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問也還罷，一問南宮綰妧就想到那些話，忍不住又煩悶起來，連應都懶得應宇文承曕。

宇文承曕自然察覺到不對勁，皺起眉頭，「是不是榮嬸給你說了什麼？」

看樣子真的是這榮嬸多嘴，把他的話當成了耳邊風，這種不如守規矩的下人，留著何用？

「你別怪榮嬸，是我逼她說的。」南宮綰妧扭頭怒視宇文承曕，「你瞞著我有用嗎？瞞著我這些流言就不存在了嗎？」

「你病還沒好，我不是不想讓你聽了糟心嗎？」宇文承曕覺得冤枉，他這不都是為她好嗎？

「你忘了你曾答應過我什麼了？」南宮綰妧哽咽起來，「你說會為我解決這件事，可如今流言不但沒有遏製反而傳得更加難聽，你是想讓我以後都抬不起頭做人嗎？」

「我在想辦法呢！」宇文承曕安撫南宮綰妧，「我一定會妥善解決的。」

「那你告訴我，你打算怎麼解決？當初讓你把我送回去，你不肯，非要帶我走，若是我此刻出現在南宮家，那些流言就會不攻自破，比任何辦法都來得簡單直接。」

只要她出現在南宮家，在讓父親辦個宴席，她高調地出現在宴席上，這後面什麼她跟山賊廝混在一起的難聽話就不會再出現了。

明明這麼簡單的事，他偏偏要弄複雜，你說氣人不氣人？什麼有要緊事，他還能有什麼要緊事？擺明就是想騙她留在身邊。

南宮綰妧越想越氣，任宇文承曕怎麼示好她就是不搭理，宇文承曕自知理虧，哄了好半天硬是不敢說一句重話。

他的確有很要緊的事要去辦，可這件事他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連聞伯這個從小照顧他的忠心老僕都不能說。

宇文承曕有一支屬於他自己的秘密力量，為了不牽扯家人，知道他這支秘密力量的唯有卓松。

他跟卓松從小一起長大，親如手足，他救過卓松的命，卓松對他絕對忠心耿耿，是死心塌地。

在昌城聽到關於流言的次日早上，他收到來自這支秘密力量的消息，說他一直找的東西出現了，他才不得不帶著還生病的南宮綰妧上路。

他的確很想把南宮綰妧留在身邊，但他也是懂得禮儀規矩的人，如果他要娶南宮綰妧，他必定會在得到她家長輩的同意下，三媒六聘八抬大轎光明正大將她迎進門，絕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馬車走了半日，外頭的山野被白雪覆蓋，入目皆是白茫茫一片。宇文承曕吩咐車夫留意是否有村莊，時至午時，卻沒發現有村莊的蹤跡，看來他們中午只能吃乾糧了。

好在隨行帶著碳火鍋盆，宇文承曕命車夫找個避風的地方停車，掃出一塊空地，架鍋燒水煮些熱乎的湯水。

那張生腿腳已經好利索，也幫著一起幹活，只是他顯然極少做這些粗活，笨手笨腳的。

宇文承曕覺得好笑，招手叫他過來。

張生屁顛屁顛地過來行禮，「張生見過少東家。」

他聽車夫等人都喊宇文承曕少東家，他也跟著一起叫。

「湘姑說你們無處可去，要跟我們去宜蒼討生活，你們在宜蒼又沒有什麼親戚，可有想過如何過日子？」

張生愣了一下，「少夫人不是說可以給我們安排差事嗎？」

「那也得看你會做什麼。」宇文承曕指了指張生壘了半天都壘不好的灶台，「你連這個都做不好，我看劈材挑水這些活你也是幹不了的。」

張生聽了宇文承曕這番話，像是受了極大的侮辱辦，白凈的臉漲得通紅，「少東家，我可是讀書人，怎麼能幹這些活？」

「讀書人？」宇文承曕斜睨一眼張生，嘴角扯了扯，一絲不屑的冷笑浮現在他的臉上，「讀書人不用吃五穀雜糧？」

張生被宇文承曕的話堵得好半天才問：「難道少東家就沒有合適讀書人做的差事了嗎？」

「有是有，本公子怕你做不來。」他看不上張生不是因為他是個文弱的小白臉，而是因為他在有難時讓一個女人扛在前面。

那天挨打時，他只會縮成一團保護自己，全身不顧已經懷有身孕的湘姑，即便是他已經站出來阻止打人者，而他也只顧查看自己的傷勢，沒過問一句哭得全身發抖的湘姑。

如此行為，宇文承曕實在是看不上，枉那湘姑背負著不守婦道的罪名跟他私奔。

若是換成南宮綰妧，他就是粉身碎骨也會擋在她面前，絕不會讓她為他跪在雪地裡瑟瑟發抖、向別人磕頭求饒。

想到南宮綰妧，宇文承曕心裏的愧疚就增加幾分，若是當日他拚死跟那些歹人決鬥，興許不用帶她跳進水潭。

不落入洞中，他們就不會迷路，她也能儘快會叫，就不會有後面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

「榮嬸。」宇文承曕叫來榮嬸，「去請少夫人下來走走，活動活動，老是坐在馬車上對身體也不好。」

「喏，奴婢這就去。」

「等等！」宇文承曕把剛走出去兩步的榮嬸叫停，「讓她穿多些再下來，外面風大。」

「奴婢曉得。」榮嬸笑著去了，心裏好生羨慕南宮綰妧能得宇文承曕這麼疼惜，她那男人就從來不懂這些。

張生聽說南宮綰妧要下來，忍不住伸長脖子張望，昨晚湘姑把南宮綰妧說得跟仙女一樣，害他一晚上胡思亂想。

他盯著馬車，隻間車簾晃動，一個裊娜的身影出現了，只是人家戴著帷帽看不清臉，可惜了。

張生正盯著南宮綰妧出神，忽然宇文承曕一個冷冷的目光掃過來，他嚇了一跳趕緊低下頭。

宇文承曕警告的目光在張生的身上停留片刻才移開，大步向南宮綰妧走去。

榮嬸見他過來，很識趣地說她要去燒火，把南宮綰妧留給宇文承曕。

「我陪你坐坐吧，別老是坐著，血液不流動，對身子不好。」宇文承曕一臉討好的笑。

南宮綰曕隔著帷帽淡淡地看他一眼，「宇文少東家是個大忙人，還是去忙你的緊要事吧，別管我這個無關緊要的人。」

一聽她說這樣的話，宇文承曕就知道她的氣還沒消，更加舔著臉陪著笑了，「誰說你是無關緊要的人了？你是最重要的人。」

「那你說，到底是你的事重要還是我重要？」明知這樣問有些無理取鬧，南宮綰妧卻管不住自己的嘴。

不過她說完心裏也坦然了，就等著宇文承曕惱火跟她吵起來，然後她就可以趁機發作，跟宇文承曕分道揚鑣。

見宇文承曕沉默，南宮綰妧語氣越發不善，「你說呀！我重要還是你的事重要？」

「綰妧……」宇文承曕嘆了口氣，「你非得要這麼逼我嗎？」

上鈎了，他果然上鈎了，他年輕氣盛不上鈎才怪，南宮綰妧忍著竊喜，下巴一抬，「對，我就是要你清楚。」

「你要我怎麼回答你？」宇文承曕竟然還笑得出來，「我說都重要，可以嗎？」

「不可以。」南宮綰妧步步緊逼，「你若是真心帶我，就不能有什麼比我還重要。」

「那行，你最重要。」宇文承曕臉上的笑越發燦爛，「你是最重要的。」

南宮綰妧愣住了，這不對勁啊，他怎麼如此理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