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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金絲雀》第233章 最後的真相
許興利替自己申辯,「這事也是我後來才知道的,我知道的時候,顧銳已經進去了。」

許一寧:「但是,為了保證事情的合理合法性,中間人需要你拿到有家屬簽名的遺體捐獻同意書?」

許興利埋下頭,片刻後點了點。

「那麼!」許一寧的聲音開始顫抖:「你是怎麼拿到我媽的簽名的?」

「顧銳進去後,你媽其實是打算賣了房子給顧銳找律師的,這事你應該知道吧!」

「沒錯!」

孫秋怡私下和許一寧提起過這件事,但又覺得房子還沒有交付,急急忙忙出手,賣不出好價格,她還說實在不行,托托學生的家長,便宜點出手。

那個學生家長,正好是做房產中介的。

許興利:「我就在那時候找到了她,說願意出錢買她的房子,不壓價,還比市場價多二十萬。」

許一寧勉強從喉嚨裡擠出一句:「我媽走投無路,又想著她和你之間,至少還有一個我在,你不至於害她,所以同意了。」

「對,幾乎沒有費什麼勁,她就同意把房子賣給我!」

許興利喝了口熱茶。

「買賣房子,要簽的合同非常多,更何況那個房子還有銀行貸款,你媽有個家長是做房產中介的,我給了她五千塊的好處費,讓她在合同書裡夾了幾張別的東西,你媽那時候被顧銳的事情亂了陣腳,又十分相信她的那個學生家長,所以……」

許一寧全身刺骨發寒,久久不能言語。

她那表情實在太嚇人,反倒讓許興利生出幾分得意來。

「所以我說,她很蠢,也很幼稚,這世上,還有用錢買不來的東西嗎?離開了我,瞧瞧她過得什麼日子,城中村,那是農民工才住的地方。」

「閉嘴!」

許一寧怒吼一聲,「然後呢!」

「然後,房子賣了四百萬,還有兩百萬是銀行貸款,她要求我給她一百萬的現金和一百萬的支票。」

「錢為什麼要分開?」

「她說一百萬用來給顧銳請律師,四處打點,還有一百萬留著給兩個孩子留學用。」

許一寧的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

怪不得那天在法庭上,法官宣布顧銳被判死刑後,孫秋怡直接暈了過去。

她為顧銳的案子把房子賣了,整整花下去一百萬,結果不僅沒有輕判,還被判了死刑。

她不暈,誰暈!

再後來,顧湛發現顧銳的肝不見了,又在枕頭下面發現了那張一百萬的支票,於是質問孫秋怡。

孫秋怡做夢都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她不是笨人,細細回憶一下,就會發現整件事情的蹊蹺所在。

於是,她衝到許家,找許興利質問。

許一寧眼睛白森森地看著許興利,「那天,我媽來找你,你和她都說了些什麼?」

許興利心虛的避開她的視線,「沒說什麼,我隻告訴她,這就是她的命,人鬥不過命,得認。」

「許興利,我媽是會因為你一句不痛不癢的話,而自殺的人嗎?」

許一寧狠狠的用拳頭砸了下沙發,「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說實話?」

許興利十指插進發裡用力摩挲,然後突然像是下定某種決心般深吸口氣,「好吧,我說實話!」

那天,他接到孫秋怡的電話就覺得事情不對,怕應付不了,於是叫來大哥許興權,並且把家裡的人都支了出去。

果不其然,這女人竟然在懷裡揣了把刀,一進書房,就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說真話。

他嚇都嚇死了,隻好抖抖索索把真話告訴了她。

不是他慫,實在是那把刀被磨得太鋒利,她輕輕往前一推,他脖子上的血就湧出來。

最後一句話說完,他看到她整個人僵住了,於是趁機奪過刀,一腳踢在她腰間。

她倒在地上,臉上的蒼白跟厲鬼似的。

她咬牙切齒地問:「你們就不怕我去告發嗎?」

大哥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合理合法的事情你拿什麼證據告?興利把真相告訴你,是看在你們還有個女兒的份上,真正害死顧銳的人,其實是你。是你招來了歹徒,是你自己大意簽下了協議書,沒有任何人逼你,你要怎麼告?」

「識相的,把這事悶在肚皮裡,把女兒好好培養成人;不識相的,你今天去警察局告發我們,我明天就能讓你孫家倒大霉。你要明白一點,我想搞你們,就像撚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別不識好歹。老二,再給張五十萬的支票給她。」

他趕緊寫了張支票,遞過去的時候又補了一句:

「孫秋怡,反正顧銳已經死了,你不如回來再跟我,為了女兒,我也不嫌棄你跟過其他的男人。」

孫秋怡接過支票,慘白嘴唇泛起詭異的笑,她的眼睛裡有一種尖銳的光芒,像針一樣的刺過來。

她咯咯咯笑了幾聲,然後當著他們兄弟二人的面,把那張五十萬的支票撕成了碎片,然後又從包裡掏出那張一百萬的支票,砸在他臉上。

她的臉雪白,一雙充血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他,「許興利,許興權,人做孽,天在看,你們會有報應的,一定會的!」

說完這一句,她就失魂落魄的走了。

許興權不放心,立刻派了兩個人去跟著她,哪知當天晚上,就傳來她自殺的消息。

「許一寧,你媽是自己想不開尋死,真的怪不了我。」

許一寧的身體劇烈的抽搐了一下,這些輕飄飄的話,讓她的骨頭縫裡凍滿了冰渣。

此刻,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孫秋怡會拋下她了。

根本不是因為顧銳死了,而是她沒有半點臉面活在這個世界上,哪怕她生性再怎麼寬厚仁義,哪怕她再有割捨不下骨肉的親情。

她讓顧銳為她送了命;讓顧銳的肝被人挖走;讓顧湛恨她入骨;讓自己的女兒成為恨的犧牲品。

死,是她對自己最好的和解,也是她對這個世界最無力的反抗。

是該反抗!

命運對她格外的殘忍,直到顧銳的出現,她的生命似乎才有了一點溫暖,而老天卻連這丁點的溫暖都毫不留情地奪走了。

她活得就像一隻孤狼,被一個叫做命運的獸夾子夾住了,拚著命掙脫不開,於是,便寧可狠心咬斷了自己。

許一寧不由潸然淚下,偏偏這時,許興利厚顏無恥的開口:

「許一寧,我答應你的,做到了;你答應我的,也要做到,你現在就給顧湛打電話,讓他放過許哲音,放過許家。」

「要怎麼放過呢?」

許一寧一邊流淚,一邊嘆息著搖了搖頭:

「你們在算計顧銳和我媽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放過呢?你們想讓爺爺活下去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別人也想活下去呢?」

許興利有點慌:「你……你這話什麼意思?」

許一寧淚眼朦朧地看著他,五臟六腑被千萬道利刃絞碎成了淋漓血泥。

一念之間,有人生,有人死,有人生死不得。

爸爸,你讓我看見了所有絕望,那麼……我便是仗著一身硬骨,仗著萬劫不復,也要讓你感受一下絕望的滋味。

她抹了一把淚,輕輕的笑了:

「許哲音買兇殺我,顧湛可以放過,法律不會放過!至於你們許家……顧湛也可以放過,但你們設計我媽簽下遺體捐獻協議的事情,法律也不會放過。」

許興利臉色巨變:「許一寧,你特麽在玩我?」

「對啊,就是在玩你!是你自己蠢,上了我的當,怪得了誰呢?」

「你……」

「我什麼?」

許一寧臉上笑著,眼神裡卻一點笑意沒有,黑沉沉的瞳孔好像某種沒有生命的石頭,表面一層冷冷的流光,露出滿溢的陰森來。

「我不過是跟你學的,都說有其父,必有其女,這真的不能怪我,誰讓我身上流的是你的血!」

許興利氣得臉色發白,渾身不停的顫抖著。

他想到一句老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我幫你算好了,將來的十年,你和大伯應該會在監獄裡度過,牢飯不好吃,不過好歹我也是你女兒,我會想辦法幫你打個招呼,讓你在裡面少受點罪!」

許興利終於火山爆發:「許一寧,你有什麼證據證明孫秋怡那幾個字,是我們設計讓她簽的?我說過嗎,我什麼都沒說過!」

「就防著你這一手呢!」

許一寧從口袋裡掏出一支錄音筆,晃了晃,「你剛剛和我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在這裡,能不能證明?夠不夠坐牢?」

「許!一!寧!」

許興利閃電般的衝過去,把許一寧壓在沙發上,大掌死死的掐住她的脖子,「我他媽的殺了你?」

許一寧奮力將手中的錄音筆一揚,錄音筆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度,落在廚房門口。

許興利毫不猶豫的一拳砸在許一寧的小腹上,趁著她蜷縮成一團的時候,揪起她的長發,用力拖拽著往廚房去。

許一寧疼得眼淚都流下來,每寸內臟都在叫囂著劇痛,身體剋製不住痛苦的痙攣,

然而,就在許興利去彎腰去撿錄音筆的時候,許一寧衝過去用盡全身的力氣,奮而一撞。

許興利沒料到一個女人還有這麼大的勁,吃痛,手一松,身體踉蹌幾步。

他睜大雙眼,惡狠狠地看著許一寧,「賤人,和你媽一樣是個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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