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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漫太古》第八十七章 山花爛漫(下)
第八十七章山花爛漫(下)

晨光熹微,窗外傳來鳥兒嘰嘰喳喳撲騰跳躍聲,鍾顯被吵得睡不著,乾脆起床,準備去神女湖邊練劍。推開房門,剛伸了個懶腰,忽然見景白從斜對面鍾令儀房間出來,穿的道袍皺巴巴的,明顯是昨天的,驚的雙目圓睜,忍不住上下打量他。

景白也看見他了,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一聲,點點頭離開了。剛出了太微宮,迎面碰上杜大可,見到他說:「昭明君,昨晚已經通知下去了,弟子們也都收拾好了,咱們用過朝食就出發吧。」

景白搖頭說:「不行啊,今天還不能走。」

杜大可以為他反悔了,有些急了,質問道:「為什麼?昭明君,溟劍宗現在正是危急存亡之際,你怎能出爾反爾——」

景白揮手打斷他:「因為我要成親。」

杜大可吃驚地看著他,好半晌反應過來,「昭明君,你要成親?什麼時候?」

景白說:「就在今天,等我成完親,再隨你們回溟劍宗。」

兩人昨晚共度春宵,兩情相悅,水到渠成,鍾令儀不覺得有什麼,景白卻有些愧疚,堅持一定要先成親,不然自己跟那些負心薄倖之人有什麼兩樣?鍾令儀不是注重儀式的人,再說她父母已逝,又沒有別的親戚長輩,也不願舉行什麼婚禮,對於成親自然是越簡單越好,隨口說:「那就今天吧,大家見證一下,走個過場就好,無需那些繁瑣禮儀。」

景白和鍾令儀的本意是昭告眾人,大家一起吃頓飯,到了黃昏象徵性舉行婚禮跪拜儀式便可,連婚服都準備用紅綢代替。兩人如此不在意,其他人知道後卻是大不贊同,都說:「婚禮儀式再簡單,該有的還是要有。」

古月遠聽說景白和鍾令儀成親的消息分外高興,說此乃喜事,就算時間倉促,也應當鄭重以待。當即把溟劍宗弟子派出去採買婚禮所需之物,更命令杜大可無論買也好借也罷,都要在黃昏之前把兩人的婚服弄來。

太微宮的人也是,被鍾令儀忽然要成親的消息驚呆了,光是準備宴席就忙的團團轉,曾青石把成木、衛潛這些小弟子全部拉出去採購幫忙了。太微宮這邊由曾普出面,溟劍宗是古月遠,兩人一天之內硬是將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等禮儀走完。一時來不及準備聘禮,古月遠和杜大可商量後拿出十萬靈石,在場所有溟劍宗弟子每人添一件禮物充作聘禮,以示對太微宮的看重。

到了黃昏時分,景白身穿婚服,在眾人簇擁下將同樣盛裝的鐘令儀迎到自己住處。婚禮雖然倉促,卻因為大家的重視,一點都不顯得簡陋,反而十分隆重。兩人在景白守孝的草廬裡,在眾人見證下,對著景雍的畫像跪拜,跪過天地,拜過祖師,禮儀既成,婚姻締結,景白和鍾令儀從此以後便是夫妻了。

兩人原本隻想簡單走個過場,誰知太微宮採買婚慶之物動靜鬧得太大,大家聽說昭明君和太微宮宮主成親,長洛城朱城主、扶蘇園主人戴老甚至極意觀連夜派人送來了賀禮。景白和鍾令儀少不得出面招待,客人一撥撥的來,一直鬧到大半夜都沒完。第二天就連長天門齊休都派人補上了賀禮,不過這時景白已經帶著溟劍宗的人離開太微宮了。

景白一行人乘坐法器馬不停蹄趕到蒼溟城,他站在溟劍宗巍峨高聳的內城門前,一時猶豫不前,問古月遠:「古長老,大家歡迎我回來嗎?」

古月遠知道他在擔心什麼,示意他看看跟在身後支持他的這些溟劍宗弟子,說:「昭明君,進去吧,人心是屬於你的,沒有人會出面阻攔。」

守城門的弟子認出了他,歡呼叫道:「昭明君回來了!」眾人頓時轟動起來,興奮不已,四處奔走相告:「昭明君回來了!」

一時間「昭明君回來了」這句話很快傳遍整個溟劍宗。

果然從城門口到無極殿,景白一路暢通無阻,見到他的弟子無不對他躬身行禮。溟劍宗亂成這樣,人人自危,大家全都把矛頭指向蔣翊,就連一些長老們為了推卸責任,也把罪責歸咎於蔣翊無所作為,愧為掌門,如此一來,景白自然而然成了人心所向。大勢之下,人若轉蓬,就算有人對景白的回歸不滿,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來。就連跟蔣翊素來親近的趙桓,都沒有站出來阻攔,只是一邊通知蔣翊,一邊訓斥弟子們,讓大家各司其職,莫要引發騷亂。這是昭明君和觀塵君之間的較量,今天過後,究竟誰能執掌溟劍宗,其他人靜靜旁觀坐等結果就是。

景白越往前走腳步越沉重,最後停在無極殿殿外,知道蔣翊在裏面等著他,卻始終不肯進去。

杜大可見他如此,嘆了口氣,對古月遠說:「古長老,你去勸勸觀塵君,若是能主動讓賢,大家也不用這麼為難。」

無極殿厚重的殿門被推開,陽光射進來,照出坐在掌門寶座上蔣翊模糊的輪廓。他正在專心擦拭照青劍,聞聲抬頭,見是古月遠,臉上不由得露出失望的表情,嗤笑道:「我還以為是景師弟呢,怎麼他怕見我?所以派你來打頭陣?」

古月遠行了一禮,說:「觀塵君,事到如今,人心盡失,你還堅持什麼呢?若是有什麼條件,不妨提出來,大家好商好量,彼此留個體面,以免刀兵相見,豈不是皆大歡喜?」

蔣翊彈了彈手上光可照人的照青劍,照青劍頓時發出清越的嗡鳴聲,這才不緊不慢說:「這麼說,你們想讓我退位讓賢是不是?」

古月遠嘆道:「您何必明知故問。」

蔣翊忽然目光一凜,照青劍在空中劃出一道耀眼金光,厲聲道:「自古以來,成王敗寇,景白若想當這個溟劍宗掌門,就讓他踩著我的屍體往前走!」

古月遠知道以他的心性,是絕不肯就此退位認輸的,唯有一聲長嘆。

蔣翊忽然抬頭看著外面,揚聲道:「景師弟,你想要坐這個位置,就自己來拿吧!」

景白心情複雜出現在門口,靜靜看著蔣翊說:「蔣師兄,咱們同門師兄弟,自小一塊聆聽師尊的教誨長大,一定要如此嗎?」

蔣翊嘆道:「景師弟啊,現在是你在逼迫我啊!」

景白沉默半晌說:「蔣師兄,我不要掌門之位,只要你允許我出面主持大局平定叛亂即可。」

古月遠、杜大可等人聽的他這麼說,一時都急了。

蔣翊搖頭道:「景師弟,你怎麼還是這麼天真,你出面主持大局,我又算什麼,你的傀儡嗎?我寧可死,也絕不願仰人鼻息色苟活。溟劍宗歷代掌門之爭,就沒有不流血的,你我又怎能例外?」

景白臉上露出痛苦之色,「蔣師兄,你我師兄弟啊,非要自相殘殺嗎?」

蔣翊提著劍走下掌門寶座,每走一步,他的臉色便堅毅一分,身上殺氣也越來越濃,一字一句說:「景師弟,我不會手下留情的,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殺了你,再也無人敢挑戰我的掌門權威。」

景白察覺到空氣中危險的氣息,知道今天這一戰避無可避,緩緩閉上眼睛,再次睜開時,已經收拾好心情,沉聲道:「既如此,那就請蔣師兄賜教。」祭出斬霜劍,迎上光芒大盛的照青劍,一青一紫兩道劍氣兇狠纏繞在一起。

一時間無極殿內靈力激蕩、劍氣縱橫。在兩人交手之前,古月遠、杜大可等人已經退出去了。蔣翊的青色劍氣霸道而猛烈,氣勢如虹,一出鞘便掀起滔天巨浪,似乎要把一切毀滅,他對景白確確實實下了殺心。而景白的紫色劍氣猶如一條小船,無論風浪多大,始終隨波逐流屹立不倒。

蔣翊不由得露出驚異之色,兩人一同受教於景雍門下,對彼此劍法知之甚深,景白的劍法跟他一樣走的是剛猛的路子,只要一劍在手,無堅不摧,他才會一上來就放出大招,意欲搶佔先機,可是景白的劍法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柔和了?如春風化雨一般,隨手便將他的攻勢一一化去。他臉色變得更凝重了,這說明景白這幾年被逐出師門,非但沒有意氣消沉,劍法反倒大有長進。

一開始疾風驟雨般的攻勢過後,蔣翊顯得有些後繼無力,而景白卻仍然遊刃有餘,甚至斬霜劍刺到他面門時,故意滑了開去,明顯是在讓著他。蔣翊一時間既羞憤又悲哀,自己自從當上溟劍宗掌門後,每天俗事纏身,再也沒有靜下心來好好修鍊過,照青劍都因此黯然失色不少。自己忙於爭權奪利的時候,反觀景白,萬事不理一心修鍊,看他這靈力充沛的樣子,儼然已到金丹大圓滿的境界,只差一腳就能結嬰了,自己還是落了下乘啊。

想到這裏,蔣翊隻覺心灰意冷,自己終究還是不如景白嗎?師尊之所以格外看偏愛景師弟,也是因為自己不如他嗎?他在這邊胡思亂想,手上動作不免遲疑幾分。當斬霜劍刺進他胸前又倒飛出去時,他看著身上緩緩滲出的血液臉色一白,景白手下留情,斬霜劍隻刺進一寸,並未傷及要害,蔣翊之所以天旋地轉差點站立不住,主要因為傷的是尊嚴臉面,這比身體上的傷害更讓他難以忍受。

景白勸道:「蔣師兄,你狀態不佳,不是我對手,就此罷手吧。」

蔣翊恍若未聞,照青劍在頭頂盤旋,他又祭出另一把七星劍,齊齊攻向景白。

這把七星劍曾在星月之爭上大放異彩,蔣翊就是靠著它打敗段魏,摘得星月魁首。景白見他亮出七星劍,神情不由得變得凝重,催動靈力,斬霜劍周身紫光環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蔣翊射去,劍氣與空氣摩擦發出尖銳刺耳的呼嘯聲。

蔣翊忙運起照青劍阻擋,洶湧澎拜的青色劍氣爆炸開來,斬霜劍劍勢受阻,停了一停,竟然中途停下,然後不停旋轉,一飛沖□□蔣翊衝去。蔣翊沒想到景白劍法已到如此高深的造詣,自己早已被甩在身後,眼看斬霜劍越來越近,他本可以催動七星劍攔截,忽然間萬念俱消,什麼防護都不做,任由斬霜劍刺進他丹田,體內金丹瞬間破裂。

景白見狀大驚,忙撤回斬霜劍。

蔣翊緩緩倒在地上,身下血流如注。

景白趕緊上前抱住他,雙目通紅,質問道:「師兄,你為何要如此!」

蔣翊喘息道:「因為我不甘人下,又不堪重任,唯有一死了之。」

景白聞言悲不自勝,唯有默默流淚,一手抱著他,另一隻手抵在他身後,不停給他輸送靈力。

蔣翊搖頭道:「師弟,不用費事了,我對不起你,不過再來一次,哪怕知道結局如此,我還是會這麼做,沒什麼可後悔的。」

景白聽了心下越發難過,忙說:「師兄,你沒有對不起我,你比我更勝任掌門之職。」

蔣翊微微笑道:「你不記恨我,那就好。師弟,以後你就是溟劍宗掌門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溟劍宗內部派系林立,利益不同,人心不同,你身為掌門,不是光靠仁德就可以的,還要有威嚴手段,該狠心時就得狠心,不然只會落得我這樣,各自為政,根本不聽從號令。如何成為一名合格的掌門,你要向師尊學習。」

景白垂淚道:「是,我知道了。」

蔣翊停了停,繼續說:「端木信叛亂,你要趁機立下規矩,無論誰求情,絕不可輕饒,不然後患無窮——」說到這裏,他已是氣若遊絲。

景白眼看他快不行了,哽咽道:「宗門這些事,我自會處理,師兄,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蔣翊嘆息道:「阿吉——」

景白忙說:「師兄放心,我定會將阿吉好好撫養長大。」

蔣翊微微頷首,吃力地說:「還有一件小事,章彥之章師弟他雖未成婚,但在靈飛城有個相好,生了個兒子身具靈根,我本想收他為徒——」

景白露出吃驚之色,沒想到章彥之的死對他影響如此之深,忙說:「我一定收他為徒。」心想蔣師兄因為殺了章師弟一直悔恨不已,那麼自己親手殺了蔣師兄,將來又會如何呢?

蔣翊慢慢閉上眼睛:「如此,再無掛念,只是負了晴兒,只怕她九泉之下也不願見我——」

景白顫抖著手摸到他鼻下,再無聲息,隻覺心如刀絞,痛不可抑,一時間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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