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歡顏》第16章 這些年過得不好
小元子見南宮綰妧呆坐著半晌不說話,心裏猜到幾分,於是安慰道:「娘娘不必太過憂心,人各有命,是苦是甜都是天註定的。再說她若是安安分分的,何至於落到如此田地?」這話說的似有幾分道理,南宮綰妧卻甚是過意不去,敏容是她入大內才開始伺候她,雖然跟在她身邊的時間不如茗微和紫容長,可卻也是盡心盡責。
再說了,敏容鬧出這樣的事又不是為自己,全都為她,她做不到見死不救。
「你先等等。」南宮綰妧掙扎著爬起來,打開箱子翻出最後的積蓄,拿了一片金葉子出來給小元子,「這個你拿著,你路子多,幫我去看看她,讓人多關照她。」
小元子望著掌心裏閃著光芒的金葉子,彷彿捧著一塊燙手的山芋般。敏容帶血書闖宮為何會讓皇帝那麼快知道,那還不得歸功於他?
他原本就是皇帝放在南宮綰妧身邊的眼線,專門盯著南宮綰妧以及她身邊人的一舉一動,卻沒想到南宮綰妧還把他當成好人了。
說實話,小元子不想當這「姦細」,在昭華宮呆了一年,別的他不曉得可卻知道南宮綰妧不是個壞人。
他在宮裏時不時便聽說哪個宮的人挨了主子打,哪個又挨了主子罰,但在昭華宮卻從來不出現這種情況。
可若是不當這個「姦細」,那他恐怕活不過明日,罷了罷了,顧不了許多,保命要緊。
小元子收好南宮綰妧給的金葉子,帶著糾結的心情向南宮綰妧告退。
雖說把金葉子給了小元子,可南宮綰妧還是放心不下,她不但擔心敏容還擔心宇文勉,不曉得他路上是否平安。
虞州地處西北,氣候與上京大為不同,他年紀幼小一路巔峰流離,也不知受不受得了。
幸好,宇文承煥的母族段氏一門全力護送宇文勉。
段氏雖然在朝中勢力不如婁太師一派,卻有很多勢力隱藏在民間組織裡,此此護送宇文勉一行的便是江湖中赫赫有名、南北通吃的全威鏢局,南宮綰妧略微放心。
原本勉兒可以留在上京,南宮綰妧卻在宇文承煥臨終前討要一紙詔書,賜封號為慷王,讓宇文勉去偏遠的虞州做個閑散王爵。
別人都以為她是擔心皇帝會對宇文勉下手,其實她是怕皇帝看到宇文勉。
南宮綰妧連續吃了七八天的葯,每日又都逼著自己進食,身子一日比一日有起色。
阿紫性子活潑,跟紫容有幾分相似,時常說些有趣的事來逗樂南宮綰妧,南宮綰妧覺得心情開朗了許多。
臨近立秋,上京開始滴滴答答下起了纏綿悱惻的雨,那雨勢細細柔柔的,飄在空中帶來了絲絲的涼意,讓人的心情也百轉千回起來。
南宮綰妧午後睡醒,見阿紫和阿華都不在房裏,想是她們趁著她歇息時偷個懶,便也不喚她們,起身隨意披一件素凈的褙子坐到窗前,趴在窗台上看院子裏的景緻。
落月軒雖然不大,卻難得地種了幾株不知名的花樹,按理說到了這個時候好多花期已經進入了倒計時,可這株花樹卻剛剛冒出花骨朵。
粉中帶紫的花骨朵被雨絲浸潤著,像是鍍了一層光油,亮晶晶的煞是喜人。
南宮綰妧看出了神,她記得小時候也喜歡這樣趴在窗台上看著院子裏的花花草草,享受歲月靜好。
這一晃便過了這麼多年,娘不在了,茗微也不在了,這世間能說上話的人都不在,只有她一個孤零零的。
像是平靜的湖面被丟下一顆石子波紋般,心酸在她的心裏蕩漾開來,她忍不住低低地嘆了一聲。
「為何嘆氣?」
身後忽然響起的聲音把她嚇了一跳,差點從綉墩上摔下去,皇帝竟然不知道何時進屋站在她身後。
從那晚過後,南宮綰妧便沒有再見過他。那天他滿身戾氣,折磨了她整整一宿,也不知道此次前來又想如何作踐她。
南宮綰妧站在窗邊,定定地望著皇帝,眼神平靜一言不發,以靜製動是她眼下最好的做法。
皇帝也在默默地望著她,他剛好站在角落裏,臉面藏在暗影中,臉色晦暗不明,只有那雙眼睛似乎閃著某種光芒。
南宮綰妧的心跳忽然不受控制地加快,人有些恍惚,彷彿瞬間回到七年前的慶恩寺。
雨後初晴的午後,她站在禪房的窗口,而他則站在窗外,眼神炯炯地盯著她,彷彿發現了稀世珍寶。
七年竟然一晃就過了,她成了寡婦,而他則成了掌控天下的帝王,她和他的人生軌跡,似乎錯開了。
時間似乎靜止,然而這片刻的寧靜卻被窗外忽如其來的風給破壞。
涼風裹著雨絲卷進了窗戶,站在窗邊的南宮綰妧猝不及防地被淋了半邊袖子,寒意直逼肺腑,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噴嚏。
皇帝皺起眉頭,大步向她走來,南宮綰妧本能敵閃開身子,卻沒想到皇帝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便將她扯到身邊。
她嚇得全身僵硬,以為他又要對她做什麼,見他伸出另外一隻手把窗戶給關上,她暗自鬆了一口氣,也笑自己多慮。
如今他身為皇帝,想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怎麼會對她這樣一個在他心裏有諸多不堪的女子有興趣?
至於前些日子他那般對她,想必是特意羞辱她做為懲罰吧!
南宮綰妧正在胡思亂想,皇帝的臉忽然湊近,霸道的雄性氣息直逼而來。
刀削般的輪廓,眼神深邃,西魏不知有多少女子為這張臉癡狂,然而南宮綰妧卻被嚇得手腳發軟,只會瞪大眼睛傻傻地看著近在咫尺的人。
「聽說宇文承煥疼你疼到了骨子裏。」皇帝嗤地冷笑一聲,「寡人怎麼沒看出來呢?」
南宮綰妧掙扎著甩開皇帝的手,退開身子,皇帝哪會讓她躲開,長臂一伸竟將她攔腰帶入懷中,她嚇得慌忙伸出雙手抵在皇帝的結實的胸膛上。
炙熱的體溫透過華貴的衣料傳到她微涼的掌心,讓南宮綰妧忍不住輕顫。
皇帝似乎很滿意南宮綰妧的反應,向來冷漠的眼神中閃過了微不可覺的笑意。
「五年不見,你非但無半點長進,還瘦得像個紙鳶,寡人要是不抓緊點,恐怕一陣風來便能把你吹走。」
他竟然破天荒地開起了玩笑,南宮綰妧吃驚地看向皇帝。
皇帝黑眸如幽潭,聲音低沉,「這些年,你過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