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兒媳的不是，求母親責罰。」秦氏頭痛得緊，但姿態卻是擺得很低。

「再說蘇氏出門這件事，那是本侯在親家面前親自應允的。」江侯爺忽然開口道，又誇蘇予安，「她是個知情識理的人，自知該不該出門，一個奴婢竟敢挑撥離間，實屬可惡！」

江侯爺都懶得再看錢嬤嬤一眼，轉身朝江老夫人行了一禮，道：「都是兒子管教無方，勞母親受累了。」

這意思是，交由江老夫人發落的意思。

江老夫人也不覺得有什麼，多少男人前朝精明後宅糊塗，只要那個驢糞蛋兒表面上是光的，他就能當成是個珍珠，卻不知長期如此，最終會禍起蕭牆。

「錢嬤嬤，此事究竟是否是你一人所為？」江老夫人看向錢嬤嬤。

錢嬤嬤緊緊地攥著手，手指都快把掌心撓破了。

但錢嬤嬤也知道，自己若把秦氏拉下來，真的是命都保不住了。

若是把罪頂下來，不定還能留一條命。

想到這兒，錢嬤嬤低頭道：「是奴婢一時糊塗，與夫人無關。」

江老夫人深深地看了錢嬤嬤一眼，半晌之後才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便打上三十板子，交由官府發落。」

「不可啊母親。」秦氏抬頭看向江老夫人，「錢嬤嬤若是送往官府，侯府顏面有損。」

「你現在知道了侯府顏面，之前做什麼去了？」江老夫人提高了音量，然後看向蘇予安，「蘇氏，你怎麼想的？」

蘇予安知道，這時代官重民輕，主重仆輕，以錢嬤嬤這樣的作為，不死也得流放三千裡。

可若真是如此，只怕倒是稱了秦氏的心。

畢竟秦氏那些事兒，錢嬤嬤是知道得最清楚的，而且今日之事想徹底掰倒秦氏，也是不大可能的。

想到這兒，蘇予安朝江老夫人行了一禮道：「回祖母的話，錢嬤嬤死不足惜，只是夫人說得是，恐有礙侯府顏面。」

江老夫人聽到這裏，眼裏有了一絲笑意，倒不是蘇予安所謂「為了侯府顏面」之說。

若不是為了女兒有個體面的娘家，江老夫人才不在乎這什麼「侯府顏面」，她只是單純地欣賞能屈能伸的人，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聰明人。

「也罷！」江夫人看向秦氏，「既有蘇氏求情，那就饒了她一命，打三十板子，逐出侯府吧。」

秦氏聽了心裏一松，但卻又莫名地有些不安。

錢嬤嬤身子一晃，差點兒暈了過去，三十板子啊，自己這條命還能在嗎？

「至於秦氏，你偏聽偏信，愚蠢至極，險些將我堂堂榮陽侯府置於危境，即日起在潤澤院思過吧！」江老夫人知道，秦氏罪不至於此，但錢嬤嬤將這件事情的過錯擔了大頭兒。

而且，府中還有江起弘和江天芯兩個孩子，罰得太過，反而會被外要說嘴。

這些倒也都在蘇予安意料之中，倒也沒有什麼表情。

而江老夫人見蘇予安如此淡然，更是高看了她一層。

負責杖責錢嬤嬤的木凳子還沒搬過來，便有小丫環急匆匆地說：「回老夫人，顧……顧家老爺求見。」

顧家老爺？江老夫人愣了一下，才想起顧家是江起雲生母的娘家，然後看向江侯爺。

而江侯爺也是一臉懵，顧家回京了？什麼時候的事。

秦氏的頭已經痛得暈暈乎乎的，聽到這個消息，更是覺得自己都快站不住了。

即便這樣，秦氏也察覺到事情不大對。

這件事情明面兒上看是自己在主導，但事情的走向卻分毫不亂地，一點點地將蘇予安剝白不說，自己這邊卻跟著一點點地陷入了一個無底洞。

「請顧老爺進來。」江老夫人道。

很快，顧宴之和妻子戴氏便帶著兩個孩子匆匆走進了壽安堂。

江侯爺看到顧宴之，不禁大為感慨，當年的青蔥少年，居然已經人到中年，尤其看到他一身棉布長衫，心裏更是百感交集。

當年是江侯爺先看上的顧吟霜，為了讓她點頭應允，沒少打點顧宴之這個家中最小的弟弟。

「宴之，你何時回京的？」江侯爺頗有些激動地朝前走了兩步，不待顧宴之回話，又道，「你這些年去了何處？」

江侯爺也找過顧宴之，但一樣毫無所獲。

顧宴之看著江侯爺，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能朝他點了點頭，然後領著戴氏和孩子們給江老夫人行了晚輩禮，之後才給江侯爺行禮。

而江起雲等人也上前給顧宴之和戴氏行禮。

這樣岔過去，顧宴之去了哪裏這件事，便沒再提及。

「老夫人，侯爺，在下這次來京隻為著一件事。」顧宴之也沒有拐彎抹角的，直接說，估摸著姐姐的孩子們到了成家立業的年齡，因此他這個當親舅舅的，便回京來看看。

江侯爺和江老夫人對視了一眼，顧宴之回來自然是個高興的事，但秦氏這事兒還沒解決呢。

若當著顧宴之的面兒，是不是有點兒家醜外揚。

江侯爺想著，要不先把顧宴之帶到書房說話，卻聽到顧宴之驚奇道：「我姐姐的釵如何在這位夫人頭上？」

大家順著顧宴之的目光，便看到了秦氏的頭上，一枝金絲八寶攢珠髻，通體赤金，並且金絲繞成花朵模樣，上面用珍珠和寶石鑲嵌，璀璨奪目，精緻非常。

秦氏目光一滯，這釵當然是顧氏的，只是這麼些年了，她早就忽略了這個事實。

更何況，顧氏過世多年，誰還會認識她的東西，因此秦氏便也沒什麼講究。

誰能想到，這會兒顧宴之居然回來了。

難道，又是有人在陷害自己？

這釵過於奪目，因此秦氏也不常戴，但卻也是她自己在首飾盒子裏選的。

原由……大概是因為心情太好。

下一刻，秦氏又覺得顧宴之只怕是詐她的，他一個男人，如何還記得顧吟霜有哪些首飾，而且還能一眼就看得出來，也太玄乎了些。

「真是不知所謂，你一個男子怎能如此無禮地盯著婦人看？再說了，你怎地就斷定這是顧氏的首飾，莫非但凡好點兒的首飾，便是你顧家的？」秦氏一臉嫌棄地瞟了顧宴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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