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予安不斷地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反正天黑了，除了丹朱也沒別人知道。

反正自己和江起雲現在是夫妻的名義，就是被別人看見了，又能說什麼。

反正……江起雲的背好寬，好穩哦！

走著走著，眼看著本心堂在望，蘇予安忽然在江起雲耳邊說了一句：「江起雲，你真的是個很好的人！」說完，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溫柔的氣息在耳邊掠過，江起雲手一抖，差點兒把蘇予安給扔到了雪地裡。

悄悄地緊了一下手，江起雲深吸一口氣，回：「嗯，從小就有很多人誇我。」

「是誇你長得好看吧？」蘇予安樂了一下，又道：「我說的不止是你長得很好。」

還有別的嗎？江起雲這回覺得骨頭都有些酥了，再次緊了緊胳膊。

總算是到了本心堂，洗潄忙碌一番，好不容易上了床，原本還挺困的蘇予安，竟又睡不著了。

趴在枕頭上聽著外面零星的鞭炮聲，聞著空氣中若有若無硝的味道，蘇予安覺得這古代的年節氣氛還是不錯的。

「蘇予安，你之前的話，是不是還沒說完？」江起雲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

「什麼話？」蘇予安看向江起雲，只是燈已經熄了，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見。

「你說……說我不止是長得很好。」江起雲聲音越來越小，如果不是蘇予安聽得仔細，都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還不好意思呢！蘇予安抿嘴一樂。

「你真的是貪心，長得好看還不夠嗎？」蘇予安故意回道。

「大男人的，長得好不好看有什麼要緊的。」江起雲立即回道。

「怎麼就不要緊呢？至少能讓人瞧著心曠神怡呀。」蘇予安不贊同江起雲的說法。

「我生來又不是為了送給人看的。「江起雲嘟囔著，然後看向了窗外。

就在江起雲默默地看著窗外的微光，想著自己又長了一歲，腦子裡一團亂的時候，蘇予安的聲音卻如一股清泉般淌了過來。

「江起雲，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除了長得好看之外，就沒什麼優點了？所以你不喜歡女子，因為你覺得她們都是看中了你的臉。」

蘇予安的話讓江起雲有些迷茫，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這樣。

「其實你有很多優點，你不欺負弱小，對長姐和小妹也很關愛，而且很有擔當，所以才會成為小王爺，賀公子和李公子三個人的老大，甚至對於我，你都很維護。」蘇予安原本是想本著，越說，越覺得江起雲還是不錯的，尤其在這個古代。

但江起雲卻嘟囔著：「這些有什麼用。」又成不了別人的依靠。

蘇予安如銀鈴般地一笑，回道：「除此之外，你每天晨起練武，難道是白練的？只是你從來就沒想過要在這方面出人頭地吧。」

江起雲沒說話，他的確是沒想過，或者說不願意想。

「你為什麼沒想過呢？你們榮陽侯府本就以武起家。」蘇予安很好奇地問。

江起雲沉默了一下，才回道：「五歲的時候，我爹就讓我習武，還請了個姓賀的師父回來教我，賀師父很嚴厲，每天天不亮就要我起來練武，一天要練好幾個時辰。除此之外，還要練幾張大字。」

說到這裡，江起雲停頓了一下，蘇予安也沒催他。

不過五歲就開始練，確實有些辛苦，但古代的孩子成年早，十五歲就要說親，十八九歲大多就成親生子，因此學習的年齡也提前了許多。

更何況，榮陽侯府是武將之家，江侯爺在教育子女方面，恐怕是嚴厲而余而寬和不足，這個時候，母親的重要性就顯現出來了。

母親？秦氏？蘇予安突然就不做指望了。

「然後呢？你是不是練得很辛苦？」蘇予安問。

「是挺辛苦的，我略一懈怠，父親便是一頓鞭子。」江起雲的聲音很輕，輕到蘇予安都聽不出他聲音裡的情緒。

「那你母親是不是很心疼你？」蘇予安順著江起雲的話問起了秦氏的態度。

如果猜得沒錯的話，這個時候秦氏的態度應該對江起雲起了關鍵性的作用。

「嗯，每次被打都是母親給我上藥，每次上藥我哭得厲害，她也在一旁落淚。」江起雲說到這裡，聲音柔和了下來，「那個時候父親在我心裡簡直就是惡魔。」

父親是惡魔，那陪著一起哭的秦氏，自然就成了仙女了。

「你母親是不是每次都會悄悄地責備你父親？」蘇予安換了個姿勢，直盯著江起雲的方向。

「嗯，你怎麼知道？」江起雲看向蘇予安，借著外面廊下的燈光，也只是隱隱看到了一個輪廓，但依舊讓他心跳加速，於是又趕緊看向了窗外。

蘇予安不知道該怎麼回江起雲，按秦氏的套路肯定會是這樣啊，不這樣如何離間他們父子關係？江侯爺明顯就是對江起雲有期待的，只能從江起雲這裡下手嘛。

「每次上藥都哭得厲害？」蘇予安胡亂扯了個話題，「江起雲，上次說你怕痛你還不承認，你小時候許是還不如江慎，江慎上次胳膊脫臼也就掉了幾滴金豆子。」

「我……也不知怎麼地，小時候上藥格外地疼，真的特別……疼！」江起雲說到這裡，便有些底氣不足。

他這會兒想起來，也覺得自己小時候是不是脆弱了些，真正連個姑娘家都不如。

可想起那種痛，江起雲又還是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噤。

特別地疼？蘇予安看向江起雲，再怎麼疼也不會到現在還會有這樣的口吻吧，難不成……那葯裡加了東西？

蘇予安真的覺得這是秦氏能幹得出來的，可如果秦氏沒這麼做，是不是證明自己心理陰暗？

這個設想讓蘇予安心裡一個「咯噔」，不禁想，究竟是秦氏真的這麼做了，還是自己的心理出現了障礙，太喜歡把人往陰暗的地方想。

蘇予安也看向窗外的燈，人還是要趨光而行，才能活得更亮堂些。

沉默了一會兒，蘇予安又問：「因為太痛了，所以你放棄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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