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慕顏不知道韓旌羽現在對她到底有多大的耐心，但是至少在她手術剛結束的這兩天裏面，是鞍前馬後的。

尤其是在她並沒有給韓旌羽什麼好臉色的情況下，這個男人還在她跟前笑臉相迎。

說實話，是祁慕顏沒有想到的。

本以為依照韓旌羽的性格，最多也就三天吧，他就受不了了。

可從知道真相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好些天，韓旌羽一如既往。

也許是他真心想要挽回這一切？

祁慕顏不願意再想這些，免得再次掉進韓旌羽的坑裏。

「這麼看著我做什麼？」坐在病床邊椅子上的韓旌羽發現祁慕顏的眼神有些異樣，便問她想做什麼。

祁慕顏沒有吱聲，只是掀開被子想要下床。

但是手上還掛著點滴，的確不是很方便。

見祁慕顏起來，韓旌羽倒立刻從椅子上起來，按著祁慕顏的肩膀，「你傷還沒有好利索，別起來，你要做什麼跟我說。」

他言辭間的緊張和擔心可見一斑，好像真的什麼都願意幫祁慕顏去做。

祁慕顏也是一臉無奈，仰頭看著韓旌羽，有氣無力地說道：「衛生間，你能幫我去嗎？」

祁慕顏說完這話之後，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尷尬的氣氛。

在祁慕顏準備站起來的時候，韓旌羽扶著她的肩膀，「我送你過去。」

祁慕顏一個人的確是沒辦法去衛生間的，畢竟開了刀，手上還打著點滴。

所以，祁慕顏並沒有拒絕他。

韓旌羽一手提著鹽水袋，一手扶著祁慕顏的肩膀，小心謹慎地護著祁慕顏。

祁慕顏多少有些不適應，大概是以前的韓旌羽對她實在是太不好了，所以現在得到他的關心才覺得那麼不真實。

「你不去工作，天天就在這邊守著我？」祁慕顏問了一句。

「我可以理解為，你煩了我？」

「不是。」祁慕顏下意識地回答道，說完之後又覺得有什麼不對，想要補充一句什麼，但韓旌羽已經搶先說了話。

「那就是不煩。」韓旌羽嘴角微揚，「我其實很擔心你會覺得我煩，所以不怎麼跟你說話。至於公司的事情，可以交給陳讓他們去做。」

遙想以前，祁慕顏總是希望韓旌羽能有多一點的時間可以陪著自己。

但是他總是以各種理由來拒絕她，什麼工作忙，什麼朋友約……能留給她的時間，真的是非常有限。

祁慕顏沒有去細究這些事情。

病房裏面有獨立的衛生間，所以很快就走到衛生間裏面，韓旌羽將點滴的袋子掛在衛生間內的掛鈎上。

祁慕顏就等著，目光非常直接地看著韓旌羽，後者似乎完全沒有任何自覺。

最後，還是祁慕顏忍不住，「你不出去我怎麼上廁所？」

她覺得自己還沒有開放到能在韓旌羽面前上廁所的地步，哪怕他們當初好的時候，她也沒有這樣過。

始終是覺得，男女之間相處，還是要留有一點自己的私人空間吧？

沒想到韓旌羽說：「你做了手術，我怕你待會兒會有些困難。」

他眼神中的關心並不是假的，很真誠，發自內心的關心。

祁慕顏淡淡地說道：「那你是不知道當初我生下星闌之後，一個人是怎麼去衛生間的。」

她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恰好戳中了韓旌羽心中最脆弱的地方。

其實在得知祁慕顏五年前生下星闌之後，韓旌羽有去網上查過懷孕的過程，生孩子的過程，以及生完孩子之後女人的狀態。

他知道祁慕顏不容易。

「我幫你。」韓旌羽沉沉地說完這話，就準備幫祁慕顏將睡褲上的帶子解開。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祁慕顏下意識捂住睡褲的腰，「你幹什麼？」

「你不是急麽？」

「我讓你出去！」祁慕顏聲音冷了下來，堅持讓韓旌羽出去。

兩人四目相對，眼神更冷的那一個，顯然是祁慕顏。

但是下一秒，在她以為韓旌羽要出去的時候，這個男人卻忽然扣著她的後腦杓，不由分說地將腦袋壓了下來，吻落在她的唇上。

祁慕顏在怔了一秒之後，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就要將韓旌羽推開。

但是韓旌羽力氣多大？

而且他扣著她的肩膀，讓祁慕顏動彈不得。

這人的吻強勢又不留任何餘地，撬開她的唇齒，便是一陣攻城略地。

鼻子被他壓著，導致她根本沒辦法正常呼吸，張嘴想要呼吸，他便加深這個吻。

她完全沒有辦法來抗拒韓旌羽的這個吻，當然，也沒有迎合。

他固執地想要勾起祁慕顏回應他，但是回應他的，並不是祁慕顏的吻，而是她的無動於衷。

於是韓旌羽也知道，這個吻再繼續下去，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他放開祁慕顏，將這個無動於衷的人給擁入懷中，一下一下地順著她的後背，想要安撫她的情緒。

「我知道你現在很難接受我，你接不接受沒關係，我會一直纏著你，直到你接受為止。」韓旌羽壓低聲音在祁慕顏耳邊說道，她不是在跟祁慕顏商量，而是在告知她這樣一個事實。

祁慕顏依舊無動於衷地被韓旌羽抱著，不拒絕不反抗沒有任何回應。

「所以，終於是忍不住了。」她淡淡地說了一句，「在我沒有給你回應之後，你可算是忍不住了。你要用你自己的方式來得到我，控制我，以滿足你內心的一己私慾，卻從來不在乎別人願不願意。」

韓旌羽被控訴，心頭湧上一團火。

可他知道內心的那團火要是發泄出來，可能祁慕顏立刻就把他趕出去。

追人的那一個，從來都是謹小慎微的。

而被愛的那一個，便是有恃無恐的。

「顏顏，那請你告訴我，我還能用什麼辦法，嗯？」韓旌羽鬆開祁慕顏，捧著她的臉，讓她看著他，「我好好跟你說的時候，你不聽，我說什麼你也不相信。既然軟的不行，那我就來硬的。」

韓旌羽的確是被祁慕顏逼得走投無路了，沒有任何其他辦法，否則也不會這麼蠻不講理。

饒是韓旌羽說了這樣一番話，祁慕顏還是軟硬不吃。

她看著韓旌羽，說道：「如果你要是說完了，麻煩請你出去，我要上廁所。」

是吧，韓旌羽說的那些話就像是對牛彈琴一樣，好說歹說的，但人家油鹽不進，韓旌羽也是真的沒什麼辦法了。

他看著祁慕顏，目光深深地落在她的身上，「那你告訴我，你對我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他不相信祁慕顏先前跟她母親說的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一點都不愛他了。

他相信祁慕顏心裏頭始終還是有他的位置，只是現在的他還沒有做到讓祁慕顏滿意，所以她才不願意透露她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於是，他等著祁慕顏的回答，他想也許會得到一個不一樣的答案，得到一個他可以堅持下去的動力。

總得得到一點點的甜頭，才會越發的義無反顧，不是嗎？

祁慕顏遲疑了，看著韓旌羽深邃的目光時，她真的沒辦法像先前那樣說出對他沒有感覺的話。

是，韓旌羽先前很渣，做了很多在常人看來無法理解的事情，覺得祁慕顏要是再不離開他，就真的是腦子壞了，是找不到男人了。

但是，只有經歷過她經歷的事情，才會知道她為什麼那麼放不下韓旌羽。

他壞，他渣，但他也有對她好的時候。

甚至，祁慕顏覺得韓旌羽是最懂她的那個人。

她不是什麼好人，韓旌羽從來也沒要求她做一個好人。

她不想繼續拉大提琴，他就同意她不繼續接受治療。

饒是一起長大的秦遇時，都沒有像韓旌羽這樣了解她。

見祁慕顏遲疑，其實韓旌羽就已經知道了答案，他似乎有些欣慰，鬆了一口氣地跟祁慕顏說：「我知道了，我不逼你，我給你時間，你先上廁所。」

祁慕顏倒是笑了，「我還什麼都沒說，你知道什麼了？」

難不成這個男人還會讀心術，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

韓旌羽倒是沒有明說，只是說道：「我就是知道你心中在想什麼，你沒說只是因為你現在不好意思說。等時間長了，你會直面你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說的好像韓旌羽非常懂祁慕顏一樣，還將她的內心剖析得非常透徹。

「你就自我沉醉吧。」祁慕顏對韓旌羽說道，「既然你說完了，就趕緊出去謝謝。」

其實按照韓旌羽的想法，還是願意留在衛生間裏面，以防祁慕顏出什麼事情。

但她非常堅持，韓旌羽便只能說道：「我就在外面，有什麼事情叫我。」

祁慕顏點頭，倒不是因為聽話，而是因為他要是再不出去，祁慕顏覺得她可能真的要憋不住了。

所以等到韓旌羽出去之後，她就立刻解決了。

但是在衛生間的祁慕顏，並沒有因此而多放鬆，現在的她甚至是很迷惑。

明明可以在母親面前輕易地說出不愛韓旌羽這樣的話，為什麼當著韓旌羽的面，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難道對他還心存幻想，難道覺得他們之間還有未來？

不，祁慕顏覺得自己不該有這樣的想法，她不該再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