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到北齊，一路拿著一顆人頭，帶著連兩個人一路到了東京。而這時已經是二月底。

連元宵節都過完了。

蕭南征封歐陽若芸為皇后，又納胡妍文為珍妃，又納了幾個嬪，幾個貴人，但是偌大的后宮除了先皇的妃嬪之外，宮裏也就六個女人罷了。

太皇太后依然活著，薑宛晴住在壽安宮裏，陪著太后，肚子已經大了起來，眼瞅著也快生了，記得是去年八月懷孕，那麼預產期便是在五月。

薑宛晴聽到顧九拿著蕭南宸的人頭來投奔蕭南征的時候，人便昏厥了過去，她心心念念的男人竟然死在顧九手裏，她無法接受。就算她沒嫁過去，但她依然希望蕭南宸是好好活在這個世上的。

可是如今。

過去的端妃，如今的太后，急急見了自己的皇帝兒子蕭南征。

端妃雖然以前對蕭南宸真心不多，可是如今聽到這樣的消息，還是不敢置信。

畢竟這個兒子是她養大的。

「征兒，這事兒是真的嗎？」

蕭南征點頭，「是真的，華家也舉旗投降了，華清峰自動卸了兵馬大元帥的頭銜！」

端妃還是悲傷不已，「這顧九怎麼能做出這種惡毒之事，宸兒可是她的夫君啊！」

「母后，這是亂世，她為保命又有何錯，十九哥也是朝不保夕，顧九一個弱女子若不這麼做，就只有一死！」

端妃卻摔了杯子，「你身為皇帝不能因為一個女人不顧兄弟情誼，你讓天下人作何感想！」

歐陽若芸這時也急急趕來，沒有通報便進來了。

端妃怒氣大增，蕭南征卻臉色淡淡，他穿著龍袍冷靜的駭人。

歐陽若芸穿著和她稚嫩地臉的極不相符地鳳袍，進來又覺得自己太冒失了。

但是已經進來，她退無可退，她跪在地上道：「太后，聖上，臣妾冒昧了！」

蕭南征轉臉便呵斥道：「越來越不講規矩，堂堂一國之後，這麼冒冒失失的！」

蕭南征平日裏冷落歐陽若芸，但是第一次疾言厲色。

這是因為顧九的緣故，若芸心裏最清楚不過，但是她知道顧九不會殺蕭南宸，但是這個情況下，蕭南宸還是死了的好。

這亂世害人，但願顧九好端端得就行。

「是，臣妾有罪，是臣妾太冒失了。」

「出去，以後沒有通報不許進來！」

端妃頓時失望寒心至極：「聖上，她是皇后，你怎麼能這麼對她，歐陽一家對你忠心耿耿！你可不能過河拆橋。」

歐陽若芸被一聲滾字，早就驚了出去，她幸虧沒愛過這個男人，在這個亂世，她們這些女人命運何等淒慘。華盞如今身在東嶺卻痛苦不堪，顧九親手殺了丈夫，薑宛如大著肚子作為人質，蘇蘇懷孕被趕到了偏僻之地，孫藕月也遠去了雲州，胡妍文貴為一等品妃，卻連皇帝的面都見不著，她這算什麼。

她踉蹌走著，才發現二月的北齊依然寒冷，回京半年多，怎麼彷彿已經過了一個世紀似得。

貼身丫鬟前來報告：「皇后娘娘，定王妃來看您了，她正在大廳等著！」

歐陽若芸猛然驚醒，「快，快為本宮整理衣衫，我們趕快回去！」

丫鬟為若芸整理袍子，若芸還走路匆忙。

莊梓宮裡冷得出奇，蕭南征卻淡淡開口，「朕願意娶她為後，不是因為歐陽家，而是因為這是父皇的命令，我沒動歐陽家，是因為阿九，與任何人都沒關係。顧家朕也要問阿九的意思，若是阿九說殺，朕絕對不會放過！」

端妃氣的面部抽搐，手指都在抖，「你父皇選你做皇帝，你竟然如此荒唐，他九泉之下如何安心？你竟然要為一個女人殺盡忠良？」

「這些年朕沒有過一天快樂的日子，唯獨與阿九偶爾的愉快時光，當年她是師父唯一的女弟子，也是古靈精怪的九師弟，我們所有人都愛她，喜歡她，都想得到她，但是她卻嫁給了殘疾的蕭南宸。如今她願意歸來，朕自然會珍惜，朕願意為她做盡一切。但是，母后請放心，朕不糊塗，朕知道自己在幹什麼，這北齊的江山朕也會保住，母后便在后宮頤養天年就好，不要操心，倒是惹得不愉快！」

說完蕭南征便走了，也不理會身後的女人是何等心情。

蕭南征去了禦書房。

而這時顧九和若芸也見了面。

顧九特別思念若芸，老遠就衝過來抱住了若芸。

顧九笑呵呵，若芸卻淚流滿面。

顧九奇怪，「皇后倒是坐的不愉快了？」

「有什麼不愉快的，吃香的喝辣的日子美滋滋的，倒是表姐怎麼瘦了些許？」

顧九嘿嘿一笑，坐在若芸的鳳椅上，一點兒忌諱也無，「連日趕路，自然是累，還風餐露宿的！」

歐陽若芸頓了頓，抹了抹眼淚叫了一聲來人，侍女很快進來，「娘娘，有何吩咐？」

「去讓禦膳房早些準備晚膳，多加幾道菜，葷素搭配均勻！」

「是，娘娘！」

顧九沒有拒絕，「再加上一壺好酒，如何？咱們姐妹倆可是好久沒有敘話了！」

若芸點頭，「自然有好酒，今夜不醉不休！」

顧九見歐陽若芸笑的勉強，才淡淡問道：「他對你好嗎？」

「不冷不熱，猶如陌生人！」

顧九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你們成親也月余，感情還需要慢慢」

顧九話沒說完，卻被若芸打斷，「表姐，別提他了，他是皇帝，我們議論不得！聽說姐姐殺了定王，提著人頭來換食人花的解藥，是否真是如此？這兩日都傳瘋了！」

顧九沒看歐陽若芸，「若芸是希望我殺了他，還是沒殺？」

「你若沒殺，那就證明表姐是重情重義之人，表姐若是殺了，也是為了保命，我能理解，不代表天下所有人都能理解！」

顧九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再，她沉默了！

假死是計劃之一，若是說出去，一旦走漏風聲，那便壞了她和蕭南宸的大計。

若是欺騙若芸，欺騙眾人，她怕是會眾叛親離。

兩日了，她還在皇宮，出宮不得。幸虧進宮之前，和芳芳等人都聯繫上了。

若芸不解：「表姐為何忽然沉默？難不成你真殺了他？」

顧九頓了頓起身，點頭，「我先走了，看來我是來錯了！」

若芸也跟著起身，手裏緊緊捏著帕子，「表姐，至少吃完這頓飯你再走！」

顧九轉身看向一臉平淡的若芸，「好！」

半個時辰未到，禦膳已經全部上全！

色香味俱全的皇后大餐，顧九卻也沒心情去品嘗了。

她僵硬地坐著，歐陽若芸屏退左右，為顧九親自倒了酒。

顧九接下便仰頭而喝。

歐陽若芸道：「表姐，若芸親手為你布菜。」

顧九沒有拒絕，「好，謝謝！」

顧九吃了幾口菜，若芸也自顧自喝了一杯酒。

「表姐，定王到底待你不薄，你為活命竟然殺了他，我有點意外，若芸認識的表姐應該不是這樣的人。」

顧九頓了頓沒說話，聽著若芸繼續：「表姐，祖父還是父親都不會原諒你的！」

「華家軍投降，華相一家能活了！」顧九從心底裡還是希望若芸能理解的。

歐陽若芸看向內疚的顧九，越發肯定蕭南宸真的死了。

「可是定王十三歲就上戰場，落下一身殘疾，對大齊是有功的。表姐你殺了他，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舊臣不會接納你的！」

若芸滿臉都是期許，盼著顧九說出來那人他沒殺。

顧九卻道：「表妹，他一個將死之人，我也是為了了解他的痛苦而已！」

若芸忽然聲音變大，「表姐？你說的什麼話？他就算該死，也不該是你下手！」

顧九放下筷子，「皇后娘娘這是給我擺的鴻門宴嗎？讓我好吃難消化，我以為娘娘能理解我的苦衷？他若不死，我就得死。我以為娘娘是心中珍惜我們姐妹情誼呢，原來也就是嘴上說說罷了，還是說娘娘怕我入宮和你爭寵，所以想趕盡殺絕？」

顧九故意把話說的難聽。

激的歐陽若芸憤怒站起，摘下鳳冠，「表姐是來做皇后的，是芸兒罷著這個位置不放，那這個位置便給你吧！」

顧九依然沒有站起，這時蕭南征卻沒有讓人通報便走了進來，進來便道：「既然不想做這皇后，那便讓開吧，阿九才適合這母儀天下的位置，到底是你表姐，作為表妹竟然大呼小叫，連鳳冠都不要了！」

顧九趕緊站起，道：「你們夫妻吵架，別拉上我！」

顧九想大而化小。

而若芸卻已經氣到極致，「那就煩請聖上卸了我這皇后的責任，讓顧九坐上這個位置，也是聖上一直以來的心願，顧九如今拿著夫君的腦袋回來，換這個位置，也不虧！」

蕭南征被搏了面子，自然尷尬萬分，楊手就要打若芸，顧九立即道：「聖上，既然你如此，就讓表妹回歐陽家去吧！」

歐陽若芸不可思議地瞧向顧九，「你顧九你」

蕭南征揚起的手放下，臉上笑容漸漸起來，「阿九，讓你受委屈了，別人都不信你，就算眾叛親離，朕也信你，朕就是你的靠山！」

歐陽若芸淚如雨下，癱坐在地上。她以為她不愛蕭南征，沒想到她早已經愛這個薄情寡義的男子到了骨髓，她不是不在乎，其實在乎的要命。要不然她怎麼會出嫁。

她徹底敗給了自己，敗給了這個薄情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