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芯佩戴了以後，剛剛頗有些激蕩的心情，也平靜了許多。

「我沒事！」江天芯沖蘇予安搖了搖頭，然後就那樣紅著眼睛看著江老夫人。

江老夫人也是第一次看到江天芯露出這樣的神情，如同一隻惶惶無依的小兔子。

江老夫人嘆了口氣，轉身對江侯爺道：「要不，把錢嬤嬤叫進來問問？」

「母親說得是，自是要問的。」江侯爺點了點頭，臉色卻沒有絲毫的變化。

錢嬤嬤終於帶了進來，瘦得驚人，整個人似是在衣裳裏面晃蕩。

如果不是那張臉，秦氏都有些認不出來了。

錢嬤嬤的一隻腳踏進門的時候，便瞟了秦氏一眼。

看到這一眼，秦氏的心都涼了，她在這一眼裏，居然看到了恨意。

「奴婢見過侯爺，見過老夫人，見過世子夫人！」錢嬤嬤老老實實地一一磕頭見禮。

但，卻沒有給秦氏見禮。

「錢嬤嬤，你何時進京的？」秦氏顫聲道。

「侯夫人，您又何必明知故問？」錢嬤嬤說著眼淚就湧了上來，「奴婢一進京就到秦府找您，您不但著人把奴婢打了出來，甚至還想要了奴婢的命。」

「錢嬤嬤，你這是說什麼胡話，我如何會在秦家？」秦氏皺眉道。

秦氏沒提清凈寺的事，畢竟這個錢嬤嬤也是知道的。

越是如此，秦氏越是惱怒，覺得錢嬤嬤是老糊塗了，怎麼這點兒是非都不分。

但錢嬤嬤的神色卻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

錢嬤嬤的邏輯其實很簡單。

秦家得益於秦氏，如果不是秦氏嫁到了榮陽侯府，秦家這會兒在哪個山旮旯裏面獃著都不知道呢。

雖然秦氏在清凈寺獃著，可憑錢嬤嬤對她的了解，即使在廟裏獃著，她也會把秦家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裏。

如果秦氏沒有開口留話，秦家的人怎麼會這樣對她？肯定是她有過交待的。

錢嬤嬤對秦氏是真的了解，秦氏此刻心裏想的正是：秦家那些人到底還有什麼用？連個嬤嬤都解決不了。

就因為了解，所以錢嬤嬤信了。

但錢嬤嬤錯算了一件事，便是秦月嬋。

在錢嬤嬤看來，秦月嬋只不過是個妾，她能有什麼能耐。

俗話說「侄女多像姑」，秦氏心狠手辣，秦月嬋卻是青出於藍。

追殺的事，是蘇予安給錢嬤嬤設的迷魂陣，秦月嬋接手錢嬤嬤後，也沒有澄清這一點，反而話裡話外有些添油加醋。

別人的話不可信，難道你親侄女的話還有錯？

秦氏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百口莫辯，當然她還沒有放棄，畢竟錢嬤嬤什麼證據都沒有。

「把你知道的過程，仔仔細細地說出來，但凡有一點不實的，便將你送官。」江老夫人道。

錢嬤嬤不禁心裏一驚，一旦送了官名聲就壞了，侄孫還打算讀書出人頭地，若被送了官，侄子豈能認她。

「是，老夫人，奴婢什麼都說。」錢嬤嬤朝江老夫人磕了一個頭，然後老老實實地說那些壓在她心底多少年的往事。

當年錢嬤嬤是秦氏在難民所買下來的，離開難民所的那一天，她是感激秦氏的，下定決心要好好兒地跟著秦氏，這輩子也不要再回到難民所這種地方來。

但知道秦氏只不過是借居在榮陽侯府的時候，錢嬤嬤隱隱有些失望，寄人籬下，能得什麼好姻緣呢？

一個女子如果沒個好姻緣，一輩子都是淒苦的。

不過很快，錢嬤嬤就察覺到秦氏的心思，心裏頓時一喜，就算是當個妾也是侯府的妾，自己這個貼身丫環，日子那也錯不了。

卻沒想到，江侯爺和侯夫人感情極好，並且哪怕身懷六甲都沒有納妾。

「所以，她就下毒害死了我娘？」江天芯恨恨地打斷錢嬤嬤的話。

「回公主，那倒沒有。」錢嬤嬤道。

蘇予安看到秦氏眸中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心裏微微有些下沉，有了不好的感覺。

「接著說！」江老夫人給江天芯遞了個眼色，讓她稍安勿躁。

「是，老夫人！」錢嬤嬤看了秦氏一眼才道，「侯夫人倒也沒有對先侯夫人用毒，她只是買通了看門的小廝，然後守在二門旁邊的林子裏。」

大家都以為秦氏是去堵江侯爺的，不免都有些尷尬。

沒想到錢嬤嬤卻道：「侯夫人每天都讓奴婢去先侯夫人那裏守著，只要先侯夫人出現，侯夫人便堵住侯爺說話。」

「這是為何？」江愉都有些想不明白了。

「這堵的不是人，是心！」江老夫人搖了搖頭。

江老夫人這一說，所有的人都聽明白了。

蘇予安也懂，只是這話她一個晚輩不好說出口。

顧氏那會兒應該是臨盆前的幾個月了，這會兒都是順產，多活動活動有利於生產。

夫妻倆感情不錯，正好一邊出來活動一邊出來接人，一舉兩得。

只是顧氏畢竟是個侯夫人，從娘家到婆家都是養尊處優，也不會天天出來接，倒讓秦氏抓住了這個漏洞來給她添堵。

秦氏隻選擇顧氏出現的時候去堵江侯爺，在江侯爺那裏自然是巧合，不會想到她有什麼別的心思。

但在顧氏看來，卻是每次都碰到，不起疑心都不可能。

顧氏自然不會忍著，但在江侯爺那裏得到的答案都是，對她沒有二心，讓她不要多心。

江侯爺不會哄人，每次乾巴巴地表忠心，就顯示得很沒有說服力。

快臨產的時候，顧氏脾氣越來越不好，甚至還為了這件事情和江侯爺吵了一架。

由於這件事情，顧氏的情緒越來越糟糕，甚至還差點兒見了紅。

聽了錢嬤嬤的這番話，江侯爺整個人都呆住了。

原來如此！

竟是如此！！

在江侯爺看來，他和秦氏只是偶爾碰到，有的時候甚至只是點了點頭而已，但顧氏卻鬧個不停。

現在才知道，自己看到的偶爾，卻是顧氏看到的必然。

「你這個毒婦！」江侯爺一揮手，將秦氏從旁邊的座椅掀到了地上。

秦氏原本身體就虛，被江侯爺這一揮手，整個人就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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