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人家在一起的時候，就能開開心心，想說什麼說什麼，臉上還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但是在韓旌羽進來之後，祁慕顏臉上的笑容就慢慢地斂了起來。

這一表情的變化，好像在說韓旌羽是氣氛的破壞者，他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若是按照韓旌羽以前的脾氣，他會讓祁慕顏和陸南謹去快樂吧，他才不會多在乎。

但此時此刻，他提著剛剛打包回來的午餐，若無其事的走了進來，只是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還是將他出賣，表示這個男人現在有多不開心。

祁慕顏並不是很在乎韓旌羽開心與否，就像當年她看著他和韓楚楚的相處模式，她會生氣，會抓狂，甚至是會歇斯底裡，但韓旌羽依舊風輕雲淡。

所以祁慕顏一點愧疚的感情都沒有。

韓旌羽將中飯放在桌上，視陸南謹為空氣，對祁慕顏說：「剛才不是說餓了？吃飯。」

他一一將飯盒拿了出來，打開蓋子放在桌上。

都是一些很清淡的東西，白灼花菜，青紅蘿蔔燉排骨湯，還有蝦仁蒸蛋，桂花小圓子……

當韓旌羽將飯盒都放在祁慕顏面前的時候，陸南謹忽然開口了，指著蝦仁蒸蛋對韓旌羽說道：「你和慕顏好歹也結過婚，一起生活過，你竟然連她對海鮮過敏都不知道，你以前是怎麼當人家老公的哦？」

陸南謹說完，病房裏面的空氣凝固了幾分。

祁慕顏看了眼韓旌羽，後者表情微微怔住，深邃的眸子中透出的被深潭浸潤過的冷眸。

但他並未和陸南謹爭論什麼，而是將蝦仁蒸蛋從祁慕顏面前拿開，說道：「那你就別吃，我來吃。」

陸南謹這才覺得是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人家一點反應都不給他。

可陸南謹就是為自己的朋友不爽啊，繼續挑韓旌羽的刺兒，「有些人吶，不是在病床前照顧幾天，就好像付出了真心一樣。誰知道是不是有求於人所以忍氣吞聲呢？慕顏，我要是你呢，我就擦亮眼睛，免得又被矇騙一次。」

祁慕顏這是該點頭還是該搖頭。

以她對韓旌羽的了解，聽到陸南謹說這些話，應該得氣得不行。

但這個男人除了身上散發出森冷的氣息之外，並未有其他的回應。

在陸南謹還打算說什麼的時候，祁慕顏微微搖頭，讓他別說了。

陸南謹是那種讓他不說就不說的男人嗎？

不可能的。

陸南謹假裝沒看到祁慕顏的眼神示意，繼續說道：「慕顏，我覺得你這幾年就是過得太憋屈了，你說時不時就有人找你麻煩，不分青紅皂白地找你麻煩。現在呢，迷途知返，也是不知道有些人腦子裏面在想什麼。要是對不起三個字有用的話，要警察幹什麼呢？」

是，陸南謹說得很對，但是祁慕顏覺著他再說下去，估摸著韓旌羽能把他揍出去？

祁慕顏轉頭看了眼韓旌羽的表情，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所以並不知道他現在是高興，還是生氣，又或者真的是沒有任何情緒的波瀾。

祁慕顏收回目光，對陸南謹說：「你吃過了嗎？」

意思是，差不多住嘴吧。

但陸南謹真的是不懂什麼叫收斂，對祁慕顏說：「太清淡了，我吃不了。」

「哦。」祁慕顏應了一聲，「那就是沒有什麼東西能堵住你的嘴了。」

「我在為你說話好不好？你臉皮這麼薄，我看被人欺負死，你半個字都不會說。你也是有朋友有娘家人的，知道嗎？」陸南謹倒是真心為祁慕顏考慮。

真心為她考慮的男人還真不少，每一個都要來跟韓旌羽針鋒相對一下。

男人拿了一張椅子過來，坐下，有些突兀又顯得很自然。

他將其中一個盛飯的飯盒放在祁慕顏面前，他自己面前也放了一個。

一共兩碗飯，祁慕顏的是小米粥，韓旌羽的是白米飯。

並沒有給陸南謹準備的第三碗。

正常情況下，人家都做到這個地步了，作為來探病的陸南謹，是不是該識相地離開了？

但要是識相的話，就不是陸南謹了，都是敢和韓旌羽上庭打官司搶人的人，能懼韓旌羽到什麼地步呢？

陸南謹彷彿現在才看到韓旌羽一樣，對他說道：「韓總，程瀟的案子馬上就要開庭了，你這不回去盯著，要是官司輸了怎麼辦？」

韓旌羽非常自然地將筷子和杓子放到祁慕顏面前，這才回應了陸南謹的問題。

「公司請了律師，也有法律團隊，如果這樣還輸官司，也許我可以考慮換一個律師團隊。」韓旌羽不鹹不淡地說道。

但祁慕顏看得出，他其實一直都在剋製著自己的情緒。

她還真沒見過韓旌羽能為了什麼事情而剋製情緒的，難道他不是有什麼情緒，都會發泄出來的嗎？

尤其是在她的事情上。

現在就因為他想證明他是真心的，所以對以前無法忍受的事情，現在都能忍受了？

祁慕顏覺得，他現在能忍，以後呢？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時間長了，他始終是會覺得煩。

對於堅持這種事，沒有人比祁慕顏更深有體會。

「其實我覺得秦律師還是可以的，那天我問了他，會不會對曾經贏了自己的律師心存懼怕，你知道他跟我說什麼嗎？」陸南謹強行要和韓旌羽聊天。

不過關於這個話題，祁慕顏也很好奇，問道：「說了什麼？」

「你們兩那麼多年朋友你不清楚？」陸南謹吐槽一句。

那祁慕顏當初的確是以為秦遇時不再接行事案件是因為被人家律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陸南謹說：「秦律師並不是因為被打怕了心裏有陰影了，才不接刑事案件，是因為當時案件本身，對他非常不利，一開始你相信這個人沒有殺人，但是在案件審理的過程中，你發現你要幫助的人，其實就是兇手，但你什麼都不能說，還要為他做無罪辯護。所以你說，秦律師為什麼在那之後就沒有接過刑事案件。」

所以，並不是因為對方律師將第一次上法庭的秦遇時打得毫無反擊之力，而是這個案子本身對秦遇時造成的傷害。

總結便是……

「秦律師根本沒什麼心理陰影，所以我覺得程瀟這個官司，我們能贏。攻擊人家短處的，也許最終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陸南謹就是在明裏暗裏諷刺韓旌羽，因為他找了當初打敗秦遇時的律師。

陸南謹以為自己說完這個，韓旌羽會爆炸，沒想到這個人還是一臉毫無波瀾的樣子。

甚至還提醒祁慕顏：「快吃，不然待會兒都涼了。」

說著說那，都沒辦法讓韓旌羽情緒有半點波瀾，說實話陸南謹覺得自己挺失敗的。

是韓旌羽太油鹽不進，還是他諷刺人的本事不高？

陸南謹覺得索然無味，看了眼祁慕顏，說道：「那你好好吃飯好好養病，你明天出院是不是？」

「是的。」

「那我明天來接你。」

「不用了。」說這話的，是韓旌羽，「我會送她回去。」

要說整場，也就只有韓旌羽這句話是帶著個人情緒色彩的，很強烈地表示他會送祁慕顏回去，不需要其他人的幫忙。

陸南謹想說老子就來怎麼了？

但是祁慕顏覺得這要繼續談論下去，指不定他們兩人真的能出去打一架。

祁慕顏倒是不擔心韓旌羽，就擔心陸南謹被打得鼻青眼腫。

「行了南謹，我明天自己回去，你別來接我了，又不是什麼很嚴重的病。」祁慕顏打斷了陸南謹想要繼續叨叨的心。

先前陸南謹能一直叨叨，主要是祁慕顏並沒有開口阻攔，所以他才能那麼放肆。

現在祁慕顏開口了，陸南謹當然就知道見好就收，不然待會兒他走了之後，祁慕顏也不好收場。

朋友是啥？就是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能站在她身邊，給她撐腰，她不需要的時候，他也可以立刻就走。

「那你好好休息，等之後我再去看你。」陸南謹跟祁慕顏說著，「照顧好自己的身體，生病了難過的還是你自己，知道嗎？」

「我知道了。」祁慕顏點頭。

「那我走了。」陸南謹千叮萬囑之後才離開，也是真的做足了面子工程，讓韓旌羽看著其他男人對她到底有多好。

這樣他都能不生氣？

至少在陸南謹離開之前，這個傢夥是沒有生氣的，就是不知道之後會不會對祁慕顏生氣。

在陸南謹離開之後，祁慕顏非常安靜地吃著韓旌羽買來的午餐，也不跟他說話什麼的，反正就當他是空氣一樣的存在。

緊接著，就聽到韓旌羽說：「因為陸南謹是你的朋友，所以不管他說什麼，我都可以忍下來。」

韓旌羽剛才沒發火，一直在剋製自己的情緒，只因為陸南謹是祁慕顏的朋友。

所以，他剛才真的只是在硬忍？

很難想像韓旌羽竟然還有這樣的忍耐能力。

「我也……沒讓你忍啊……」祁慕顏小聲嘀咕了一句。

就問問這話聽著氣不氣人？

忍著還是他的錯了？

但韓旌羽不知道是不是這些天對祁慕顏的這種態度已經免疫了，所以他也沒有生氣。

而是輕描淡寫地將蝦仁蒸蛋放在祁慕顏面前，「我知道，你對海鮮並不過敏。」

祁慕顏：「……」

是的，她對海鮮不過敏，相反的，還挺喜歡吃海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