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姨娘抿了抿嘴唇，上前朝江二太太行了一禮，才道：「是妾失禮了！」

林嬌兒也上前朝江二太太行了一禮，道：「兒媳見過母親，姨娘也是擔心關姨娘才會如此失態。」

江二太太冷哼了一聲，轉頭對蘇予安道：「果真是親婆媳，咱們就沒有這麼好的命。」

蘇予安沒想到這事兒也能跟自己扯上，但又覺得江二太太的話好像也沒說錯。

林嬌兒和夏姨娘的關係不一定好，但面對外人的時候，那真的又要親近些。

這時，房裡關冬蓮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然後又沒了聲音。

產婆走出房間，對一直守在門邊的大夫嘀咕了一句什麼。

大夫略一思忖，便朝江二太太拱手道：「二太太，關姨娘的情況似有些不好，請二太太給句話，保大還是保小？」

保大保小……到了這個地步了？江二太太也不由得站了起來。

這個決定江二太太也不大敢下，可又必須她來下。

江二太太不由得往院外看了一眼，她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讓人出去找江起行了，讓他趕緊回來。

「自然是保小啊。」夏姨娘大聲道，「太太，保小！」

林嬌兒眉頭微微蹙了一下，也跟著道：「母親，應當保小。」

林嬌兒想著如果關冬蓮沒了，自己就把她的孩子要過來養，往後不管自己生不生，保底兒也是個依靠。

而且那孩子一出生就沒了的親娘，往後不跟他提，誰還記得關冬蓮。

夏姨娘是江起行的親娘，林嬌兒又是正室，江二太太哪怕不想保小，也不好說出口了。

「二侄媳，你說呢？」江二太太問蘇予安。

蘇予安當然認為應該保大，母親才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情感的，活生生的人。

沒有母親的呵護，孩子即使生下來了，他的未來如何誰也不能保證。

只是在古代後嗣為大的前提下，蘇予安也不得不謹慎。

「大夫，你能確保孩子能活？且手腳齊全。」蘇予安問大夫。

「這，這如何能保證。」大夫連連擺手。

「那總得試一試。」林嬌兒道。

「拿關姨娘的命去試嗎？這是殺人。」蘇予安反問林嬌兒。

「二弟妹，你這什麼意思，是想讓我們二房無後嗎？」林嬌兒眼神犀利地瞪著蘇予安。

這句話殺傷力太大了，不僅僅是蘇予安，江二太太臉上都變了色。

「林氏，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江二太太給身邊的嬤嬤使了個眼色。

那嬤嬤抬手沖著林嬌兒就是一巴掌。

什麼叫「讓我們二房無後」，林嬌兒這句話，咒的是江二太太。

可林嬌兒這麼說，卻讓原本打算留大的江二太太遲疑了，她不想落人話柄。

說白了，這也不過是江起行的庶子而已。

正在這時，江起行疾步過來了。

江二太太鬆了口氣，立即讓大夫將情況跟他說了，然後問：「你的姨娘和你的骨血，保大還是保小，你自己來定吧。」

「保小。」江起行毫不遲疑地說。

蘇予安聽著，不由得身上發涼，竟然如此地脫口而出？他知不知道他這一句話會直接要了關冬蓮的命。

這個男人竟如此涼薄無情，當初如果自己嫁給了他，那是不是也是這樣的結果？

這一刻，蘇予安對當初的自己產生懷疑，究竟是眼瞎到何種地步，才認為他是一個負責任的男人？

「關姨娘怎麼說也曾是你的枕邊人，她的性命你如此毫不在意嗎？」蘇予安知道可能會得罪人，但她還是忍不住問道。

「那孩子的命就不是命嗎？」林嬌兒趕在江起行之前回道。

蘇予安瞥了林嬌兒一眼，唇角勾起一絲冷笑。

那一絲笑，讓林嬌兒心頭一顫，猛然發現，是啊，他可以這樣對關冬蓮，也可以這樣對自己。

不會，自己是正妻，豈是一個姨娘能比的。

四周一片寂靜，連產房都是寂靜無聲的，寂靜得讓蘇予安都有些懷念春初院裡陳姨娘的嚎叫。

雖然是痛苦的，但也是活著的。

而這會兒，關冬蓮的那口氣還在不在都不清楚。

蘇予安不禁想起那句「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用在關冬蓮身上有些不貼切，她不是個聰明人，但本質上卻又是一樣的。

就在蘇予安胡思亂想的時候，產婆一臉沮喪地從裡面走了出來。

「怎樣了？」林嬌兒和夏姨娘一起圍了上去。

「小的無能！」產婆跪倒在地，「姨娘醒了，小公子，沒了！」

蘇予安和江二太太都鬆了口氣，林嬌兒和夏姨娘失望到了極點，江起行更是面如土色地跌坐在椅子上。

小公子，是個男孩！

「不是說保小的嗎？」夏姨娘沖著產婆吼道。

「是保，保小，小公子在娘胎裡就沒，沒氣了。」產婆戰戰兢兢地回道。

蘇予安和江二太太對視一眼，江二太太對江起行道：「孩子與你沒有這個緣份，讓大夫進去看看關姨娘吧，總不能小的沒了大的也保不住。」

江二太太不想二房連失兩命，別的不說，太晦氣了。

江起行一臉木然地點了點頭，江二太太立即示意大夫進去給關姨娘診脈。

這時，夏姨娘卻跑到江二太太面前，顫聲道：「二太太，您滿意啦？起行的孩子又沒了，您滿意啦？」

「夏姨娘，您注意點兒分寸，怎能如此跟二太太說話，關姨娘的孩子沒了與二太太有什麼乾係？」江二太太身邊的嬤嬤沉著臉攔在江二太太和夏姨娘之間。

別說這個，江起行就算一百個孩子沒了，也是他命不好。

江二太太示意嬤嬤退到一旁，看著夏姨娘道：「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嚷嚷？我比你先到，大夫和產婆都是我請的。再說了，我能對一個侄子的庶子動手？他犯得著我什麼不成？」

說完這句，江二太太轉身對蘇予安道：「二侄媳，你也陪了這麼久，回去歇著吧，這兒都是一些不講道理的混人，別傷了你的精神。」

蘇予安微微頷首：「侄媳聽二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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