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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金絲雀》第232章 最後的半塊石頭
許一寧不見的方式,簡單的讓人髮指。

她和護士換了衣服,戴上口罩大搖大擺的走出了診所,而那個護士之所以肯同意調換,是許一寧說她想出去透透氣,五分鐘的時間就回來。

小護士正是幫許一寧洗頭的那位,想著也就五分鐘時間,同意了。

哪知兩個五分鐘過去了,許一寧還沒有回來,她這才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顧湛趕到的時候,小護士握著一張許一寧放在枕頭底下的紙,瑟瑟發抖。

「顧湛,許興利約我見面,為了讓他不設防,我必須一個人去,你的手機保持暢通,我會打電話給你,還有,別為難護士。」

「反面還有字!」小護士嗡聲提醒。

顧湛翻過來--

「最後的半塊石頭,我必須自己搬開。如果順利,那麼……我不會有遺憾了!」

顧湛將紙團在掌心,抿緊的冷淡的嘴唇,不住的顫抖。

馮思遠用眼神示意小護士離開,「既然是約好的,應該不會有什麼事,許興利不是那種窮凶極惡的人。」

「思遠!」

顧湛用掌心抵住額頭,「……她為什麼不信任我?」

馮思遠無言以對。

他其實想說,信任這個東西,其實就像銀行裡的存款,用一點,少一點。

他還想說,許一寧不是不信任你,她為這事情孤軍奮鬥了八年,最後的時刻,她不會假借任何人的手。

但,什麼話都沒說出口。

他拍拍顧湛的肩:「顧哥兒,她的電話隨時會來,我覺得我們要做好準備。」

這話,像一劑強心針,打掉了顧湛臉上的軟弱。

他推開馮思遠的手,沉聲道:「分別打電話給沈鑫和趙明初,告訴他們,許一寧不見了。」

「顧哥兒?」

「思遠,我還是怕,怕得不得了!」

顧湛蹙著眉:「不管怎麼樣,我得借著這兩個人的手,早一點找到她。」

……

黃昏,路燈初亮。

許一寧站在一幢有些年頭的樓房前。

這是六歲之前,她住的地方,許興利約她在這裡見面。

爬上五樓,按下門鈴。

許興利開門,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後,才讓許一寧進來。

「這房子你們母女倆搬走後,我也沒賣,就一直放著,有時候會過來看看。」

許一寧打量一圈,果然擺設和從前一模一樣。

她在沙發上坐下,「爸,有熱水嗎,我想喝點熱的。」

許興利看著她臉上的傷,到底還想扮演一會好爸爸,「你等著,我去廚房燒點。」

燒水的時候,他朝客廳看了一眼,見許一寧彎腰系鞋帶,臉上的線條綳了綳,法令紋顯得越發深邃。

熱水燒好,洗了兩個舊杯子盛著。

許興利放下杯子的同時,在椅子上坐下,「你把手機拿出來。」

許一寧似有若無地笑了一下,「爸是怕我錄音?」

許興利冷幽幽地看著她,不說話。

許一寧拿出手機,放在茶幾上。

手機很新,連膜都沒有貼,許興利拿起來看了看,順手關機。

「說吧,想和我作什麼交易?」

許一寧對上他陰森的眼睛,微笑:「如果爸爸告訴我,我媽自殺的真相,那麼不僅許哲音沒事,許氏也會沒事。」

「你媽自殺的真相不就是她覺得愧對於顧銳嗎?」

許興利的語氣無奈又無辜,「還能有什麼別的真相?」

許一寧不為所動,「據我所知,當年那張一百萬的支票,可不是我媽兌走的,真正兌走的人,是你!」

許興利眼中有怒氣湧動,「許一寧,你在背後查我?」

許一寧十指扣在一起,放在自己腿上,絲毫沒有一點慌亂,「不查一下,又怎麼會知道錢的真正下落?」

許興利不得不咬牙浮出一記假笑:「那錢的確是我兌的,你媽後來又把錢還回來了。」

許一寧:「她為什麼還回來?」

許興利:「這我哪知道,她的想法總是異於常人,我有時候也看不透她。」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說的話嗎?」

「你相信不相信,我說的都是事實。」

「行!」

許一寧冷笑:「既然你不肯說實話,那麼,我們也沒必要再談下去。」

「你信不信我殺了你!」許興利目露凶光,好爸爸人設演不下去了。

「殺了我?」

許一寧像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你寶貝女兒也活不了,不相信,打個電話給顧湛,問問他,你女兒現在在哪裡!」

許興利看著許一寧的眼神,心裡突然湧上一股不祥的預感--這個人太鎮定,太篤定,好像懷揣著一張不為人知的底牌。

他掏出手機。

「喂?」

「喲,原來是許叔叔!」

男人的聲音有一絲顫音,可惜許興利沒聽出來。

「顧湛,許哲音現在在哪裡?」

「她在菲律賓和馬來西亞中間的公海上,她能不能活命,取決你說不說真話。」

「我信你個鬼!」

許興利飛快的掛上電話,屏幕還沒黑,嗡嗡幾下,有一段視頻發過來。

點開。

許哲音被五花大綁著,發出歇斯底裡的叫聲:「爸,救我,你一定要救我,救命啊……救命啊!」

許興利頹然跌坐在椅子上,耷拉著腦袋,整個人一下子老了幾歲。

「如果許哲音還不足以讓你說真話,再加一個許氏應該夠了吧,許氏一倒,你不僅一無所有,還會欠上一屁股的債,到時候過什麼日子,想想都難!」

許一寧笑笑:「對了,你兒子許哲元似乎在市局還沒有出來。」

許興利猛的抬起頭,眼神像要吃人!

許一寧毫不畏懼的回看他:「爸爸,沒有你,我不可能來到這個世界上,我們是父女,他們一個是我哥,一個是我姐,我不會把你們逼到絕路,想要的只不過是一個真相,僅此而已。」

真相!

真相!

許興利在聽到「僅此而已」這四個字後,咬牙切齒!

……

「沈隊,通話時間太短,沒有追蹤到許興利方位。」

「沈隊,診所附近的監控都拿來了。」

沈鑫:「立刻一個視頻一個視頻的地查看。」

十幾分鐘後,突然有人大叫一聲:「找到了!」

所有人一擁而上,唯獨顧湛沒動,他坐在沙發上,一口接一口的抽著煙。

「沈隊,許一寧從診所出去,走了五百米,然後上了這輛計程車,車牌號拍得很清楚,是京A……」

沈鑫當機立斷:「立刻把車主的信息調出來,打電話給他。」

「是!」

沈鑫轉身,看著顧湛,「五分鐘後就能知道大致方位,你要不要……」

「我跟你們去!」顧湛冷冷打斷他的話。

沈鑫:「去之前,先交待一件事情!」

顧湛掐滅香煙:「你說!」

沈鑫:「許哲音是你藏起來了?」

顧湛沉默良久,點了點頭。

「你知道不知道,這是犯法的事情?為什麼不告訴警方?」

顧湛幽冷開口,「我抓了逃犯,不過是晚幾天交給警察,犯了什麼法?還想不想知道這件事情真正的中間人?」

沈鑫:「……」

顧湛:「找到許一寧,人我立馬弄回來,送到你沈隊面前,功勞都算你的,還不用你動半根手指頭,沈隊,我這還算犯法嗎?」

沈鑫:「……」

「沈隊,司機找到了,他說……他說載過那姑娘,在廬龍小區門口停的車。」

沈鑫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見顧湛像陣風一樣,沖了出去。

……

老式公寓裡。

許興利急劇的喘息幾下,還想垂死掙扎,「許一寧,你媽都死了那麼多年,你再去揪從前的對錯,有意義嗎?」

「有意義!」

「有什麼意義?」

許一寧沒什麼血色的嘴角短促地笑了下:「等你說完了,我再告訴你!」

許興利見沒有迴旋的餘地,隻好交待:「那一百萬,你媽的確還回來了!」

「她為什麼還回來?」

「這……」

許興利為難,都是見不得人的齷齪事,他要怎麼說下去。

許一寧決定另闢蹊徑。

「許家有肝上的遺傳病,這病沒法治,只有換肝源,爺爺和大伯早就在醫院做肝源匹配,肝源通過中間人拿到,這些都沒有錯吧!」

許興利點點頭。

許一寧:「那麼也就是說,顧銳的肝源,早就在你們的視線範圍內,而不是像你所說的,是等爺爺的肝出現排異後,才急匆匆的去找肝源。」

「對,一早就知道,中間人拿給我看的時候,其實我也大吃一驚,沒想到會有這麼巧的事情。」

許一寧:「程國風不是真正的中間人。」

到了這個份上,許興利沒有撒謊的必要,「的確不是!」

許一寧:「真正的中間人是誰?」

許興利:「一個代號叫K的人。」

許一寧:「男人女人?多大?什麼長相?」

許興利:「從沒見過,都是通過手機聯繫,聽聲音是個中年男人。」

許一寧:「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程國風這個人的?誰讓你把這個人交待出來的?」

許興利:「是老K!」

許一寧:「爺爺的肝出現排異,於是你們打電話給老K?」

許興利:「對,我們只要打電話給他,別的事情都由他來安排,我們準備好錢就行。」

許一寧眼底浮現冷意,果然這是一個龐大的,有系統,有紀律的犯罪組織,一個人負責一個環節,上遊和下遊之間,並不相通。

哪怕其中一個環節出了問題,只要切斷聯繫,就不會對組織產生真正的威脅。

許一寧:「於是他們就設計了城中村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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