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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醫傾城,妖妃毒步天下》第三百八十四章 盯緊她
席上,觥籌交錯,官僚們推杯換盞,品酒賞樂,不亦樂乎。

她遠遠朝自己的位置看去,顧扶威在一旁的案幾上半撐著頭,目光似有若無的落在吹塤的樂官身上,似乎對表演提不起什麼興趣。

官僚們時不時舉著杯盞到上席來同這些身份顯赫的宗親和官員們敬酒,然而來來往往,沒有一個人敢去打擾顧扶威的。

離盞輕著步子走到自己的位置前,斂衽落座。

周圍的人喝得醉醺醺的,跟著鼓樂輕輕擊掌或是忙於應酬,倒沒幾個人注意到她。

只有顧扶威察覺來人,眼皮子一掀,目光從她大氅上的狐狸毛到掩著鎖骨的衣襟都仔仔細細的打量一遍,像在檢查著一件剛剛歸還回來的心愛至寶有沒有什麼損傷。

打量完之後,顧扶威又移開目光,一句話都不說,離盞辨不出他到底是生氣了還是從沒放在心上。

只是氣氛委實很僵,她騙了顧扶威,心裏始終愧疚,抿了抿唇,不知該不該和他說話得好。猶豫半響,終是作罷,提壺要替自己倒茶,緩解緩解自己無事可做的拘謹,可茶壺裏已經沒水了。

「離小姐離席久矣,想必壺裏的水也涼透了,換一壺吧。」身後突然來個小宮女,手裏提著個紫青的壺殷勤道。

真是及時,宴席上這麼多賓客要照料,自己剛剛才回來,就有人把新鮮茶都泡好了,這待遇真是比旁邊的端王還好。

離盞抬頭和她對上一眼,笑得十分柔和。

「多謝。」

「奴婢分內之事。」

離盞接過宮女手裏精美的紫青壺,轉頭間恰與遠處的林有謙對上目光,她握著壺把子,小指在壺身上輕輕的擊了三下,然後才將熱騰騰的茶水倒入杯中,二人眼神再無交匯。

「如何到現在才回來?」旁邊的人終於開了腔。

離盞捧著熱茶的手頓住,偷偷瞧了他一眼,他遙遙觀望著枱子上擊缶的人,目光悠然,還是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似乎之前嚴厲的警告都是他故作凶態嚇她而已,並無深究之意。

離盞如此安慰自己,可不知為何,偏偏又總覺得哪裏不對,他瞳仁兒似乎比以往都要來得深沉,像蒙了層黑色的紗似的,燭火照不進,肉眼看不穿,一種形容不出的隔閡橫在二人之間,愈發叫人捉摸不透。

「出了些岔子。」離盞餘光瞥了眼身後的宮女一眼。

看似平靜的宴席,其實到處都波濤暗湧,離盞不光要盯著敵人的暗線,還得顧著自家的進度。

她自然的抬起頭,目光蜻蜓點水般的在白家的席位上瞟過,一個小宮女在替白嚴忠添酒的時候,順手從袖子裏摸出一張極小的信箋,迅速壓在了白嚴忠的酒杯下,然後提著空壺離開。

白嚴忠端起酒杯,在桌下展開信箋,面色豁然一凝,表情凍結在了臉上。

信箋上赫然寫著一行字,「汝家嫡女惹禍上身,不得自由,太子不薨,此女必死。」

他匆忙遞給白照芹一看,白照芹低頭,亦大驚失色。

饒是表情不對,但白家父子並未過多言語,這席下幾番細小動作,只有落在有心人的眼裏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比如離盞。

她會心一笑,低頭輕輕吹開了茶杯上浮沫,聽見耳旁的人又質問道。「什麼岔子?難不成太子病入膏肓了?」

離盞埋頭啐了口濃茶,「沒有,太子未病,且招我去惜晨殿也不是太子的意思,是太子妃諏了這個借口,招我去問話。」

顧扶威輕笑,「他二人果然吵架了。」

「嗯。」

「這唱的是哪處戲?小兩口鬧彆扭把你給拉上。盞兒是做了什麼,竟又遭了那新婦嫉妒、」

離盞搖頭,神情不忿,「不知娘娘哪裏得來了幾封信,非說是太子寫給我的,莫名其妙。」

「幾封信?」顧扶威眼縫兒一眯。

「嗯。」

「可有沖你動手?」

「沒有,不過訓斥了我幾句。盞兒皮糙臉厚,自不會放在心上。」

顧扶威的目光在她淡然的表情上劃了一下,「盞兒在本王心中是最最矜貴之物,傷你之人,我定不手軟,包括盞兒自己。」說罷,從桌下輕輕拍了拍她的膝蓋,「你該慶幸,此去無恙。」

他分明是在笑的,可眸子裏的目光卻十分的冷,離盞驀然低頭不敢與他對視,盯著杯裡泡開的茶葉兒,一根一根都得仔仔細細。

「嘭!」突然一陣清脆的響聲把離盞驚了一下,她抬頭,見許多人都朝著最上席看去。

一個個引頸相望,離盞也隨之看去,只見盤龍畫鳳的琉璃杯盞在皇帝的案幾下碎成無數小片,燭光映照之下,是如此的刺眼。

皇帝手裏攥著一疊奏摺,黑白混雜的龍鬚不住的抖動著。

「誰?誰傳上來的奏摺!」

「奏摺?」諸人你看我,我看你,滿臉皆茫然。

這又不是早朝,誰會不識趣的在飲酒作樂的時候給皇帝呈上一封奏摺,還叫皇上怒成這樣。

一旁呈奏摺的老太監嚇的面色發白,張口正要說什麼,不想席上不太打眼的位置突然站起來一個人,淡定的踱著步子跨過枱子,在不曾停下的奏樂聲中一直行到了上席。

白家父子在看清來人是誰的時候,二人對看一眼,臉色急轉直下。

那如松竹一般的身軀朝著最高處的九五之尊盈盈拜下,「微臣林有謙鬥膽請奏。」

「林愛卿?!」皇帝提著奏摺唰的一下抖開,「今日是太子大喜之日,你這奏書可呈上的正是時候啊!」

「臣並非刻意滋事,只是事情緊迫,恐錯過今日,真相便永遠無法還原。」

「好一個還原真相,還要挑著良辰吉日來!」皇帝一把將奏摺砸他腳下,「你可知你奏摺裡寫得都是什麼?!」

林有謙俯下身去,將奏摺撿起,奏摺的邊角磕破出了一道痕,邊角微微翻起,他如惜至寶一般用手指輕輕碾直,雙手捧平。

「臣,啟奏陛下,懇請陛下徹查當今太子秘密經商一事!」

此言一出,宴席上下止了喧嘩,戲台上停了奏樂,人人面面相覷,瞠目結舌,只聽見林有謙不卑不亢的聲音,洪亮的響徹大殿。

「自孟月國建立以來,承繼朝雲帝的恪令,歷朝歷代都嚴明禁止宗室子弟經商盈利!太子知法犯法,勾朋營黨,私營實業近百,年年白銀過億,亂國之綱常,背先祖之遺訓,微臣以為,此等不信不義不孝之輩,不配為陛下器重,更不配為東宮儲君之位!」

平天冠垂下的九串玉珠,半遮半掩著皇帝的表情,他五指微微收緊,目光透過珠簾聚在林有謙伏低的後腦杓上,聲音沉冷中帶著些威嚇的意味。

「林有謙,你膽子倒不小,竟然敢彈劾太子。你可知,今夜所言倘若有半句錯處,你該當何罪?!」

「若有半句偏頗,皇上盡可將微臣千刀萬剮,凌遲處死!」

拿性命作保,想來還是有些名堂。

諸人捋的捋鬍子,點的點腦袋,白家父子便坐不住了。

白嚴忠當先站了出來,朝著皇上鞠了一禮,「皇上不可輕信於他,他早不啟奏,晚不啟奏,偏偏在我白家和東宮結親的時候彈劾太子。此時太子還在洞房之中,他卻是有備而來,太子哪裏能料的宴席上會發生敢這樣的事?俗話說得好,明刀易躲,暗箭難防,這時當然由得他渾說賴扯,太子殿下也無法辯駁。倘若微臣記得不錯,太子殿下手上有傷時,便有這廝上書彈奏太子,誇張殿下手上的小小缺陷,非要廢黜不可!實在是居心叵測!其心可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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