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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漫太古》第四十八章 舊地重遊(下)
第四十八章舊地重遊(下)

那年輕婦人名叫簡素心,懷中小孩乃是遺腹子,掀開小孩衣服給陸辭芳看,只見身上起了一片紅疹,急得直掉淚,說:「昨兒胸口那裏就有幾個紅點,我以為是蚊蟲咬的,隻抹了點藥膏,誰知今日就這樣了。這兩天飯也沒怎麼吃,剛才好不容易餵了一碗肉羹,全都吐了。」陸辭芳摸了摸那小孩額頭,有些燙手,想是起了高熱,便說:「小孩病症耽擱不得,趕緊送去仁和堂看看。」

簡素心低聲道:「仁和堂在城南,這大晚上的,我一個婦人帶著個生病的孩子——」說著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陸辭芳回頭,看見舒令儀探頭探腦往這邊看,他因秦錦瑟的事心裏正愧疚著呢,不想再招惹桃花債,因此神情有些遲疑。

簡素心見狀拉了拉他衣服,似嗔似怨,含淚叫了聲:「陸郎!」

陸辭芳見她一臉急色,又看了看懷中神情懨懨的孩子,嘆了口氣,隻得說:「那我陪你走一趟。」

舒令儀聽的門從外面關上,不知他們要去哪裏,好奇心起,輕巧地躍上屋頂,居高臨下看見陸辭芳抱過孩子,禦劍帶上那婦人,徑直往南邊去了,撇了撇嘴。這會兒皓月當空,又正值春日,天氣舒適,站在高處,景緻更佳,只見燈火點點,月光如練,風中隱隱送來花木的香氣,她乾脆坐下,又招手叫景白上來。

景白順手拿了壺酒飛上屋頂。兩人並排坐在那裏,時不時喝口酒,望著頭頂的明月,吹著柔軟的春風,甚是愜意。

舒令儀醺醺然微有醉意,搖頭晃腦說:「這酒有點烈,我喝不大習慣,還是梨花白好喝。」

景白順勢拿過她手裏的酒杯,「你少喝點,這是本地燒酒,比一般酒都烈。」

舒令儀歪著頭看他,忽然說:「小白,下午進城時你說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陶然坊,當時是怎樣的情形?」

景白神情溫柔看著她,思緒陷入回憶裡,「當時你惹了麻煩,便想方設法賴上我,後來去琅琊山尋寶又碰上了,誰知所謂的寶物竟是藤妖作亂,那時我還沒結丹,你更只是個練氣小弟子,我差點死在裏面,還是你隨身攜帶的大還丹救了我。」

舒令儀聽的笑了,「你記得真清楚。」

景白轉頭盯著她,「阿如,關於你的所有事情,我都記得。」

舒令儀垂下眼睛,露出沮喪的表情,「可是我忘了你。」

「不要緊,只要我記得你就行。」

舒令儀沉默半晌,突然說:「小白,我有點怕。」

「怕什麼?」

「我想恢復記憶,可是又怕恢復記憶。」舒令儀一臉茫然,有人如此大費周章地封印她的記憶,一定有其理由。現在她要解開這段封印,如同探尋未知秘境,不知前方等待她的究竟是什麼,不免戰戰兢兢,忐忑不安。可是既然已經來到這裏,哪怕再危險再害怕,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景白輕嘆一聲,伸手抱住她,安慰道:「別怕,事情已經過去了。」

是啊,太微宮已經覆滅,這麼慘烈的事她都挺過來了,還有什麼好怕的!舒令儀想到這裏,心裏一痛,伸手回抱住他,埋首在他懷中,悶聲說:「小白,我真是沒用。」

景白聞著她身上傳來的淡淡酒味,心想她大概有些醉了,憐惜地摸了摸她的頭髮,沒有說話。

舒令儀躺在他懷裏,感覺十分安心,加上酒意上湧,一時竟睡著了。

景白看著她熟睡的容顏,是如此的乖巧安靜,忍不住伸手描摹她眉眼的形狀,最後手指停在柔軟紅潤的嘴唇上。舒令儀睡夢中似是察覺到異物,伸出舌頭舔了舔。

像是觸電一般,瞬間從手指直通心口,景白隻覺渾身一麻,連忙將手縮了回來。

舒令儀換了個舒適的姿勢,仍舊睡得無知無覺。

景白就這樣抱著舒令儀在屋頂坐了半夜,直到陸辭芳回來。

陸辭芳陪著簡素心母子去了仁和堂。醫師看過後,表示是幼兒急疹,無甚大礙,開了藥方,他又將母子倆送回酒肆。小孩折騰了這大半夜,早就困了,回來路上便睡著了。簡素心安頓好兒子,出來向陸辭芳道謝。陸辭芳說:「孩子沒事就行,那我走了。」

簡素心忽然拉住他,軟綿綿說:「這麼晚了,就別走了。」

陸辭芳掰開她的手,正色道:「素心,當時說好的,大家只是露水姻緣。」

簡素心臉色慢慢變了,「你想和我斷了?為什麼?」

陸辭芳頭疼不已,「沒有為什麼。」

簡素心對著他又捶又打,「你胡說!走之前還好好的,回來就要和我劃清界限,你分明是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

陸辭芳知道她誤會了,卻又不好解釋。秦錦瑟出家一事對他打擊極大,這些天他一直在反省,認為主要是自己輕浮浪蕩害了她,加上秦韋廷之死,傷心絕望之下這才選擇出家避世。因此他立下決心,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隨隨便便到處尋花問柳了,隻好說:「素心,是我對不住你。」

簡素心咬牙道:「真是郎心似鐵,說斷就斷,你如此絕情,叫我怎麼辦?」

陸辭芳知道她一個寡婦帶著兒子無依無靠度日艱難,心中愧疚,當下拿出靈石袋,往桌上倒了一堆靈石,見她看自己的眼神又怨又恨,乾脆把整袋靈石留給她,說:「小澤病了,這些靈石,給他買點好吃的。」

簡素心知道,這是陸辭芳給她的補償,他是真心要和她一刀兩斷。當初兩人情濃時早就說好,大家隻圖一時歡娛,並不求天長地久,因此陸辭芳不惜把所有身家留給她,對她可謂仁至義盡。只是女子之心,總是容易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陸辭芳回到住處,見景白和舒令儀坐在屋頂賞月喝酒,好不快活,若是平時,定要調侃一番,此時卻沒心思說話,隻掃了一眼,便自顧自回房,往床上一躺,倒頭就睡。

次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有人送來兩張帖子。他打開一看,原來是袁復禮做東,晚上在陶然坊備下酒席,請景白和舒令儀賞光,便和送帖子的人說:「小袁真是窮講究,請人吃飯罷了,還專門下帖子,不知道的,以為他這是要成親,廣發喜帖呢!還有,怎麼只有兩張帖子,我的呢?」

那人為人圓滑,是袁復禮醬肉店裏的一名得力夥計,忙說:「我們東家請客,以陸爺跟我們東家的交情,自然要在一旁作陪,何須專門下帖子請您!」

陸辭芳這才罷了。

舒令儀接過帖子說:「請轉告袁道友,多謝費心,晚上我和昭明君必到。」

當天酉時剛過,太陽快要落山,看看時間差不多,景白、舒令儀跟在陸辭芳身後出了門。陸辭芳帶著他們不走大路,專門鑽小巷。舒令儀湊過去說:「陸辭芳,你不走前面街道,是不是怕碰到簡娘子啊?」

陸辭芳沒好氣說:「我跟她沒有什麼,你少來招惹我。」

舒令儀嘖了一聲,卻是不信。

陸辭芳便說:「我還沒說你呢,你昨晚跟昭明君坐在屋頂都幹了什麼?別告訴我你們只是單純看了一晚上月亮!」

舒令儀立即不說話了,甩下他,扭身跑到前面去了。

三人也沒禦劍飛行,一路走走逛逛,來到陶然坊時,袁復禮和賀俊鳴已經在門口等著。眾人見面,彼此客套一番,方才上樓。袁復禮包了一個包間,又請了兩個歌女彈唱。大家入座,酒菜流水一般送上來,大都是當地特色菜。席間主要是舒令儀說話,景白在一旁默默聽著。星月之爭一別,大家也有近半年沒見了,各自說起別後情形。舒令儀想起一事,不由得說:「我有一事甚是疑惑,陸辭芳,你也是金丹高手,為何沒有參加星月之爭?」

陸辭芳說:「我這人隨心所欲慣了,又不想揚名立萬,參加星月之爭做什麼!」

賀俊鳴在一旁嗨了一聲,一語戳穿他:「什麼啊,你就是跟蔡溪民不對付,懶的看他臉色,乾脆不去了,之前你還跟我說挺想會會天下英豪,稱稱自己斤兩呢!」

舒令儀不知這事怎麼會牽涉到已經死去的蔡溪民。

袁復禮小聲解釋,原來散修盟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而是經常拉幫結派,尤其是急躁衝動的年輕散修,這些年來逐漸形成兩大陣營,一派以蔡溪民為主的強硬派,另一派以陸辭芳為主的溫和派。蔡溪民為人強勢,在散修盟中得到許多人擁護,陸辭芳看不慣他的行事作風,向來跟他不對付,原本處於弱勢,被蔡溪民壓製的幾乎喘不過氣來,甚至一度狼狽到連星月之爭都沒參加,但在蔡溪民死後,卻是聲勢大漲,許多人暗地裏都在謠傳說李道乾準備收他為徒,把他培養成散修盟下一任盟主。

袁復禮說:「因此去年的星月之爭,去的多是跟蔡溪民親近交好之人,至於我跟俊鳴兄,都沒結丹,不過是去湊數的,人家根本沒把我們放在眼裏。」

舒令儀便知道,袁復禮和賀俊鳴跟蔡溪民他們不對付,乃是陸辭芳一黨,又問:「蔡溪民死後呢,又是以誰為主?」

袁復禮說:「余世存,舒道友知道他嗎?」

舒令儀忙說:「當然知道,他跟我大師兄鬥過法,敗在大師兄手裏。」

袁復禮亦想起來,說:「是了,他原本自信滿滿,沒想到徐道友手裏有封劍盒,因而落敗,他痛定思痛,從此閉關苦修,竟然真的突破了,現下已是金丹後期。」說著看向景白,「昭明君,余世存乃是蔡溪民擁躉,對於他的死,一直深以為恨,蔡溪民下葬那天曾對天發誓說要替他報仇。你若是碰到他,可要小心,說不定他會對你下手。」

舒令儀便說:「蔡溪民是歸元真人殺的,他要報仇,冤有頭債有主,應該找歸元真人才是,找上昭明君,這算怎麼回事?」

景白面無表情說:「俗話說父債子償,我跟師尊情同父子,他如果要找我報仇,也不算找錯了人。」

舒令儀氣得推了他一下,「你還嫌不夠亂是不是?」

陸辭芳忙打圓場,「余世存最會裝模作樣,我諒他未必有這膽量找上昭明君。」

大家繼續舉杯暢飲,直至酒足飯飽,這才離開陶然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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