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一炷香的時間，禦龍淵就會站在這千秋殿的台階上面，等待明寶兒的到來。

直到明寶兒踏上一百零八個台階，走上千秋殿，受到冊封皇后，帝後二人便會共同攜手，接受文武百官的叩拜。

看著這隆重的場面，應寒歌心中也為楚驚鴻難過，他忍不住開口道：「驚鴻公主會來麽？事到如今，只怕難以扭轉局面了，她若來了，豈不是……」自討沒趣幾個字應寒歌不忍說出口，可沐風何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沐風何定定看著遠處大門，口中喃喃道：「她一定會來，哪怕什麼都阻止不了，她也一定會來尋求一個答案。」

應寒歌嘆口氣道：「可答案一定很殘忍。」

沐風何苦笑道：「我倒是希望，禦龍淵決絕一些，不要再給驚鴻希望，月家和龍家之間……」

後面的話沐風何沒有說完，因為已經有太監高聲喊道：「陛下駕到——」

沐風何和應寒歌齊齊看向台階之上的千秋殿大門，只見禦龍淵一身明黃色的龍袍，以君臨天下之威，緩緩走了出來。

應寒歌忍不住感慨道：「他果然像個君王。」

沐風何蹙眉道：「一將功成萬骨枯，他這身龍袍下面，不知染了多少血。」沐風何還有後半句話沒說，那就是禦龍淵接下來要征討四國的話，恐怕龍袍會被鮮血染成黑色。

……

伴隨著宮廷禮樂，同樣一身明黃鳳袍的明寶兒，從正門口緩緩走進院子，而她身後則跟著同樣一身華服，只是顏色暗淡許多的柳月嬋。

明寶兒大著肚子，由兩個宮女攙扶緩步向前。柳月嬋則是隻身上前，跟在明寶兒身後，二人地位高低立現。

明寶兒頭上鳳冠的瓔穗遮住了她的容貌，讓人看不清她的樣子。而柳月嬋則明眸皓齒，妝容驚艷四方，引得眾人紛紛觀望。

然而此刻沐風何和應寒歌無論是對看不清的明寶兒，還是對看得清的柳月嬋，都不感興趣。

他們只是四處觀望，想尋找到楚驚鴻的影子。

明寶兒和柳月嬋走到了台階下面，小太監高聲朗讀著封後詔書。

「明氏寶兒，溫婉淑德，嫻雅端莊，著，冊封為後，為天下之母儀。內馭后宮諸嬪，以興宗室；外輔朕躬，以明法度、以近賢臣。使四海同遵王化，萬方共仰皇朝。柳氏月嬋，端嫻慧至，秉性柔嘉，持躬淑慎。於宮盡事，克盡敬慎，敬上小心恭謹，馭下寬厚平和，椒庭之禮教維嫻，堪為六宮典範。今冊為正一品貴妃，授金冊金印。欽此！」

二人齊聲道：「臣妾謝陛下恩典……」

話音落下，二人便踏步走向那一百零八個台階，準備來到禦龍淵面前，接受皇帝親自授予金冊金印。

應寒歌焦急道：「授印之後，便算禮成了，這驚鴻公主再不出現，就什麼都阻止不了了。」

沐風何嘆口氣道：「就算她現在來了，恐怕也已經阻止不了了，寒歌，那明寶兒已經有了禦龍淵的孩子，光說這一點，驚鴻就已經輸了。」

二人說話的功夫，那邊禦龍淵已經授印了，小太監高喊禮成，滿朝文武跪地朝拜，恭賀陛下和皇后娘娘大喜。

沐風何拉著應寒歌一同跪下，不想讓自己顯得太突兀，一直沒有看到楚驚鴻的身影，難道她真的沒有進宮麽？

就在沐風何要拉著應寒歌離開的時候，一道女子清亮的聲音，從門口響起。

「恭喜陛下，坐享齊人之福！」

唰的一下，所有目光都集中向門口，只見那不施粉黛，沒有束髮，一身素衣的楚驚鴻，緩緩走了進來。

縱使明寶兒衣著華貴。

縱使柳月嬋妝容美艷。

可當楚驚鴻出現的時候，眾人仍舊感覺所有的光芒都被她吸引了。

她明明不施粉黛，卻仍舊有著傾城之姿。

風行見狀心裏咯噔一下，連忙帶著禦前侍衛上前攔住楚驚鴻的去路。

風行開口道：「驚鴻公主，不要讓屬下為難。」

楚驚鴻對著風行淺笑一下，開口道：「相識一場，我怎麼會讓你為難呢？」

楚驚鴻看向高台上的禦龍淵，開口大喊道：「陛下，今日是陛下大喜的日子，我，北楚公主楚驚鴻，特來恭喜陛下，並有一事相求。望陛下成全。」

站在高台上的禦龍淵，從楚驚鴻出現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完全僵在了原地。

他的目光膠著在楚驚鴻的臉上，手心裏滿是粘膩的汗。

她瘦了，憔悴了，雖然很美，卻難掩疲憊。

他很想不顧一切的上前去擁抱她，跟她道歉，向她解釋，可是他卻不能。

因為身邊站著的這個明寶兒，根本不是真正的明寶兒。

明寶兒還被龍瑞公主拿捏在手上，不知道藏在哪裏，就算冷宮裏面的那個，他也尚未確定，是不是明寶兒。

所以他不得不對龍瑞公主，言聽計從。

可讓他就這麼拒絕楚驚鴻，他實在做不到。

禦龍淵深吸一口氣，開口道：「你要什麼？」

風行讓開一條路，楚驚鴻緩緩走向台階，一邊走一邊開口道：「要什麼陛下都答應麽？」

禦龍淵雙唇緊抿，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見禦龍淵沉默，楚驚鴻苦笑道：「我以為陛下會說，只要我要，只要你有……」

禦龍淵感覺胸口一陣悶痛，這曾經是他對她的承諾，可他現在卻不能遵守諾言。

柳月嬋見禦龍淵眼神悲痛，心中明白禦龍淵對楚驚鴻還沒有忘情，當即開口道：「北楚公主，按照大周習俗，封後之後，陛下會大赦天下，你有什麼需求但講無妨，可不要得寸進尺。」

楚驚鴻抬眼看向柳月嬋，開口冷笑道：「那不知道，我讓陛下廢了你這個新冊封的貴妃，算不算得寸進尺呢？」

柳月嬋心裏咯噔一下，忍不住緊張，畢竟龍瑞公主要保的是明寶兒，而她只是仗著龍天賜的喜歡，才能站在這裏。

若是禦龍淵執意要廢了她，只怕龍瑞公主也不會為她出面主持公道。

柳月嬋有些後悔自己多嘴了，忍不住開口道：「陛下乃金口玉言，豈能朝令夕改。」

楚驚鴻笑了笑道：「你說的對，君子重諾，陛下應當是君子，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