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秀蘭過來，南宮綰妧慌忙迎上去問：「阿姐怎麼了？」

她心裏驚慌，雖然極力控制著，但說話的聲音還是顫微微的，似乎人在天寒地凍時冷得哆嗦的模樣。

秀蘭低聲說：「夫人醒了。」

「阿姐醒了？」南宮綰妧鬆了一口氣，「那我趕緊去看看。」

說著就要往外走。

「二小姐。」秀蘭叫住南宮綰妧，臉色也有些悲戚，「夫人她……情形很不好。」

南宮綰妧心口一頓，轉身抓住秀蘭的雙臂，急切低問：「阿姐到底怎樣了？」

「夫人醒了，但是意識不清，恐怕，恐怕……」秀蘭眼眶紅了起來。

「別怕。」南宮綰妧推開秀蘭，「你先回去，我隨後就到。」

秀蘭點點頭，快步離開。

南宮綰妧轉身回到王氏的房間，丁香看見南宮綰妧，笑了笑，「小姐來得不巧，夫人剛躺下呢！」

「你快去讓嫂嫂起來，說阿姐那邊有麻煩了。」

丁香見南宮綰妧神色凝重，不敢耽擱，趕緊去把王氏喊起來。王氏一邊攏頭髮一邊問：「阿綰，姐姐怎麼了？」

「姐姐……可能快不行了。」

「啊？」王氏愣了一下，趕緊翻身下床，「丁香快把我褙子拿來。」

南宮綰妧和王氏一起離開房間，見院子裏有個林家的丫鬟，便招手把丫鬟叫過來，「你去把大姑娘和二姑娘請到夫人的屋裏來，要快。」

見丫鬟遲疑，南宮綰妧給了茗微一個眼色，茗微立即掏出一塊碎銀塞到丫鬟手裏，「勞煩姐姐辛苦跑一趟。」

有錢能使鬼推磨，丫鬟得了好處，瞬間就跑沒影了。

「得趕緊把公爹和夫君也叫過來。」萬一南宮浣珠有什麼後事要交待，有兩個男人在場，林家的人多少會顧忌著些。

院子裏沒其他林家的人，王氏吩咐丁香去前院找人，丁香穩重，她做事王氏放心。

丁香走後，南宮綰妧和王氏趕緊到南宮浣珠的房裏，見到她們，秀蘭似乎鬆了口氣，輕聲對床上的南宮浣珠說：「夫人，南宮家的少夫人和二小姐來了。」

南宮浣珠的眼皮動了動，眼睛慢慢睜開，迷茫地望著帳頂，眼神空洞。

秀蘭見她這幅模樣，眼淚又忍不住掉下來。

「阿姐。」

「姐姐。」

南宮綰妧和王氏都圍到南宮浣珠的床邊，心痛地看著南宮浣珠。

南宮浣珠的手指動了一下，忽然抖了起來，南宮綰妧趕緊將她的手握住，「阿姐，我是阿綰，我和嫂嫂都在，爹爹和哥哥稍後就到。」

南宮綰珠喉嚨咕嚕一聲，嘴唇哆嗦著，好半天才張開些許，似乎想要說什麼。

王氏離得近，便湊過去低聲問：「姐姐想要說什麼？」

南宮浣珠嘴裏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王氏聽了好一會兒聽不清楚，無奈地看向南宮綰妧。

南宮綰妧也湊到南宮浣珠的嘴邊，等了半天卻沒再聽到南宮浣珠發出聲音，抬頭一看，南宮浣珠又閉上眼睛了。

她抬起頭問秀蘭和柳絮，「著人去報給林老太太和林大人了沒有？」

秀蘭不說話，瞥了一眼柳絮，柳絮見大家的目光都在她身上，隻好回答：「已經喊人去報了。」

「宏哥兒也要請來，畢竟阿姐養了他這麼多年，一直都他當成親生孩兒對待，阿姐還是牽掛他的。」

柳絮遲疑一下，點點頭，「婢子這就讓人去請少爺。」

接下來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中，大家心裏都明白，這是南宮浣珠最後的時刻了。

沒多久，瑛姐兒和琳姐兒也匆匆趕到，都到這個時候這倆孩子還不忘禮數，先向王氏和南宮綰妧行禮，可見平日了南宮浣珠多麼循規蹈矩。

王氏扶起孩子們，「都去看看你們的阿娘吧！」

她的眼神帶著悲憫，瑛姐兒立即就察覺，問道：「舅母，我阿娘是不是要死了？」

「別胡說。」南宮綰妧輕聲打斷瑛姐兒的話，把她拉到床邊，示意她握住南宮浣珠的手，「你喊一喊你阿娘，興許她聽到你的聲音就醒了。」

瑛姐兒紅著眼圈點點頭，開始喊南宮浣珠，「阿娘，阿娘我是瑛姐兒，我來看您了，您睜開眼睛看看我。」

「阿娘，阿娘，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們。」琳姐兒也學著瑛姐兒的樣子。

姐妹倆叫了幾聲，南宮浣珠的眼皮動了動，琳姐兒驚喜地叫起來，「阿娘快要醒了！」

大家都將目光投到南宮浣珠的臉上，緊張地等著，果然，片刻之後，南宮浣珠慢慢地睜開眼睛。

「阿娘！」

「阿娘！」

姐妹倆都叫了起來，瑛姐兒看見南宮浣珠睜開眼睛，哇地哭了起來。她也不管南宮浣珠是否聽見她說話，邊哭邊告訴南宮浣珠，「阿娘，瓶兒那個賤婢被賣掉了，她肚子裏的孩子也沒有的，以後沒人氣你了。」

南宮浣珠似乎聽見瑛姐兒的話，眼珠子慢慢地轉動，最後停在瑛姐兒的方向。

瑛姐兒哭得越發淒涼，「阿娘，你聽見我說的話了吧！那賤婢被舅母趕走了，以後沒人能氣你了。」

南宮浣珠嘴唇動了動，王氏趕緊對瑛姐兒說：「瑛姐兒快別哭，興許你阿娘有話要說。」

瑛姐兒趕緊收聲，緊張地盯著南宮浣珠，可南宮浣珠只是看著瑛姐兒，卻什麼都沒說。

南宮良玉父子收到消息趕來時，林陳氏也剛好到院子門口，因為瓶兒這件事，林陳氏見到南宮良玉父子，笑得很勉強。

三人一起進屋，林陳氏不愧是老狐狸，見到屋裏那麼多人立即抽出帕子，一臉悲痛地挪到床前。

「珠兒，好兒媳，你受苦了！是我們林家對不住你，沒能找來好的大夫給你治病，讓你受了這麼多罪。我可憐的兒媳，為娘看到你這幅模樣，心如刀割呀！」

丁香和茗微對視一眼，滿眼的鄙夷，王氏和南宮綰妧則面無表情地看著林陳氏表演。

林陳氏假惺惺地哭了片刻，對南宮良玉說：「親家老爺，這孩子怕是不行了，你也來跟她話別吧！」

大家都明白南宮浣珠的時日不多，可誰都避開這個話題，就林陳氏直白地說出來。

瑛姐兒和琳姐兒知道自己母親快不行是一回事，親耳聽到別人說出來又是一回事，特別這個人還是她們的祖母，登時就慌了，哭成一團。

南宮良玉在姐妹倆的哭聲中走近床邊，低下頭叫了一聲，「珠兒！」

南宮浣珠還是剛才那副樣子。

南宮青磊見狀，也靠近去叫南宮浣珠，「姐姐！阿姐！」

王氏這邊慌忙哄姐妹倆。

南宮浣珠似乎聽到了大家的叫聲，眼珠子又開始慢慢轉動，從瑛姐兒臉上移動琳姐兒臉上，再到南宮青磊，最後停在南宮良玉的臉上。

「爹……」這一個字她似乎費盡了全身到了力氣，可說出來的聲音卻微不可聞，但圍著床邊的人從她的口型都能辨認出來。

南宮良玉有些動容，「珠兒，爹在。」

一滴渾濁的眼淚從南宮浣珠的眼角滴落，她的目光慢慢從南宮良玉臉上移開，看向門口，停在那裏。

大家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發現門口站著個半大的男孩。

「宏哥兒來了？」秀蘭趕緊走過去，「快來看看夫人吧！」

宏哥兒慢吞吞地走進來，卻不肯靠近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