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知道，如果江起雲真的不在了，江侯爺不會像現在這麼平靜。

但在她看來，既然皇帝不讓江起雲活，那他就不可能還活得下去。

秦氏一直在等江起雲確切的消息，但在這個時候，江起行居然還要來搶榮陽侯的位子，那自己這麼多年的辛苦又算得了什麼？

「既然說了要合作，那你告訴我，榮陽侯府還有哪些是皇帝的人，他究竟想要幹什麼？」蘇予安忽然壓低聲音道。

秦氏被嚇了一跳，她沒想到蘇予安直接問了出來。

這一嚇，倒讓秦氏突然清醒了些，提了一個自己剛才忽略了的問題：「我為什麼要相信你說的。」

「這還用問嗎？用腦子想想就知道了。」蘇予安道，「皇帝想要一個聽話的榮陽侯。」

皇帝對榮陽侯有敵意，這一點蘇予安從與江侯爺之間的對話，以及皇帝的做法就知道了。

但皇帝為什麼這樣做，蘇予安卻不清楚，而且也不是她靠自己琢磨就能弄得清楚的。

不過歷史上皇帝老了便糊塗，疑心疑鬼，殘害忠臣的事也不少見。

「聽話的？弘兒年紀小，他更聽話。」秦氏卻回道。

「您說得是沒錯，但江起行能打仗，四弟又能幫上皇帝什麼？」蘇予安冷笑道，「一個能打仗，出身又有瑕疵，腦子還不大夠用的侯爺，才是他想要的人。」

秦氏呆住了，她不得不承認蘇予安說得有理。

「侯夫人，您仔細想想，我何時騙過你？」蘇予安看著秦氏嘆了口氣，「您要是反悔了我也是能夠理解的，畢竟江起行如果承了爵位，對您這個大伯母，想必也會優待。」

「我用得著他優待。」秦氏脫口而出。

「既然用不著，那就別耽誤時間了。」蘇予安道。

秦氏盯著蘇予安看了一會兒，然後示意她把手伸過來，在她手上寫了幾個字。

「我知道的就這幾個了，但未必只有這幾個。」秦氏朝侯府深入看了一眼，道，「畢竟侯府後宅皇帝還硬生生地塞了三個進來。」

「那三個只怕有兩個是為了給您打幌子的，他究竟想幹什麼？」蘇予安湊近秦氏問道。

蘇予安對於皇帝在榮陽侯府後宅滲入這麼多的細作，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我不知道。」秦氏搖頭道，「這不是我能問的，我只要達到自己想要的目標就行了。」

「那，他是怎麼找到你的？」蘇予安又問。

「這個，你不用知道。」秦氏說著便背過身去。

雖然秦氏不想告訴蘇予安，但是她自己卻是忘不了的，如果不是宮裏的那位，很多事情她都是不敢做的。

她一個沒權沒勢的女子，憑什麼敢對顧氏下手？

秦氏轉過身來，望著廖落幾點的星鬥，忽然一聲淒笑，嘀咕道：「你也是知道的對吧？要不然，恐怕我這條命早就沒了。」

這麼多年，秦氏不知道自己到底收穫了什麼。

夫君不像夫君，兒女不像兒女，勞碌了一輩子，還落到這步田地。

但，若就這樣死了，豈不更冤。

蘇予安回到本心堂，隻覺得身心俱疲。

「世子夫人，奴婢燒好了水，您去泡一下？」丹朱一邊給蘇予安卸掉頭上的釵環一邊道。

「好！」蘇予安笑了笑。

不得不說，如果沒有丹朱和綠晴，蘇予安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得下去。

「郡主府送了信兒來，說大姑娘取名為攸宜，好像是，取自哪句詩裡的。」丹朱知道蘇予安關心蘇家，因此便拿那邊的事來與她解乏。

「攸宜？奉璋峨峨，髦士攸宜。」蘇予安一笑，「好名字！」

丹朱不大懂，蘇予安說是好名字，那定然是真的好。

有小丫環來說水放好了，蘇予安讓綠晴一起，幫她摁摁肩。

恰到好處的水溫，再加上綠晴的按摩，蘇予安舒服得差點兒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綠晴小聲提醒蘇予安該起來了。

「再泡會兒！」蘇予安嘟囔著。

「世子夫人，再泡下去皮都皺了……」綠晴見蘇予安眼睛又閉上了，琢磨了一下，問道，「世子夫人，之前在家廟的時候，您為何要提醒侯夫人，說大爺會優待她？奴婢聽著都擔心壞了，萬一她應了呢。」

聽了這一句，蘇予安的眼睛打開了。

「我不說，她就想不明白嗎？」蘇予安往水裏沉了沉，「但她不會要這種優待，秦氏這半輩子都在為這侯爵之位操心勞碌，她怎麼甘心把這個位子讓給她一向看不起的江起行呢。」

「可她也得為四公子想想啊，萬一不成了，四公子的日子只怕也不會好過。」綠晴皺眉道。

在綠晴看來，哪個當娘的都會想到這一點。

蘇予安卻搖頭道：「這麼多年，承爵已經成了秦氏的一種執念，而江起弘她實現夢想的一個工具罷了，至於江起弘本身如何，她恐怕已經無瑕顧及。」

再說了，江起弘傷秦氏也不是一次兩次。

以秦氏的脾氣性格，她不會再對這個兒子產生什麼指望的，但這不代表她會放棄自己的夢想。

可惜了，如果在現代，將這股子勁兒用在學業或事業上，秦氏應該能成個成功女強人了。

「世子夫人，您會不會把侯夫人放出來？」綠晴小心翼翼地問。

「合作歸合作，為何要放出來？有些事情做錯了就是錯了，該付怎樣的代價就得付」蘇予安示意自己要起身了，然後又道，「而且，我沒有資格談原諒她，或者寬恕她。」

只要蘇予安不再泡澡了，綠晴便高興了，至於秦氏，管她呢。

「綠晴，你今天也聽到了我們要對付的是誰，你怕嗎？」蘇予安突然問道。

「怕！」綠晴回得很乾脆，然後拿了個帕子來給給蘇予安擦身子，道，「但奴婢不會離開世子夫人的，很多事情，怕也得做。」

「多謝你。」蘇予安閉了閉眼睛，她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哪怕要送丹朱和綠晴走，她們也不會願意的。

這麼多年了，與其做無用功，倒不如想盡辦法保全自己。

蘇予安一夜沒睡，但第二天江天芙居然哭著回府了。

而且一回府，就跑到了本心堂。

「這是怎麼了，哭成這樣兒？」蘇予安好奇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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