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綰妧虛弱地笑了笑，「你們少東家一向疼惜我，知道我受了委屈才會砍掉那張生的手，他這麼做雖然狠了些，可那張生也不是個好人。」

榮嬸總算接到話頭，「對，張生就不是個好人，只會騙小姑娘，那湘姑還傻乎乎地把他當成寶貝。」

「她是被情愛沖昏腦子了。」想必湘姑平日裏也沒見過幾個像樣的男人，才會被張生迷住了。

「這湘姑也是個不識好歹的，少東家好心帶上他們，她竟然這樣對待少夫人。」

南宮綰妧想起那天湘姑面部猙獰地罵她，罵她不要臉水性楊花不守婦道，她覺得心口像被刀扎一樣難受，這不單單是因為湘姑恩將仇報，還因為那些流言太難聽。

她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心裏難受臉上立即表露出來，榮嬸見她臉色不對，也不敢再多說了。

離宜蒼還有兩天的路程時，南宮綰妧的病情又加重，榮嬸告訴宇文承曕說南宮綰妧多半是夜裏受了涼。

夜裏她睡得迷迷糊糊，似乎聽到南宮綰妧起來的動靜，但南宮綰曕沒有叫她，她也不好畜生詢問，萬一人家想做什麼事又不願被人知道了。

直到早上醒來，她發現南宮綰妧之披著一件鬥篷趴在窗前，而窗口還開著一條縫，她才知道南宮綰妧在窗邊坐了半宿。

宜蒼郡，半邊環海，有大大小小的碼頭數十個，水陸交通方便，此地物產豐富，民生富饒。

特別是津州縣這個地方，依山傍海，往來商客絡繹不絕，是宜蒼郡的經濟重地，其繁華之程度甚至不亞於西魏的上京。

津州人多以經商為主，宜蒼大部分的富人都聚集在津州，這些富人當中，又以文家最為出名，可以說文家就是津州甚至宜蒼的首富。

然而就在前幾年，津州商海忽然冒出一匹黑馬，勢頭直逼文家，短短幾年這新來的商家便登上宜蒼富豪榜，地位僅次於文家。

這個商海裡的新秀就是程家，聽說程家在各地都有分店，光是宜蒼就有七八家。

這程家手下的生意五花八門，只要是能掙錢的程家都做。

雖然程家風頭很盛，但它的主人卻非常神秘，莫不說是外頭人沒見過程家的老闆，就連程家自己的夥計也沒見過。

程家在津州有座大宅子，名曰致雅山莊，雖然程家的主人不在，但宅子裏卻打理得極好，春夏秋冬都有對應的景緻，別有一番韻味。

致雅山莊的管事叫程林，年紀五十上下，黝黑壯實，聽說是個有武功的人。

只是這年頭重文輕武，身懷武功反倒讓人輕視幾分，宜蒼那些有點家世的商人便猜想程家重用武夫應該並非什麼世家，大概也就是那種靠運氣半路起來的暴發戶之流。

致雅山莊的管事程林前些日子便收到了從總部傳來的消息，說是少東家要過來宜蒼巡視，他立即便命下人把致雅山莊裡裏外外都打掃一遍，還挑出一處最精緻寬敞的院落作為少東家的住處，並配好了伺候少東家的下人。

山莊的下人聽說少東家要來，個個都難抑興奮之情，特別是那些被選中伺候少東家的人，更是高興得連就覺都睡不著，恨不得早點見識自家老闆的廬山真面目。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很快津州的人都知道程家的主人要來，對於這個神秘的程家主人，大家也甚是期待。

前兩日，程林又收到消息，說少東家這兩日就要到，送消息的人還告訴程林，說少東家交待了，要找個醫術了得的大夫。

程林聽了緊張起來，莫不是少東家在路上染上了病症了？這上京在千裡之外，一路上風塵僕僕的，又天寒地凍，一個公子哥兒如何受得了？

他二話不說趕緊命下人去請津州最資深的老大夫來山莊小住，每日許予重金，好吃好喝好玩地伺候，隻為少東家一來就有大夫給治病。

不光如此，程林還專門派人去北門候著，北門是從上京方向過來必經的進城之路，他猜想少東家的車馬必定有致雅軒的標緻，只要看到少東家的車馬便立馬回來通報，他好前去迎接。

這致雅山莊上上下下也只有他一個人見過少東家，他在總部見到少東家那已經是兩年前了，那時候少東家還是個剛長身子骨的少年，眉眼清秀，不愛說話，也不知道如今少東家長成什麼樣了。

程林派出去的人在北城門口瞪大眼睛等了一整天，卻沒發現有致雅山莊標緻的馬車。眼看太陽已經西斜，天就要黑了，可這少東家的馬車還沒出現。

與此同時此時兩輛馬車沒有任何標誌的馬車從西門入城，再穿過南門，直接往致雅山莊而去。

程林正著急地在大廳裡踱來踱去，門房跑進來稟報說有兩輛馬車停在山莊門口，程林立即飛奔出去。

此時暮光初起，下人們忙著掛上燈籠，程林遠遠便瞧見山莊門口的大紅燈籠在風中微微晃動。

今日的風有些大，他加快了腳步，終於瞧見了馬車。這馬車看起來簡單大氣，卻沒有任何家族標誌，亦沒見有人下車。

門房看程林趕緊行禮，程林擺了擺手，匆匆地走下台階。

年輕的車夫走到程林面前，「少東家在馬車上。」

程林點了點頭，上前一步雙手抱拳朝馬車作揖：「屬下程林，參見少東家。」

「免禮。」

略微低沉的聲音從馬車裏傳出來，與程林記憶中那少年的聲音完全不同，看來少東家真的長大了。

簾子微微一動，一雙修長的手指撥開簾子，一張年輕俊朗的臉出現在程林的視線中，這張臉與程林記憶中那張臉還是相似的，只不過少了稚氣多了沉穩。

「少東家。」程林朝少東家展顏一笑，「歡迎少東家到津州來，馬車可以駛進去，少東家到裏頭再下車吧！」

少東家回頭看了一眼，點頭道：「也好，就到裏頭再下車吧！」

程林心裏有些疑惑，剛才少東這舉動，難道車上還有別的人？不過轉念一想，少東家千裡迢迢從上京過來，帶幾個隨從也是正常。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緩緩地駛入山莊，程林小跑著跟在第一輛馬車旁邊。

馬車停穩後，少東家先從馬車上跳下來，程林正要上前跟少東家說話，卻見少東家回身撥開簾子，對裏頭說：「綰妧，咱們到了。」

聲音很溫和，像是哄小孩子一樣，程林心裏更加好奇，不由地瞪大眼睛看何人會從馬車下來。

先是露出一片水紅色的一角，接著一隻青蔥柔荑伸出來放在少東家的掌心裏，程林眼角一跳，慌忙垂下眼皮。

他聽著動靜，似乎這女子已經下了馬車，就用眼角偷偷地瞥了一下，這一看差點讓他跌坐在地，他的少東家竟然把這名女子抱了起來。

這、這、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