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突然想起來的？」蘇予安問。

昨晚江慎說是東宮的人送他去北府軍的時候，江起雲還沒什麼反應呢。

「走，進去說話！」江起雲拉著蘇予安進了內室，才道，「晨間練時候，我忽然想起來送慎兒過來的那個人，身上的佩刀是明月刀。」

「明月刀怎麼啦？」蘇予安倒是聽說過明月刀，那是東宮侍衛特有的佩刀，因此東宮的侍衛也被人稱為明月刀衛，這也算不得什麼秘密。

「明月刀衛出現不稀奇，稀奇的是會親自送江慎到北府軍。」江起雲不由得踱起步來，邊走邊說，「如果不是太子在一旁，明月刀衛就算是發現了江慎，應該也會讓旁人送。」

一個是為了避嫌，皇帝年紀越大，太子越不好與朝臣有過多的接觸；另外一個明月刀衛一般出東宮做的事都是要緊的事，怎麼會去護送一個孩子。

「那為何這回，太子又不避嫌了？」蘇予安看著江起雲。

「不知！」江起雲搖頭，這也是他想不明白的一點。

「按你說的，太子應該也在附近，那為何不出來見你？」蘇予安的眉頭也蹙了起來，如果不避嫌，那為什麼不出來見一見江起雲？

難不成真的只是為了護送江慎，這也太說不過去了。

「伴君如伴虎，太子是儲君，也差不多了。」江起雲乾脆躺倒在榻上，懶懶地說，「誰能猜得著他怎麼想的。」

雖是這樣說，但蘇予安看江起雲的神情，知道他其實依舊在琢磨。

畢竟是侯府出身，從小耳濡目染的，對於這些事情的敏感度，恐怕是骨子裡面就有的。

「起來，吃了早膳跟我去松鶴堂。」蘇予安扯了一下江起雲。

江起雲知道蘇予安要拉著他去幹嘛，只是對於這事兒，江起雲真的不大感興趣。

江慎是嫡是庶真的有那麼重要嗎？他現在是個庶子，不一樣也威武揚威的。

但江起雲知道蘇予安對江慎是一片好心，也不好讓她沒趣。

兩人吃完早膳，便帶著江慎去了松鶴堂。

江老夫人看到三個人很是開心，讓德嬤嬤把好吃的擺了一桌子。

「曾祖母這裡雖然沒有你娘那邊的好吃，但也沒差到哪兒去。」江老夫人輕輕拍了拍江慎的腦袋。

「曾祖母這裡的東西也一樣好吃。」江慎難得嘴甜，哄得江老夫人合不攏嘴。

對於江老夫人來說，真的假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願意哄她。

「昨兒夜裡可把你娘給嚇著了，下次切不可再如此了。」江老夫人一邊遞了塊點心給江慎，一邊說。

「曾祖母，慎兒知道錯了。」江慎想還有一百張大字要寫，又感受了一下似乎還在抖的腿，如果能回到昨日，他絕對不會跑出侯府。

誰知道娘會這麼狠，還不如讓爹打一頓呢。

趁著這個機會，蘇予安把打算把江慎記到自己名下的事告訴了江老夫人。

江老夫人的臉色卻有些凝重，轉而對江起雲道：「我看慎兒有些累著了，你先帶他回去歇著。」

江起雲看出江老夫人有話要對蘇予安說，也不磨嘰，拎起江慎就走。

待兩人出了松鶴堂，江老夫人示意蘇予安坐到自己身邊來，然後道：「你真的要將慎兒放到你的名下？你可知這樣一來，慎兒就是嫡長子了。」

蘇予安點了點頭，道：「我知道！」

江老夫一聲嘆，搖頭道：「我知道你是個心裡有數的孩子，但我還是要跟你說，你若是一般人家也就罷了，可這是侯府，慎兒若在你名下，那就不僅僅是你兒子的事情。」

蘇予安看向江老夫人，不由得握住了江老夫人的手：「祖母，我有知道您是為我著想，但我相信慎兒，他雖有些小脾氣，卻不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我說的不是這個。」江老夫人搖了搖頭，道，「我便與你直說了吧，別人看不明白，我卻瞧得清楚，世子之位侯爺是留給起雲的，否則也不會如此地恨鐵不成鋼，從小打到大。如果慎兒在你名字，將來這世子之位，他可就有能與你的孩子爭一爭啦！」

榮陽侯是武將出身，這世子之位一向是能者居之，但卻沒有庶子的份兒，如果江慎成了嫡子，那麼這個位置，他也是有份競爭的。

更何況，世人更加重視的是嫡長子，如果江慎未來是個爭氣的，那這世子之位則非他莫屬。

蘇予安沒想這麼遠，但既然江老夫人提到了，她也不能不去想一想了。

「世子之位……」蘇予安笑了笑，「若是慎兒合適，也無不可。」

「你這孩子，你讓我說你什麼好？」江老夫人點著蘇予安的額頭，「你不在意世子之位，你的孩子呢？這不是一般人家的家主之位，成了世子，那一脈可都是嫡枝，你就不怕你的孩子因此和你離心？再說了，人心難測，慎兒現在純良，長大後你究竟怎樣誰又能知道？」

「祖母，我想著，我若教不好慎兒，自己的孩子又能教得好嗎？若是那等品行不端之人，便是我的血脈又如何？」蘇予安朝江老夫人笑了一下。

江老夫人看著這樣的蘇予安，不禁有些迷茫了，究竟是她太年輕，還是自己一直沒看透呢。

「你真的能放下？」江老夫人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問。

「祖母，我希望將來我的孩子能夠放眼天下，知道在這榮陽侯府之外，還有許多值得他去在意的地方，做榮陽侯自是尊貴，但若能自己選擇自己的命運，又何嘗不好。」

蘇予安說著說著，臉上便露出嚮往的神色，現代的自己天南海北地行走，不比困在一個地方，守著一座侯府要強上許多。

「放眼天下……」江老夫人喃喃道，直到蘇予安端上一杯茶，她才回過神來。

「或許你是對的。」江老夫人嘆道，「我這輩子都沒有離開過京都，我那些兄弟也是，為著一個宅子一個爵位，手足相殘……唉，不值啊！」

「祖母，回頭我帶您去江南，那這小橋流水垂柳依依，空氣裡都帶著花香，點心細糯香甜，您一定喜歡。」蘇予安輕聲道。

「好！」江老夫人看向蘇予安，眼底竟閃出一絲淚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