭的汗滴中瞧清自己的模樣。

她……她這是在做什麼?少年羞得退怯,可後背已抵在床樑柱子上,退無可退。

「離姑娘……」

「閉上眼睛。」

「嗯?」

「閉上眼睛。」

少年臊得面紅耳赤,可那雙狐狸般的瞳孔似乎有催眠的功效,令他心慌意亂,鬼使神差的閉上雙眼。

「呲!」

就在他閉眼的一瞬,手腕側面突然傳來一陣疼痛,針頭在骨頭和淺薄的皮肉間迅速挑戳,他甚至能聽到青筋被磨得咯吱咯吱作響。

睜眼時,離盞已將麻利的將兩片的膠布貼在針上。

「很疼嗎?」她一邊問一邊把瓶子掛在高處。

少年看向那蜿蜒的透明管子,知道自己想歪了。鬆了口氣的同時,方才心口掙出一個亟待填補的孔洞,現下有些空落落的。

他抬頭偷瞄了離盞一眼,那空洞洞的地方無端有些發癢,

「不疼。」他摸了摸方才被她擦拭過的地方。

「別動。」離盞把他按回原地,當個小孩般的叮囑起來,「好不容易扎進去的,你若把針頭動歪了,便要重新來過。」

「這些是做什麼用的?」

「反正於你身體有利。你若希望早日恢復,便要聽我的話。」

他乖順的點頭,可好奇心仍舊止不住。「姑娘進門時,分明是空手而來。怎麼念叨兩句就憑空變出來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姑娘難道會術法?」

「噓,不可為外人道也。旁人知道了,會說我是巫女,是妖孽。」

少年微微一笑,如旭陽初生,和煦而溫柔。「姑娘心地善良,怎會有人會將你與妖孽聯想到一處?」

「你現在跟個小孩子似的,你當然不懂人心險惡。」

「在下……在下二十有一,並非小孩……」

離盞目光一亮,似乎聽見個了不得的事情,「你記得你多少歲!」

少年回悟過來,也覺莫名,細細思量又覺得腦袋沉重無比。「我好像記得,又不是隨口一說……」

少年看上去樸實善良,絕不是信口說說的人,潛意識裏肯定是記得。如此看來,他極有可能是暫時性失憶,治癒的機會很大。

離盞直想把他隱埋的那些記憶全都挖出來,只要扯出一片葉莖,連根拔起也就在須臾之間了。

她著急的以手戳著臉,在床前踱來踱去,那時已近黃昏,暗暗的光線從窗戶裡投進來,直照案幾上的一把青色寶劍盈盈發亮。離盞定睛一瞧,這不正是在密實中,顧扶威扔在他面前的那把嗎?

她快走幾步,捧著寶劍到他身前:「你好好看看這把劍,這是你的貼身佩劍。」

少年瞳孔中映照出那青色的寶劍,未扎針的一手輕輕撫過玉色的劍穗,未曾言語。

「你記得千山殿嗎?我看著公子這身衣服,極像是千山殿的門徒。」

「千山殿?」

他口中喃喃念叨,忽地將劍攥得極緊,大地開始震動,烈風颳走門窗,整潔的廂房突然撕扯成碎邊飛旋而去。

一排排青山巒峰跌撞而來,似要將他傾軋碾爛。

他閉上眼睛,以劍撐地,罡風漸漸平息,他抬頭,周身已是濃霧一片,茫茫霧色中有紛紛芸芸的白衣人又將他團團圍住。

這是哪裏?他們是誰?

冥冥之中,一個急促的聲音在他耳邊迴旋。

「再想想祁王,你怎麼認識的祁王,又如何被他困在這王府之中?」

「我……」

他極力去想,可太陽穴卻痛得像要爆開一般,忽然間一個隱隱約約的暗影突然閃至眼前,那人著一身黑色的緞衣,從腰間拔出一柄黢黑的刀刃!環伺著周圍的白衣人,突然眸光一厲!

殺,殺,殺!

暗影同白衣纏鬥一處,天地崩裂,山河成血。

一片刀光劍影中,白衣人悉數倒下,只剩那黑衣男子毅力如山。

如此熟悉的背影,如此利落的殺氣!他是誰?他究竟是誰?

少年用手壓著快要爆開的頭顱,他用盡所有力氣去想,那人的輪廓終於在殘陽的映照下逐漸轉過身來。

薄唇如血,目光犀冷,額間的那塊璞玉未經雕琢,卻剔透如霜。

不是顧扶威又是何人?

「呃……」

少年蜷曲著手指,將劍捏得噌噌作響,手掌之中沁出的冷汗似剛從水裏撈起來似的。

離盞見他痛苦不堪,不由有些心軟。

「無妨的長音,現下想不起很正常,咱們可以慢慢來。」

少年仍舊閉眼,置若罔聞,還沉浸在那片黑暗的世界之中。

身著黑衣的顧扶威一步一步朝著自己走來,身後的累累白骨,腳下的黃色泥沙,都隨著他的步子飛灰湮滅。

顧扶威站定在他跟前,濃霧散去,烈陽當頭,那滴血的刀尖直指他的心口,顧扶威睥睨著他,薄唇一掀是極其傲慢的笑容。

「長音,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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