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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漫太古》第八十章 驚疑不定(下)
第八十章驚疑不定(下)

太微宮這裏,也是不得安寧。這天鍾令儀剛從曾家村看新移種的香烏樹回來,茶都沒得及喝一口,曾慶祥匆匆忙忙跑來,「宮主,成師兄和衛師弟打起來了!」

鍾令儀不由得頭疼,得知兩人沒有大礙後,問:「他們為什麼打架?」

太微宮新收的這些弟子,原本成木是老大,但是自從衛潛來了,不但人長得好,還知書識禮,為人也穩重隨和,再說資質又好,一個月不到就已經入道進入鍊氣期,故而大得人心,大家背地裏都議論說成木不如他。成木自是氣不過,當著大家的面叫他衛師弟,沒人的時候直接叫他小白臉,幾次三番挑釁他。衛潛從小生活在環境複雜的大家庭裡,這點手段如何放在眼裏,根本就不理他。

成木越發來氣,便想了個餿點子。這天他從楊球那裏弄來一壇酒,以給曾慶祥慶生的名義,把大家全部叫上,一群十幾歲的少年大晚上躲在屋裏喝酒,怕被人發現,連燈都不敢點,黑燈瞎火倒也有黑燈瞎火的樂趣。這種集體活動,衛潛自然也要參與。成木一個勁兒的灌衛潛酒,衛潛又不像他街頭長大的,小小年紀練就一身酒量,很快便醉得不省人事。第二天迷迷糊糊醒來時,發現大家全圍在他床邊。成木指著他身下一大塊洇濕的席子嘻嘻笑道:「衛師弟,你這麼大的人了,還尿床啊!」還故作好心替他辯解,說他醉得狠了,才會控制不住自己,讓大家莫要取笑。

他這麼一說,眾人笑得越發厲害,各種打趣調侃衛潛,一時間很快在弟子中傳為笑談。

衛潛當時沒反應過來,隻覺羞憤不已,過後察覺到是成木弄的鬼,是可忍孰不可忍,當天上完道法課,他當著眾人的面攔住成木,一拳打了過去。成木雖然身手靈活打架厲害,可是衛潛這次狠了心,專門準備了烈焰符對付他。成木看見自己身上到處都是火星子,嚇的亂滾亂跳,還是景白路過發覺不對勁,順手將火撲滅。

鍾令儀聽說事情經過後,又好氣又好笑,把兩人叫來,問成木:「衛潛床上的水是不是你倒的?」

成木頭髮燒掉一半,眉毛也燎沒了,樣子十分狼狽,氣哄哄說:「我不過跟衛師弟開個玩笑,他竟然對我下此毒手,這是謀財害命!」他跟著胡先生讀了這些日子的書,慢慢的也會用成語了。

衛潛冷哼一聲,嗤笑道:「你一窮二白身無餘財,別人都不屑害你的命。」

成木知道自己大概又用錯成語了,頓時氣結,「反正你就是心腸歹毒想要我的命!」

「你自作自受!」

鍾令儀怒道:「你們倆一個故意惡作劇,一個下手不知分寸,都要罰!」這回不罰守谷口了,而是罰他們去挖溝渠。

兩人蔫頭耷腦走了。

鍾令儀搖頭說:「這個成木,就是個刺頭,一天到晚惹事生非。還有這個衛潛,也不是省油的燈,看著儒雅斯文,誰知下手這樣狠,要不是你及時趕到,成木只怕就要受傷了。」

景白笑道:「哎,少年人嘛,都是這樣,我看成木和衛潛都不是甘於屈居人下的,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兩人湊在一起,誰也不服誰,總要一爭高下,以後只怕還有的鬧呢。」

鍾令儀皺眉說:「這怎麼能行,同門之間還當和睦相處、互相包容才是,豈能自相殘鬥。」在靈飛派,大家雖說偶爾也有摩擦,可是同門相殘是絕對不允許的。

景白卻說:「這也沒什麼,有鬥爭才有進步嘛,只要不過分,這些小打小鬧你就任由他們去。」

「那要是天長日久積怨成禍呢?」

「少年人的心胸沒你想的那麼狹隘,大家都是不打不成交,我們溟劍宗弟子都是這麼過來的。」

鍾令儀哼道:「怪不得你們都這麼好勇鬥狠,鍾顯就是被你們教的好交遊、輕生死,一股遊俠作風。他都去溟劍宗十來天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我看他是鳥入山林樂不思蜀,修鍊都耽誤了。」

景白笑道:「你要是擔心他,就給他發個傳訊符,催他早點回來。」

鍾令儀沒好氣說:「我才不擔心他,是師姐來信問起他,說找他有點事。」

景白便問:「司姑娘不是回靈飛派了嘛,她找方同做什麼?」

鍾令儀猜測道:「只怕是顯兒這次在溟劍宗闖下什麼禍,師姐幫他善後呢。」她哪想得到司天晴是對蔣翊起了疑心,轉而想到鍾顯以前一直跟著他,對他所作所為想必有所了解,想要問他一些話。

司天晴回靈飛派後,在山上住了兩天,見過司憲,跟同門師兄弟敘過舊,表示想去靈飛城顏家看看外祖母。她難得回來一趟,走親訪友乃是應有之理,司憲和顏佑真自然不會攔著。馮時也要跟去時,她氣道:「我走親戚你也要跟著嗎,我又不是你看管的犯人!」徐珣把他拉走了,說:「馮道友,你隻管放心,這是靈飛派,司師妹要是在自家地盤還能出事,我這個執事堂長老也就不用當了。」

司天晴撇下馮時獨自一人去了靈飛城,只在顏家吃了一頓飯便走了,轉頭就乘坐飛行法器去了晉原城,卻跟顏佑真說去了太微宮。顏佑真知道她跟鍾令儀感情深厚,鍾令儀叛出靈飛派,她也曾唏噓感慨了一番,以為她看鐘令儀這個小師妹去了,並未放在心上。

司天晴到了晉原城,誰也沒通知,一個人找了間客棧住下。

這天晚上,孫進正在靜室打坐,忽然執事弟子在門外說:「孫師叔,剛才有人送來一封信箋,上面寫的是你的名字。」

孫進自從傅銘死後,便一直潛心修鍊,幾乎沒有出過極意觀,一時想不出是誰找他,打開發現竟是司天晴,約他今晚三更見面,有要事相商,心裏雖然覺得奇怪,還是去了。

傅銘大荒山一行的倖存者有孫進和王頻兩人,司天晴首先想到找孫進而不是王頻,是因為兩人在星月法會上交過手,當時她敗於孫進之手,孫進過後還特地提著酒上門賠罪,兩人交情不錯,找孫進打聽大荒山那晚具體情況會容易一些。

司天晴煮茶以待,孫進如約而來。司天晴說了長天門馴養培育妖獸的事,「據那弟子說,長天門專門馴養了一群變異後的血玉蝙蝠,體型巨大,牙齒有毒,專門用來攻擊敵人,你們在大荒山的那群血玉蝙蝠說不定就是長天門馴養的。」

孫進聽的臉色十分凝重,「你懷疑傅師兄的死跟長天門有關?」埋頭想了一回,又說:「是了,大荒山離西蜀不遠,長天門的人若想動手並不難。不過,長天門為什麼要殺傅師兄?傅師兄跟他們可無冤無仇啊!」

司天晴神情黯然,不得不把心中那個猜測說出來,低垂著眼睛說:「長天門的申紀似乎跟蔣翊私交頗好。」

孫進怔怔看著她,如果是蔣翊請申紀幫忙暗地裏除掉傅銘,那道理就說得通了。可是如果真的是蔣翊謀害了傅銘,那司天晴該如何自處?孫進簡直不敢看她表情。

司天晴臉色慘白說:「無論真相如何,都不能讓傅哥哥就這麼稀裡糊塗的枉死。」

孫進想到傅銘和其他四名師兄弟慘死的情景,心下一痛,握緊雙拳說:「對,傅師兄他們不能就這麼白白死了,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司天晴問:「孫師兄,傅哥哥他們出事那晚,你有沒有察覺到什麼異常?驅使血玉蝙蝠圍攻敵人,總得有人在場吧?」

孫進回憶說:「那晚大家突遭血玉蝙蝠圍攻,很快便走散了,我不幸碰到一條金丹初期的赤練蛇,拚盡全力將之斬殺,卻也受了重傷,因此並未親眼瞧見傅師兄幾人是如何殞命的,見到的只有傅師兄的屍體,已經被飢餓的妖獸咬的看不出本來面目——」

司天晴捂著嘴不忍聽聞,將眼淚逼了回去,又問:「那大荒山一行從頭到尾就沒有什麼奇怪反常的地方嗎?」

孫進想了半天,忽然說:「要說反常嘛,王師弟從大荒山回來後,倒是有些反常,他原本汲汲於名利,熱衷錢財地位,回來後竟然一反常態,自動要求去守祖師堂。不過話又說回來,目睹諸多同門慘死,好不容易險死還生,心態有所改變也屬正常。」就像他自己,經歷這一番巨變,許多事不也看淡了麽,如今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潛心修鍊。

司天晴卻不同意,沉吟道:「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王子厚我也見過,不像是如此淡薄名利的人,總感覺他好像知道什麼,不然難以解釋他這麼反常的行為。孫師兄,我進不了極意觀的祖師堂,王子厚這邊,要勞煩你去打聽了。」

孫進點頭說:「放心,王師弟這邊交給我好了,我會想法子讓他把知道的都說出來。」

司天晴又在晉原城住了兩天,沒等到孫進的消息,倒是等來了鍾顯。鍾顯接到鍾令儀的傳訊符,這才辭別溟劍宗昔日同門好友,回了太微宮,中途經過晉原城時,順路來見司天晴,還以為她又讓自己帶東西給鍾令儀呢。

司天晴見了他,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你以前一直是仲宣的心腹,對他的行蹤想必了如指掌,傅哥哥在大荒山出事的時候,我記得是四月二十六,那幾天仲宣在不在晉原城?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鍾顯沒想到她打聽的竟然是這種要命的事,別看他年紀小,卻深知事情重要性,推脫道:「哎呀,這都一年前的事了,我哪裏記得。」

司天晴說:「你這麼聰明,一定記得,你仔細想想。」

鍾顯見她一副不得到答案不罷休的樣子,心裏不由得叫苦,裝作想了半天,說:「我記得那時姑姑急需金精破陣,到處都買不到,少主那裏有,便派我回溟劍宗取金精,因此我不清楚那時少主的行蹤,少主身邊又不是只有我一人服侍。這事您要是不信,可以去問姑姑。」

金精一事當然是真的,可是時間上卻對不上,司天晴一個外人,如何清楚其中情形?見他說的煞有其事,自然信以為真,心想他年紀小,修為又低,不過是跟在蔣翊身邊端茶倒水罷了,蔣翊要辦這些齷齪事,也不會讓他知道,因此便算了,讓他早點回太微宮,莫讓鍾令儀擔心。

鍾顯一出了晉原城便給蔣翊發傳訊符,將司天晴問他的話全部告訴了蔣翊。

蔣翊自是又驚又怒,連夜趕來晉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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